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琬给沈夔倒了一杯茶,沈夔这才叹了一口气,重新又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崔若仙一向就是病病歪歪的,府中上下皆知,但也就这么着,好也不好坏也不坏,吐血却是从未有过的,家中又无事发生,何至于此。
沈琬便把昨日崔若仙和章氏一起去彭城王府,以及崔若仪要给她说亲的事都一并说了。
听完之后,沈夔深深地皱起了眉,但一时并没有说什么。
最后他道:“等你阿娘醒了,我去见她。”
沈夔和崔若仙夫妻两个其实已经多年未曾单独相处过,沈琬不由摇了摇头。
“爹爹是不信我说的,所以要再去问阿娘一遍?”她问。
沈夔一愣,看着女儿似乎比日前还要清瘦些,一时也起了愧疚之心。
“不是......爹爹只是想去看看你阿娘,安慰她几句。”
“爹爹以为阿娘要的是这几句安慰的话吗?”沈琬抬起头,定定地看着父亲,“爹爹又要阿娘怎么说?”
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沈琬作为女儿不好评价也不想掺和进去,但沈琬一直陪在母亲的身边,崔若仙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她这几年大了之后也看出了几分,眼下崔若仙未必是不需要沈夔的,但也未必就想见到他。
沈夔的眉心蹙得更深,问:“那你要爹爹如何做?”
沈琬思忖片刻后道:“爹爹眼下去找阿娘,不如去找祖母。”
见沈夔听后若有所思,沈琬便继续说了下去。
“为着祖母为难我的亲事,阿娘这才吐了血,所以这事的症结是在祖母那里。若爹爹只是去看看阿娘,以阿娘的性子,说不定会愈发生气。”
沈夔再次怔住。
他忍不住再去打量女儿,一向慈爱的目光中这回又带了些赞许和期许。他自沈琬出生之后,其实一直就不怎么回府,便是回府也是不怎么来静影阁,每每只是看看沈琬就又走了。
不知不觉中,那个睁着一双懵懵懂懂的眼睛,依偎在自己怀里看着自己的胖乎乎的小丫头已经长大了,她出落得比她的母亲还要聪颖透彻,眼神澄澈璨璨。
沈琬继续说道:“爹爹不如趁着回府的机会去一趟萱华堂,我昨晚也去了祖母那里,听祖母的意思,她并不是对穆国公府不满意。爹爹好好去劝劝祖母,只要祖母那里说通了,再回来见阿娘,那岂不是更好?”
沈夔恍然大悟,转身就出门去了章氏那里。
看着父亲匆匆离去的背影,沈琬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说来也奇怪,亲事是她的,但是她自己其实心内并不是很热切,与自己无关一般,做这一切倒像是为了母亲而已,这才显现出热切。
也不知道那位穆国公府上的三郎怎么样,总归姨母不会害了自己。
再是无动于衷,这辈子也总要嫁人的。
午饭正要开始摆上来的时候,沈夔便从萱华堂回来了。
他的眉眼中还带了一丝没来得及散去的薄怒,显然与章氏有过一番争执。
见到沈琬,他便马上道:“你祖母那里我去说过了,她不会再阻挠你的亲事。”
这些年里,沈夔也并不愿多与章氏接触,只是因着孝道不得不维持表面上的平和,从当年章氏逼着他纳了卢氏开始,他和章氏母子之间的关系就已经日趋冷淡。
若不是今日为着沈琬的亲事去见她,沈夔也不知道章氏这些年竟然越发刻薄无理。
他与章氏略争吵了两句,章氏便气得要打他,又要来找崔若仙,这下沈夔彻底发了怒。
他对章氏道:“既然母亲这么不满意彭城王妃要说给阿茕的亲事,那儿子这就去回绝了,也一并说明了是她家中祖母不喜,母亲自己去为阿茕重新说一门,倒看看有没有耽误了阿茕!”
章氏一下子偃旗息鼓,她本来也没觉得穆国公府不好,阻挠也是对着崔氏姐妹拿个乔,早想好了不过三两日就消停,并不要耽误沈琬。
如果沈夔一气之下真的去回绝了,那对于义恩侯府就得不偿失了,沈夔是不慕名利,但章氏心里门儿清,义恩侯府才几斤几两,让她去说是攀不到穆国公府的。
更有沈琬的亲事落到了她头上,接下来说的人家不如穆国公府,不仅儿子那里交代不过去,她更是在崔若仙姐妹面前抬不起头。
章氏一合计,马上便对沈夔表示,这门亲事由着他们去了。
沈夔和沈琬说了话就又要走。
沈琬道:“阿娘这会儿也该醒了,爹爹不去看看她吗?顺便也把这事去告诉阿娘,阿娘一定开心。”
沈夔到底是摸了摸沈琬的脑袋,脸上的怒意这会儿已经没了,笑道:“你同你阿娘说也就罢了,爹爹还是不去了,免得她看见我又不高兴。”
“那爹爹用了饭再走吧!”
“不了,你还是陪你阿娘去,嫁人就是眼前的事了,趁着还在家时多陪陪她。”沈夔道,“有什么想要的都和爹爹说,爹爹买来给你,添做嫁妆也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