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老爷又是颤悠悠一伏首:“谢殿下恩典!”
宾客间眼底俱是艳羡嫉恨,在座哪个论起底蕴比裴家差?裴家祖坟冒青烟,何德何能攀上天家龙子,一跃成为大骊炙手可热的家族。
谁不知道裴老爷机关算尽,为了这桩婚事,他和昭王狼狈为奸,背后做的下作手脚可不少。
可是陈敏终一眼瞥过来,众人都默默收敛了。
他的身量继承了父亲的高大,一双凤眸蕴威,无一处线条不是干脆利落,仅仅站在园林中,压迫得人喘不过来气,天生地掌控,使人臣服,与他的暴君父亲如出一辙。
“她人呢。”陈敏终问。
管事知道他问的是谁,朝绿树掩映的一座小楼看去。
“回禀殿下,娘娘在内阁呢。”
内阁里除了几个亲近的外男,坐着的都是女眷,父亲和哥哥在外头接见贵客,裴迎便在里头同夫人们聊些家常。
陈敏终望了一眼,她还不知道自己来了,她这几日嘴里一直念叨着这件事,时不时便烦自己,连惹自己生气也不怕了。
他一踏上楼梯,上头的人听到了动静。
裴迎像是心有感应一般,拎着裙裾,蝴蝶一样轻盈地下来,一眼与他两两相望,愣了一下。
她那一张小脸蛋,因为惊喜而红透了,绯嫣得像一朵慢慢绽开的芍药。
“我就知道您会来。”她高兴又黠慧的小模样,真好像小狐狸。
她刚想扑身过来抱住他,又想起他的禁令。
扶栏间,无人瞧见的地方,裴迎轻轻攥住了他的袖袍,饱满的胸脯压上来。
她一笑,将头蹭在他胳膊上,娇滴滴的又任性,也不管他愿不愿意。
陈敏终冷着脸,刚想呵斥她不规矩,胳膊一僵,触到了那块温软,弧度异常地柔和,她又搂得他很紧。
裴迎满足地小声说:“夫君,您待我真好,妞妞最喜欢您了!”
小骗子嘴甜没心,又在胡言乱语了,陈敏终微微蹙眉。
上一刻还想着跟她算账,不知怎么,这会儿他竟然忘了抽开胳膊。
第8章 那您来替我量量腰身
陈敏终那夜允了她一个承诺,原以为她会提出要同他一起做些什么,例如一起去看灯,或是去佛寺祈福,没想到她竟然将他当作个昂贵的摆设一般,拉过来装点门面,供人眼热。
她跟她爹一样肤浅又虚荣,得了仨瓜俩枣也少不了卖弄。
若他陈敏终是尊漆宝铜佛,沉甸甸的巨物,他们裴家也必定拉着车招摇过市,恨不能人尽皆知。
他不喜欢这场宴会,尤其在她明晃晃的显摆之下。
他位居太子,可不是她裴迎手腕上拿来夸耀的白玉镯子。
“殿下,您再坐会儿吧。”裴迎拉了拉他的袖子。
她无心顾及男人的脸色,眼眸紧紧盯着对面的姜家嫡公子,陈敏终顿时明白了她的真正目的。
嫁进东宫前,裴迎有一桩令她厌恶的婚事。
姜公子便是她那位死敌未婚夫,他的姑母正是姜贵妃。
裴迎与他从小一同长大,第一面便互相不对付。
隔老远,只见姜公子清瘦的脖颈一仰,饮了口茶,咬牙切齿地盯着裴迎,似乎发出一声冷哼。
姜家曾经朝裴家上门提亲过,若非出了太子这茬,只怕裴迎落进了姜公子的手心,要被日夜折辱。
冬猎时,裴迎也正因为畏惧这桩婚事,心烦之下多饮了几盏酒。
姜家身为千年豪阀,这一代的嫡子名唤姜曳珠,他眉心一点妖异红痣,生了一副菩萨般的仙姿玉貌,心肠却恶毒如蛇蝎。
姜曳珠曾放出豪言:“裴迎想做姜家的新妇是万万不配的,若她愿意乖乖进侧门做妾,伺候本公子洗脚,本公子倒是勉强收了她。”
此言怄得裴迎吃不下饭:“你这混账话是认真的吗?”
他眼眸定定地望着裴迎,嘴角嘲讽道:“本公子从不虚言。”
“裴迎,你确实生得有几分姿色,可惜你太卑贱了,你以为你在我们眼底算什么,逗一乐的玩物而已,以我千年世家的底蕴,容你做妾,已是你裴家光耀门楣的美事,只要你伺候得本公子舒坦,或许可以赏你几个大胖儿子,劝你切莫不识抬举。”
裴迎气得险些晕厥,她骂道:“你个王八羔子。”
在书院读书时,以姜曳珠一伙的贵人们也常常挤兑裴迎,例如大半夜的将她哄骗去后湖,半威胁地逼她脱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