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如寄自小养在章氏那边,做事温柔妥帖,沈琬稍一细想便明白了,一定是章如寄做的和事佬。
沈琬原也不想多和沈瑜计较,于是也点了点头。
“瑜妹妹,喝茶罢。”
“这才好,”章如寄欣慰地笑了,“老太太嘴上不说,其实心里也很想你们和好,我回去告诉老太太,老太太一定高兴。”
沈瑜确实是她劝来的,虽然老太太没说什么,但章如寄一向明白章氏的心意,便在沈瑜那边劝说了几日,沈瑜终于妥协,知道卢氏毕竟只是妾,自己又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若是崔若仙从中作梗她也只能受着,便跟着章如寄乖乖来认错了。
沈瑜已经叫了自己的婢女进来,指着婢女手上端着的东西道:“这是燕窝,我知道姐姐这里什么好东西都有,这些不值当什么,姐姐收了补补身子。”
闻言,沈琬的手却一抖,茶杯倾斜,竟是一半都洒在了桌案上。
章如寄和沈瑜一时也没料到,面面相觑。
沈瑜以为自己又说错了什么,连忙说:“这几个燕窝都是好货,我留着舍不得吃的。”
“是我方才拿笔太久,这才失手洒了茶水,”沈琬知道自己失态,也赶紧解释道,“多谢瑜妹妹的好意了,我这里也有一些滋补之物,一会儿你们回去时带一些。”
因为那天慕容樾送来的药材补品,沈琬如今一听到这些便如惊弓之鸟,沈瑜一提起燕窝,她便不由自主地联想到慕容樾。
温热的茶水泼到自己手上,沈琬才醒了神,这是沈瑜送来的东西,根本和慕容樾不会有任何关系。
三人又闲坐着喝了一会儿茶,说了几句话,到了快用饭的时候,章如寄和沈瑜也起身告辞。
沈琬让人拿了慕容樾那天送的东西,分送给了她们两个,又让章如寄和沈瑜挑了她制的香回去,章如寄对这些怡情赏玩之物一直兴趣缺缺,只道了谢,沈瑜倒是挑了不少喜爱的香丸香饼。
沈琬送她们两个出门,结果刚步出房门,沈瑜的脚步却一顿,对章如寄道:“如寄姐姐你先等一等,我有话对姐姐说。”
她把沈琬又往里拉了拉,然后小声说:“姐姐的佛经要快些抄。”
章如寄就站在她们不远处,自然也是听见了,但她只是神色淡淡,也不说什么,当作没听见一般。
等沈琬送走她们重新回了房,丹桂上前来劝说她去歇一会儿,沈琬却走到案前继续抄写起来。
到了掌灯时分,沈琬刚要放下笔去陪崔若仙用饭,章氏那里却忽然让人传来话,说是全府只剩下静影阁的佛经没抄完了,让她们明日一早就交上去。
沈琬轻轻叹了口气,她是抄完自己的再抄崔若仙那份,时间自然拖得长,章氏怕是也心里有数她为何那么慢。
沈琬只对章氏派来的仆妇道:“一会儿用了饭,我自会去回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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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氏用了夕食,喝了茶便往小佛堂去。
章如寄陪在她身边。
章氏跪在佛像面前,捻着佛珠念了一会儿经,然后停下来,眼睛半睁着,问章如寄:“你和瑜姐儿下午去了琬姐儿那里?”
章如寄点点头,一五一十答来。
“......瑜姐儿送了琬姐儿一匣子燕窝,琬姐儿也送了我们东西,我们回来时也待我们客客气气的,老太太放心,她们已经好了。”
章氏将佛珠套在手腕上,转身拉起与她一同跪着的章如寄的手,轻轻拍了拍。
“我这些亲孙女儿,都不如你懂我的心意,多亏了你在我身边。”章氏叹气,“琬姐儿有那样一个娘,她小时我还约束得住她,如今大了怎样还不得而知,瑜姐儿更是,她还不如琬姐儿,只是生生被她娘压住了性子,不过她娘倒是个好的。再底下那些都还小,我且不提。”
章氏是极不喜自家女孩儿不睦的,女子要贞静乖顺,未出阁时姐妹之间就争吵起来,岂不是她自己管教不力。幸而章如寄乖巧懂事,不用她提起,自己便主动去为沈琬和沈瑜劝和。
“姑祖母,便是我不去劝,姐妹俩也早就好了,实在不是我的功劳,您是没看见下午的时候她们有多好,瑜姐儿挑了不少香回去。”章如寄笑道。
章氏点点头,眉头却微微拧着:“琬丫头的一双巧手,制的香我也爱,但终究是玩乐之物,沉迷于此就不好了。”
章如寄脸上的笑意敛了敛。
“瑜姐儿拿了琬姐儿的香,临走前倒还不忘叮嘱琬姐儿快些把佛经抄完。”
章氏应了一声,又闭上眼念着佛经,几句过后外面便来报,沈琬来了。
沈琬一进小佛堂,只觉得里面的灯光只比外面稍亮了一些,抬头看见佛像让她心里稍安,但佛前跪着的章氏却令沈琬又焦躁起来。
章如寄已经悄悄给沈琬指了旁边的蒲团,沈琬便也跟着在章氏身后跪下。
等章氏念完了一本经书,才对沈琬道:“你来了。”
沈琬只好道:“阿茕这几日贪睡,祖母再宽限几天,一定把佛经抄好。”
“呵,”章氏冷冷一声,转过头看着沈琬,“这会儿嘴倒是不犟了,偏那日着了魔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