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林宝瓶对戎国和赫连琊休的恐惧显而易见,这无异于是将她再度推入深渊。
“那……”沈琬蹙了蹙眉,“定安王那边是什么意思?”
“若我想留下,他是不会让我去的,”林宝瓶忽然迟疑了一下,抬头看了看沈琬,又垂下眸子,低声道,“但我是自己要走。”
“留在大齐,我固然会按照太后从前的安排,嫁一个合适的郎君,平平淡淡过一辈子就很好,我也曾经很向往这样的日子,与夫君举案齐眉,子孙绕膝。以我的身份,连柴米油盐都不必愁,最大的烦恼或许也只是今天夫君新纳了一个妾侍。”
“但经历过的一切都无法再改变,我夜里醒来,还是不甘心。我吃过的那些苦,为何要我就这样咽下?”
沈琬心里一动,却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
她当初会选择入宫,又何尝不是不甘心呢?
即便知道这条路从始至终都不会很好走,但她还是走下去了。
“我很怕赫连琊休,但如果我不去面对他,他就永远会成为我一辈子的梦魇,我穷尽一生都无法克服的弱点,直到我老去、死去。所以……和他的纠葛,我想自己去面对,去解决,哪怕最后是死路一条,我死的时候也是没有恐惧和遗憾的。”
她朝着沈琬眨了眨眼睛,显出一点少女的活泼来:“或许他喜欢我,也或许只是想占有我,但如果我运气好,我就能报仇了。”
沈琬知道林宝瓶的去意已决,已经不用再多言,只问:“什么时候动身?”
“半月之后。”
沈琬笑了笑,对林宝瓶道:“一路顺风。”
第58章 慕容樾就那么信不过本宫……
半月之后, 乐溪郡主林宝瓶在归朝之后,再次被送往戎国和亲。
只是从前是嫁给老戎王,如今却是嫁给新一任的戎王。
坊间亦有不少百姓对她指指点点的, 认为定安王分明有能力镇压戎国,大齐并没有非要林宝瓶和亲不可,而林宝瓶却自请二嫁,无异于是以家国大义为幌子,实则行父子聚麀之举, 不洁不堪。
但林宝瓶连赫连琊休都不怕, 自然更不怕这些离她甚远的流言蜚语。
同她来时一样, 送她前往戎国也是慕容樾。
此番慕容樾前去戎国,亦要准备和赫连琊休的和谈事宜,会在那里停留许久, 甚至等诸事谈妥之后, 也要继续留在边关一段时间,以防赫连琊休出尔反尔, 趁虚而入打得大齐措手不及。
沈琬没有把怀孕的事告诉他, 反正他心里肯定早就知道了, 而沈琬在宫里也已经母凭子贵成了贵妃, 亦是等于昭告天下。
这次连慕容胤自己都不会有任何怀疑, 这个孩子就是他的。
大抵是因为已经失去了大皇子,慕容胤对沈琬肚子里的孩子极为看重,甚至以摘星台楼高不安全为由,重新把沈琬接回了广阳殿,并让她长期居于主殿。
沈琬思及上辈子摘星台留给自己的一些不好的印象,她自己是没事,但如今有了孩子她还是忌讳的, 于是也立刻搬了出来,安安心心在广阳殿养胎。
太后的病势沉重,没有丝毫苏醒的迹象,朝臣们亦早已听闻当日广阳殿所发生的事,但惧怕于慕容胤行事乖戾,慕容樾又不在京城,也只能装作不知,任由慕容胤顺水推舟,把错都推到了章如寄身上。
章如寄顶撞太后,致使太后病危,于是被一贬再贬,降为了选侍,禁足于寝殿内。
章家怕受到牵连,便想跟着章氏入宫来向沈琬求情,沈琬一概不见。
一直到胎稳之后,沈琬才向慕容胤提出要回义恩侯府省亲,慕容胤为让她欢心,自然同意。
沈琬回家是有事要做,自然不欲大张旗鼓,只传话让家里稍作准备即可。
如今义恩侯府因卢氏死,沈瑜闭门不出,更加冷清下来。
章氏见到贵为贵妃的孙女倒是喜不自胜,只是她从前一向刻板又规矩大,沈琬一向同她不亲近,见到也只是淡淡。
沈琬只把母亲崔若仙叫来身边说话,末了却道:“祖母年纪大了,该颐养天年了。”
章氏脸色一变:“是。”
“家里如今内宅事务是谁管着?”她问。
崔若仙道:“是老太太。”
沈琬点点头:“祖母这么多年辛苦了,今日开始便由母亲来管罢。”
“这……”章氏一惊,“娘娘的母亲身子弱,又对这些不甚熟悉……”
沈琬不理,只转头对崔若仙道:“母亲若有不懂的,本宫自会叫人过来,再说母亲也是出自大族,岂能连管家都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