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氏问她:“我的那些嫁妆都理清楚了?”
“理清楚了,昨夜回去后我又重新算了一遍,和之前对过的没有错,老太太放心,”卢氏连忙回答,而后又眼珠子一动,问,“王府马上就来纳彩了,老太太是如何打算的?”
章氏往引枕上一靠,一个小丫鬟一直给她打着扇子,又另有一个过来给她捶腿。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章氏淡淡道,“她总要嫁人的,不嫁定安王又要嫁给谁?谁有定安王好?”
卢氏脸上开始讪讪笑着,欲言又止。
章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也没有继续说话,而是合眼小憩起来。
不远处的冰盆散发出阵阵凉意,大暑天如此休憩,却正是惬意。
隔了大约半柱香的工夫之后,章氏慢慢睁开眼睛。
“有什么话就直说,不要在我面前吞吞吐吐。”她说。
卢氏见章氏醒来,连忙接过章如寄手上准备好的甜汤,坐在榻边亲自喂章氏。
这汤是酸梅子熬出来作的汁水,又用冰碗接过,因章氏年纪大了,所以也不敢弄得很凉,只是颜色红澄澄的,很是开胃。
章氏一边喝着,一边示意卢氏说话。
卢氏这才道:“不是老太太问了,我也不敢说,昨日夫人去了彭城王府见王妃,今日又回了崔家,不知是见谁。”
章氏眉头一皱,霎时没有胃口,推开碗,很是不悦。
“我们家好好的女孩儿,生生是要给她带累坏了!”
这一句也不知是说的崔若仙还是沈琬,只是不论说的是谁,卢氏心里都是暗喜。
章如寄到底劝了一句:“老太太也不要多担心,保重自己的身子才是。”
“你年纪还小,自然不懂的,”章氏叹气,“便不是定安王,我也不容她再闹,琬姐儿已经退过一次亲了,那杨曜之还死得那么惨,老天见怜才那么快又有来提亲的,她要再不知好歹,往后可怎么嫁得出去?”
卢氏道:“老太太说得是,只是我看夫人这日日东奔西走的,万一传到定安王耳朵里,岂不是......”
章氏又拿起方才的账本看了几页,才道:“我又不能拘着她,她那个性子先不说,若把她关起来,你们侯爷先跟我闹起来,还有她那个姐姐以及崔家,哪个是省油的灯。”
章氏本是抱怨,岂知这句话却正中卢氏下怀。
“若定安王真的知道了,想必是要发火的,”卢氏斟酌了片刻,“琬姐儿自己又实在不肯,我是想着,倘或瑜姐儿也行呢?琬姐儿不听话,瑜姐儿是听话的。”
这主意荒唐至极,但章氏听后竟也没有呵斥,又淡淡地看了卢氏一眼。
“到时候再说。”章氏道,“你回去再拿着昨日理出来的单子核对一遍我的那些嫁妆,有少了缺了或破损的都记上,这里一大半我是要给琬姐儿做陪嫁的,不能让她失了脸面。公中的账我也要细细看过,好在家里虽进项不多,但人少出项也少,总能再挤出一笔银钱给她。”
第19章 曾经是他毁了她的人生……
崔若仙回了一趟崔家,果然也不出沈琬所料,又是无功而返。
崔家几百年的世家名门,枝繁叶茂,分支众多,在朝为官者亦众多,又有崔太后撑腰,但一听崔若仙提及来意,都是不解,大多也只是拿先前崔若仪说的话再劝一遍崔若仙。
崔若仙毕竟身子柔弱,接连遇挫,便有些支持不住,自崔家回来之后便病倒了,又是每日歪在床上。
倒是沈琬的心情渐渐平复,除去夜里仍旧睡不大安稳,很快就能下床走动,料理静影阁的事务了。
她想了好几夜,终于是想明白了,放过慕容樾先不提,慕容胤和孙昭容这两个人她是一定要去报仇的。
但他们都在宫里,她也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再度入宫,除此之外无路可走。
当时是因为慕容胤病得快要死了,而崔太后听说崔若仙有个女儿,命里带福,或许能召入宫中来给慕容胤冲喜,这才死马当活马医的。
所以在没有慕容樾干涉的情况下,她再走这条路几乎也是顺理成章。
她如今就等着定安王府的使者上门,才好拒绝。
沈夔那边倒也传来过一回信儿,让她和崔若仙先不要着急,他还在想办法。
沈琬也没对这个父亲寄予多少希望,但也好过沈夔什么都不管。
自从那日她对章氏发过脾气之后,章氏是再没来看过她,只有卢姨娘几乎每日都来,打着陪她散心聊天的幌子,实则是来看她这边又有什么情况。
沈琬知道她转身就会去和章氏汇报,如今连应付也懒怠,对卢姨娘只是淡淡。
这日沈琬让丹桂送卢姨娘出静影阁,卢姨娘才出门几步,丹桂就忙不迭地关上了院门。
卢姨娘背对着院门,听到身后关门的响动,脸上神色自然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