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进了后堂,秋月已经掌上了灯,温庭姝携着苏雁儿的手坐在坐榻上,这才问起她与宋子卿回来时的遭遇。
苏雁儿想起当时的情景仍旧心有余悸,她抚着心口,一副我见犹怜的柔弱模样,然后与温庭姝说起遇到强盗的经过。
她和宋子卿回程途中,在经过红树林时,忽然听得一阵吆喝,有几名脸上蒙着黑纱的强盗突然从树丛中冲出来,拦住马车,那几名强盗不由分说就要她们交出钱财,她和宋子卿没办法,只能将所有钱财都交给了他们,然而那几名强盗看到她后却突然起了色心,说是要把她带回去当什么压寨夫人,还要把宋子卿杀了灭口,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江世子打马经过,救下他们。她和宋子卿都没想到那江世子武功极高,没几招便将那几名强盗赶跑了,最终他们没有受伤,钱财也没丢,这多亏了江世子。
说起江宴时,苏雁儿神色变得有些异样。
想到当初江宴在白云寺时杀盗匪的那股狠戾,温庭姝心中掠过些许疑惑,不由问:“江世子只是把那几名强盗赶跑了?”
苏雁儿点了点头,当时,从强盗手中救她出来后,江宴揽着她的腰肢,俯首凝望着她,然后低声问她‘姑娘,没事吧?’想着他当时的神情和语气,苏雁儿不由晃了下神。
温庭姝内心有股说不上来的感觉,总觉得哪里不对,她略一思索,又问:“江世子可有说他为何经过那个地方?”
苏雁儿回过神来,有些奇怪地看向温庭姝,不明白她为何一直问江世子的事,她不应该担心宋子卿?
温庭姝对上苏雁儿略含探究的目光,心慌了下,但表面仍是镇定,“我是觉得这事有些巧,幸好你们两人遇到了江世子,不然就……”温庭姝顿住,没有说那不吉利的话,“我想想都有些后怕。”
“是啊,贱妾光想起那经历,这心便忍不住咚咚乱跳起来。”苏雁儿怯怯地说道,随后回应她先前的话,“听江世子说,他原是要去山上打些野味送人的,不想会碰到我们,江世子赶走强盗后,与爷交谈了几句,两人谈得投缘,便一同回来了。”
温庭姝内心疑惑重重,却微微一笑,语气随意道:“我以前便听闻,这江世子行事乖张,风流不羁,夫君他文质彬彬,克己复礼,这两人怎么就能相处到一块去了?”
苏雁儿先前也听过那江宴的事,只是没怎么在意,如今听闻他的事,不由多关注了几分,“也许是传闻有误。贱妾今日观那江世子是个温文尔雅的正人君子,心中还有侠义,也不知晓名声为何这般差。”
温文尔雅的正人君子?温庭姝想到自己当初也差点这么以为,温庭姝一时心情复杂,想到江宴之后对自己做的那些事,温庭姝不由看向苏雁儿,再想到江宴今日看她的神情,禁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就在这时,宋子卿归来,两人便没有继续谈论江宴。
宋子卿看到苏雁儿有些惊讶,但没说什么。
“江世子走了?”温庭姝起身,问道。
宋子卿颔首道:“嗯。”
温庭姝看了苏雁儿一眼,又看了眼宋子卿,与他说道:“我与雁儿说了,晚饭便在这吃。”
“嗯。”宋子卿淡淡回道。妻妾不同桌,更何况如今雁儿连妾还算不上,她不能上桌与他们一同吃饭,只能在小桌子上吃,还要时不时的来伺候,她今日受了惊吓,他倒是希望她回去吃,然后好好歇息一番。但温庭姝既如此说了,他就算不愿意,也不好说什么。
温庭姝让人安排好晚饭后,便与宋子卿落了座,苏雁儿垂眉敛目,温顺乖巧地站在一旁伺候,宋子卿看得颇有些心疼。
温庭姝见状,携起苏雁儿的手同入主桌,微笑道:“雁儿今日受惊了,不必站着,便与我们一同坐下来吃吧。”
苏雁儿诚惶诚恐道:“这怎可?”
宋子卿脸上这才有了些许笑容,对着苏雁儿说道:“这是她的好意,你不必拒绝了,一同吃吧。”
温庭姝微笑不语,任由着宋子卿将苏雁儿劝上了桌。
是夜,宋子卿原本想去苏雁儿那边的,但想到今晚温庭姝让雁儿上桌吃饭,觉得自己今夜应该陪她,便没有去苏雁儿的房中,只是心里却一直放不下苏雁儿。
然而临睡前,温庭姝却劝他道:“夫君,今日雁儿受了这一番大惊吓,定是十分后怕,也许夜里还会做噩梦,夫君今夜便去陪陪她吧。”
宋子卿没想到温庭姝竟如此体贴苏雁儿,心中不由浮起触动,他放下书,从榻上起来,伸手抚了抚她的手臂,温声道:“不了,我今夜留下来陪你。”
温庭姝用了一股开玩笑的口吻,继续笑劝道:“夫君,我知晓你是在口是心非,不必瞒着我了。你便去吧,不必担心我会生气。”
宋子卿从来不曾见过温庭姝与自己这般说笑,看着她笑靥淡淡的脸,内心一动,不由也笑了起来,“你既如此说了,我还能说什么,那我便去一趟吧。”宋子卿虽是如此说,却不知为何,莫名地升起一股不舍,但最终他还是转身离去。
温庭姝将宋子卿送出屋门口,才返回,秋月望着她嘻嘻笑,温庭姝不由嗔了她一眼:“你笑什么?”一边说着一边往梳妆台走去。
秋月跟着走过去,一边替她摘下耳环,一边笑道:“小姐,姑爷还当你体贴大方呢。”
温庭姝没理会她这句话。
“小姐,奴婢听春花说,今日救下姑爷的人是江世子,这会不会太巧了?”春花方才和她说的时候,她都吓了一跳,小姐明明决定要忘了江世子,如今这江世子又是姑爷的恩人,这怎么和他撇清关系?秋月不由觉得小姐和那江世子真是一段孽缘,怎么都摆脱不了。
的确很巧。温庭姝心中暗忖。
从宋府回来,江宴便回了自己的府邸,之后便一直不曾出门。
李擎从外头走进来,看见江宴靠坐在榻上,手拿着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膝盖,姿态随意慵懒,但脸上神色莫测,像是在算计着什么,近来他总是这副神色,而且也很少出门,若是在以往,他不可能耐得住寂寞在自己宅邸待上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