俗话道‘大难临头各自飞’, 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也应该另谋生路才是。于是, 对于现在的太子, 她们伺候得格外懈怠起来。
这给了他可乘之机。
除掉太子的念头,他早就有之。
本来,他无意要了太子的性命, 只要褫夺他太子之位便好。
可惜父皇对于他暗中派人上的奏折, 一概留中不发, 态度暧昧不明。
父皇除了自己,只有一个从王府带来的妾室生的幼弟,幼弟只有三岁,如何争得过自己?
于是, 他开始寻思,怎样能让太子死得神不知鬼不觉。
一直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下毒用药都会留下证据。
毕竟宫中还有太皇太后盯着,对于自己儿子留下的唯一血脉,她可视若珍宝,自己也不好做得太过明显。
他以为,除掉太子之事,需要徐徐图之,不曾想,今日便被他寻到了时机。
他本来躲在花树后面,心中还在权衡要不要动手,但眼见那孩子马上就要走到湖的对面,心中那根弦一紧,也不管太子的嬷嬷会不会跟上,手向前一伸。
随着扑腾一声,太子落入水中。
他才发觉,自己将朝思暮想的事,化成了现实,垂眸看向自己的双手,正是它们方才将那孩子用力地推下。
庆钧帝那时也不过是个少年,远没有现在狠辣,他的手隐隐颤抖,但他强忍了心中不安,仔细回想一下,太子有没有看清推他落水的人是自己,得到否定的答案后,他很快疾步走到不远处的假山上。
怪异嶙峋的山石是最好的掩护,他就静静地躲在假山之后,往这边偷偷看着。
不得不说,伺候太子的嬷嬷比他想象得还要惫懒,直到他在假山后躲好,她们才姗姗来迟。
其中一个阔脸盘的嬷嬷,这时才发觉不对,诚然太子比她们走得快一些,但毕竟一个小孩子,怎么能这么快就不见了呢。
她脸上失去了血色,几个嬷嬷开始分头寻找,但并无一人联想到湖中。
他这才放下心来,等那些嬷嬷注意到湖水,只怕太子也早已经死透了。
卸去一桩心事,他惬意离去,但心中不乏一丝沉重。
“从兄觉得,我不像悯怀太子么?”谢琛靠近皇帝几分,笑意不改问。
说实在的,当初那个小小年纪的太子,皇帝根本没有放在眼中,也未曾正眼打量过,对于他的印象,早已随着岁月冲刷而模糊不清。
在他残留的印象里,那个孩子确实容貌不凡,眉目洵美,一次请安,太皇太后说起悯怀太子,还感慨小小年纪便生得惊艳,长大不知得迷坏多少京城闺中少女。
那时皇帝听了不过一笑,但现在,他仔细端详谢琛的容貌。
昳丽弘雅,尤胜少时,隐约还带着点熟悉。
太皇太后所言,果真不错。
只是当时打捞上悯怀太子的尸体后,连父皇都亲自去看了,这使得他心中认定,此人早就死了。
因此,他也一直也没有把形貌秀丽的幼弟谢琛,和早逝的悯怀太子联系到一起。
“从兄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我会知道是你推我入的水,又是怎么变成你的幼弟的?”
他每说一句,皇帝的面部表情,就肉眼可见地僵硬三分。
谢琛好整以暇地欣赏着皇帝的脸色。
湖水太过清澈,他在彻底落入水中之前,用尽最后一丝时间,将推他落水者的身影牢牢记在心中。
他生而丧母,幼时父亲又被漠北所虏,宫中变幻大王旗,淮南王靖王你方唱罢我登场,他的心智,早就不止于六岁孩童了。
推入水的那一刻,他便暗暗立誓,如若他大难不死,势必归来复仇!
但随着越来越多的湖水,呛进他的肺腔,他的神智,也逐渐混沌不堪。
他在失去意识前最后的一个想法,便是他今日便要命绝于此了。
但他没想到,芥舟子真人正巧入宫,在同一时间经过湖畔,将他救下。
他落水后发烧昏迷,再醒来时,已经是宫外一处不知名的别院。
他后来才知,这处别院,外界都说,是一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名医的一处宅院,而那名医别人不知,他却知晓,正是芥舟子真人。
本来经此一劫,他可以换个平民的身份,无声无息又平凡安然地了此一生。
但随着靖王幼子的送入,事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