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奸宦冲喜后——唐沅
时间:2022-05-01 09:52:56

  陆芍越听越觉得荒唐,她卸下礼数,语调冰冷,不再遮掩王氏做过的腌臜事。

  “没有性命之忧,是厂督一力护我,我不至受到戕害,是我之幸。可是我阿娘呢?就因你怯懦自私,遇事不决,就顺着王氏的算计,将阿娘独自送往余州。余州山高路远,鞭长莫及,你可知我阿娘是怎么死的?”

  魏国公神色讶然,灰暗的眼神瞬时睁圆,仔细分辨着陆芍话里的意思。

  “她是被一帖帖相克的药汤活活折磨死的!十五年前,你便弃我阿娘于不顾,如今我替阿娘讨公道,你凭什么指手画脚!”

  周遭声音扩散,似是安静了片刻,过了好半晌,魏国公才从她的那番话中回过神来。

  “你甚么意思?你是说清素是被你母亲害死的?”

  陆芍眼底酸涩,缓缓转红。她不怀疑魏国公的疑惑,王氏做事狠毒,哪里会让枕边人知晓。可这并不妨碍陆芍对魏国公的怨恨,他有太多机会,只要他愿意伸手,便能将沈清素从沼泽泥泞中拖拽出来。

  来余州一年,陆芍摸清了魏国公的脾性,他并非愚钝之人,事出之时必然起过疑虑,大抵是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默默地将心底的疑虑吞咽下去。

  在沈素清遭人诬陷,远走余州,甚至莫名其妙地‘病逝’的时候,但凡他站出来有过一句质问的话,陆芍兴许都没这么大的怨怼。

  可他偏偏甚么也没做。

  这样的人,能指望他甚么?

  “父亲还以为我在说谎?”

  魏国公见神色肃冷,便知她说的话十有八九是真的。他眼底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心虚,紧接着,似是想到甚么,整个人都像置身蒸笼,闷烫得原地打转。

  寒食节没有闹出人命,即便坐实王氏买通杀手,最后也是未遂的罪刑。但是,倘或陆芍所言皆是实话,王氏的手里便握着一条冤魂,依照大梁律例,杀人者斩,这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他满目灰丧,试探地问了一句:“凡事讲究罪证,不能光凭你一家之言就妄下论断吧...

  陆芍气笑了,她知晓若要将此事讲通,必然要耗费许多精力。然而今日,她急着回去,丝毫没有同他分说的打算:“是与不是,父亲瞧着便好。”

  “你...你要做甚么?”

  魏国公下意识地拦在她面前,生怕她出门就将这些事抖落出去。可他又不敢直视陆芍的眼,说话时语调虽高,却有些底气不足。

  陆芍不愿同他周旋,正想打发云竹去找福来,便瞧见洞开的木门外人头攒动,下一瞬,正店内的坐客纷纷起身,凑热闹似的往外头挤。

  大抵是瞧见甚么,许多客人才迈出门槛,便讪讪地退了回来。

  陆芍自人潮的缝隙中瞧见一大片投落在石板路上的阴影,阴影整齐有序地向前移动,继而甲胄哐啷的声响在耳边响起。

  “云竹,发生甚么事了?”

  她放下手里的绢扇,拨开人群,惶惶张望。

  街衢上到处都是佩戴冷兵的人,陆芍辨不清他们的身份,只听身侧的人喊了一声:“那不是金吾卫吗?”

  话音落地,身侧的议论声如雷鸣电闪般纷纷炸裂。

  金吾卫掌京师日夜巡查,平日虽也能见着,却不似今日这般声势浩大。围观两侧的坐客纷纷起身,乌泱泱地堵在两扇阔开的屋门面前,陆芍被踩着鞋面,摩肩擦踵间,还是魏国公扶住了他。

  魏国公跃过众人的肩头,瞧见披戴盔甲的金吾卫,甚么宅院里头的事也顾不上了。

  他拢着眉心呢喃道:“上回瞧见这阵仗,还是两王之乱...这才过去多久,又闹得人心惶惶,也不知发生甚么?”

  人声嘈杂,陆芍也听不真切,她只觉得心里头不踏实,似要发生甚么大事。

  甲胄击叩的声音,不断传来,哐啷一片,将她心底仅存的几分沉稳彻底搅乱。

  外边步伐推挤,但凡事出反常,总有人添油加醋,浑水摸鱼地制造混乱事端。偷窃闹事频出,摊贩的吆喝声渐渐被官兵厉声喝止取代,繁华热闹的丰乐街依然喧阗,只是一时没了生气。

  魏国公撑着手臂,挡开拥簇的人群,四下张望:“提督府的车架停在何处?如今外头混乱,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陆芍也想早些回去,可外边这幅模样,大有戒严的意味,福来同她冲散了,马车也停得远、倘或没有认得的人,此时要走,恐怕没这么容易。

  魏国公侧着身子,一手扶着发冠,一手拨开人群,往外头挤了挤。

  他站在门槛处,左右瞥了一眼,随后加紧步子,拉住一个官兵,附耳说了几句话。

  说完之后,又抱拳俯身,连连道谢,最后折了回去。

  他将陆芍带出来,没走几步,就瞧见魏国公府的马车停在十六瓦巷的巷子口。

  “这儿多呆一刻都不安生,一会儿你坐我的马车,抄近路沿着十六瓦巷,回提督府去。正店那处我留人了,福来公公问起,自会知晓你的去处。他是司礼监的人,纵使碰上金吾卫,也有几分薄面。”

  说完又去叮嘱车夫,交代了一些注意的事项和说话的话术。

  陆芍盯着魏国公浸湿的鬓发,突然叫住他:“父亲要去哪儿?不与我一同回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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