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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安殿内流光溢彩,云龙莲瓣的藻井层层承托,瑰丽绮美,一抬头别有洞天,仿佛直达天宇。
一只掐丝珐琅缠枝莲纹螭耳熏炉外缠着熏香的薄雾,赤金螭首贴着朱红云纹坐蟒袍的袖口,双色夺目,尽显华贵。
陆芍瞧见他时,他正负手撂笔,织金蟒袍合身垂落,衬出他颀长的身姿。
素衣时端得个清风霁月的模样,红袍加身后,却又像换了一人,那股子凌厉气势如同出鞘之剑,在夜色闪过一道晃眼的寒光。
尤其是坐蟒补子,光是瞧一眼,便让人脊背发凉,油然生出几分恭肃。
靳濯元掀眼去瞧她,见她步子挪地缓,没耐性地开口道:“还不过来?”
陆芍“哦”了一声,加快步子走至他身侧。好闻的雪中春信萦绕在鼻尖,她适才没瞧够,又偷偷地瞥了几眼。
少有人压得住那抹艳色,靳濯元好似有着与生俱来的贵气,仿佛生来就在长在天子家。
他拿帕子拭手,擦拭干净,便示意陆芍将诚顺臂弯上挂着的大氅取来。
陆芍身量不及靳濯元,只能踮着脚,才勉强将墨狐皮做的大氅替他穿上,绕到前边,抬手系了个俏丽的蝴蝶结。
这蝴蝶结同束腰玉带格格不入,陆芍瞧了半晌也说不出哪里怪。
解了又系,系了又解,一回比一回俏。
靳濯元黑着脸,抓着她柔若无骨的指头,几近咬牙:“夫人解衣带解上瘾了?”
陆芍的脸烧得滚烫,说话都不利索:“甚...甚么夫人...”
提督府上下皆是唤她“姑娘”,今日福来突然改口唤她夫人,虽有些不适应,倒也不觉得羞怯。
怎么从靳濯元嘴里说出来,就有股拨云撩雨的挑逗。
“芍芍该不会忘了,你已经嫁入提督府是咱家的人了?”
陆芍怎么会忘,然而光是“是咱家的人”这几字,就足以教她面红耳热,羞怯地不敢看他。
靳濯元点到为止,他劳累了一宿,今日还有旁的事,当下也没闲情逸致去撬开她的嘴,松开她的手指后,径直朝殿外走去。
陆芍却是以为他生气了,三两步快走,紧紧跟在他身后。
“是厂督的人。”她抻了抻靳濯元的衣袖,仰着脑袋同他说道。
靳濯元抬了抬眉,陆芍立马补上:“芍芍是厂督的人。”
声音轻如雁子呢喃,足他一人听到。
很好。
“喜欢厂督吗?”
陆芍揪着自己的袖口,飞快点头:“喜欢的。”
“既承认是咱家的人,便不能背弃叛离咱家。若教咱家发现你有二心...”
晨时教训陆婳的气势全没了,她紧了紧靳濯元的袖子,攀上他的手臂。
靳濯元勾起一抹笑:“那芍芍知道,咱们现在去哪吗?”
陆芍摇了摇头。
清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去慈福宫,拜谢太后恩典。”
第13章 有厂督在,我便不怕了……
宫道狭长,呼号的寒风翻卷着二人的衣摆,朱红色的曳撒和黛蓝色的织金马面时不时勾旋在一块,似在提醒她当下的处境。
入了提督府,往后就是靳濯元的人,或好或坏,陆芍只想安稳活着,从未想过二心。
可靳濯元却是提点了她。
远处是黄琉璃瓦重檐歇山顶,慈福宫里还有太后娘娘正等着她。
太后费尽心思将人送来,棋子上了棋盘,就要物尽其用,没有放任不管的道理。就凭这层关系,日后陆芍只要有一星半点的小动作,靳濯元便可随意猜忌。
那句“去拜谢太后恩典”,也不失为一种试探。
陆芍紧跟在靳濯元身侧,二人穿过慈福门,沿着高台甬道向正殿走,四椀菱花槅扇门高阔地横在眼前。
她顿了顿步子,一想到要面见太后,就有些虚心冷气。
靳濯元侧首去瞧她,脸上挂着戏谑的笑意:“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