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急之下,崔若仙气得再度咳了起来,久久未能平复。
沈夔示意沈琬过去照顾好崔若仙,想了想,自己便在章氏面前跪下。
章氏看着面前的儿子,脸色变了变。
“儿子方才说了,会替阿茕再去说一门好亲事,母亲为何还要让她去乡下?”
章氏冷笑:“我也没让琬姐儿出家去清修,你们急什么?”
“阿茕不必走,连静影阁的大门也不必不出,”沈夔也有了怒意,“我看有谁敢说她不好!”
沈琬当即再度跪下,朝着章氏磕了一个头,直起身子道:“祖母,孙女不愿去乡下。”
章氏的目光在沈夔和沈琬父女两身上不断扫来扫去,最后却落到那边的崔若仙身上。
场面一时僵持。
夕阳渐渐地斜了下去,将花窗玲珑的影子映在地上,拉了老长,甚至堪堪停留在了沈琬跪折起来的脚尖上。
暮色四合,天愈发闷热得像是要把人蒸熟,外头蝉声阵阵,仿佛永久都不会停歇。
婢女们进来将灯点上,点完之后又很快退出去,轻轻地阖上房门。
但是旋即,还没有关紧的房门再度被推开,一位管事匆匆走了进来。
章氏明显对管事此举非常不满意,正要训他这是内院,却见管事捏了一把汗,不等章氏说话便开了口。
“老太太,侯爷,夫人!定安王府来人了!”
在座众人一时都愣住。
章氏是最先反应过来的,慕容樾令人惧怕,她连忙指着沈夔让他起来:“快快快,你快些出去迎接!”
沈夔走后,因不知到底是何事,众人再也没了方才的心思,暂且先放了沈琬的事到一边不提,枯等在静影阁。
大约过了几柱香的时间,蜡烛已经燃掉了浅浅一小截,婢女刚过来剪完烛花,沈夔就匆匆往里而来,章氏面前的烛影晃了晃。
章氏一惊,顿时打起精神起身。
“怎么?是什么事?”她问,“可是因为琬姐儿和杨家定过亲,便要来找咱们家麻烦了?”
沈夔脸上也看不出是惊是喜,还未等开口,身后的管事已笑着大声道:“老太太大喜,夫人大喜,大姑娘大喜!定安王府是来向大姑娘提亲的!”
“什么?”
“母亲,是定安王,他要娶我们家阿茕。”
于是连着章氏的脸色也辨不出悲喜,只是转过头定定地看着沈琬。
沈琬原本站在崔若仙身边,闻言片刻后才反应过来,霎时面色煞白。
崔若仙见女儿身子晃了晃,便扶住她,又忙不迭问沈夔:“到底是怎么回事?”
章氏也问:“是要琬姐儿去做妾?”
沈夔听了母亲的话后皱了皱眉,先往外唤了丹桂和素娥她们进来,道:“先扶你们姑娘下去。”
等丹桂和素娥到了沈琬面前,她才忽地缓过神,方才她只见众人的嘴巴一开一合,实际却什么都没有听见。
丹桂一碰到沈琬的手,便小声惊道:“姑娘的手怎么这么凉?”
一旁卢姨娘已换成了一副笑脸:“怕是姑娘高兴坏了!”
卢姨娘的声音扬得有些高,沈琬平素是习惯了的,但今日,卢姨娘每说一个字,沈琬的耳边便嗡嗡地轰鸣一声,直到她说完短短一句话,沈琬已经头疼欲裂。
她一下子甩开丹桂和素娥的手,动作之大连崔若仙也吓了一跳。
崔若仙正要上前询问女儿,却见沈琬的额头上已经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仿佛极冷似的,浑身也开始轻轻战栗起来,极为痛苦地捂住了耳朵。
沈琬闭上眼睛,脑海中不断地涌入了无数她有些陌生的片段。
“快把姑娘扶回房去!”
一时卢氏等都上前来照顾,将沈琬团团围住,沈琬越发觉得透不过气。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还会看见他们?
崔若仙惊慌地抓着沈琬的手,沈琬忽然抬起眼皮,眼神阴阴的,仿佛被鬼附了身,她叫了崔若仙一声:“娘,他们是不是要杀你?”
周围众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竟是不敢再碰她,只是站在原地。
章氏急于与沈夔商议定安王府之事,这时便过来斥责道:“你们都愣着做什么,琬丫头怎么了?”
丫鬟仆妇们都让开了一条路,卢氏扶住刚刚过来的章氏,正要说话,却见沈琬忽然拿起桌案上放着的烛台,像是不怕烫似的一把将燃得正盛的蜡烛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