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宋云琅从善如流应,微敛的眸底藏着谐谑。
随即,不等楚黛转身,便撑着桶沿,从水中站起来。
“哎呀!”楚黛惊呼一声,慌忙捂住眼睛,逃至洇湿的帘幔外。
想回头瞪他,又怕他做出更放诞不羁的事来。
她狠狠忍住回眸的冲动,急得跺了跺脚,背对着他,又羞又气嗔:“一睁眼便没个正行,不理你了!”
退至门扇外,听到里头闷笑的声音,楚黛心口似揣着一只活蹦乱跳的山鹿,左冲右突,将她心神撞得乱七八糟。
穿上寝衣出来,宋云琅坐在榻首拭发,楚黛便捧着书卷避至榻尾,粉颊似匀着燕脂。
他衣衫穿得齐整,连领口也整得一丝不苟,只露出一粒凸起的喉结。
余光掠过他轻滚的喉骨,楚黛目光再不敢往他身上落。
书页仿佛化为结实如玉的胸膛、腰腹,映入眼帘的字迹,似一滴一滴水珠挂在书页上,在她游离的神思间流动。
好半晌,楚黛才得以平复心绪,把那些纷乱的画面从脑海中抛开。
宋云琅眸光流连在她面颊,只觉连日来的疲累登时消散。
天色已暗,惜琴立在暖阁外问,是否要摆膳。
不待楚黛开口,宋云琅便应声:“不必,朕带漪漪出去吃。”
“要出门么?”楚黛放下书卷,眸光盈盈望着他,轻问,“去何处?”
还想等他歇息好,问问阿驰在军中过得如何。
宋云琅丢开棉巾,起身坐到她面前,修长的指骨轻轻刮了一下她鼻尖:“阿驰说他煮面得仇氏真传,朕带你去瞧瞧,是不是名副其实。”
云琅要带她去见阿驰?
“阿驰也能从营里出来么?”楚黛翦瞳晶亮,立起腰肢,满含希冀与欢喜望着他。
对上他眉眼,又忍不住问:“要不云琅先歇一晚,明日再去不迟。”
他的小皇后可真是懂得疼人,宋云琅心内暗叹。
唇角笑意漫上眉梢,他抬手捏捏她软嫩的侧脸,又扣住她纤柔的手,温声应:“歇好了,明日一早便回营,今夜陪你出去走走。”
外头雪已停下,天际阴云尽散,一镰弯月卧在墨色天幕。
清辉溶溶,却不算亮。
将他们骑马的剪影,虚虚投在路边积雪上。
楚黛身穿裘氅,风帽一圈白狐毛迎风猎猎,遮住她大半张脸。
只露出一双清莹秀澈的眼,小巧的鼻尖在白狐毛间若隐若现。
北疆少有生得这般精致的玉人,路过晚收的铺子前,频频引人侧目。
“好俊的郎君和小娘子,不像北疆人,莫非也是私奔出来的?”楚黛听见卖手串的摊位后,一位头戴碎花布巾的妇人,问她家汉子。
那汉子紧张地捂住她的嘴,冲她摇摇头,示意她莫要招惹是非。
走过摊位,楚黛收回目光,拿手肘捅了捅宋云琅,低笑道:“她说的也没错,我可不就是被云琅拐出来私奔的?”
宋云琅揽在她腰间的手臂紧了紧,压低嗓音轻应:“朕带皇后私奔,那是名正言顺。”
说笑间,楚黛抬眸便见前头两间开阔的铺面前,挑出一杆旗幌。
旗幌被风吹得卷动,走到近前才辨出“仇记面馆”四字。
楚黛失笑摇头:“阿驰的字,真该好好练练。”
铺子里三三两两坐着几个人,正吃面。
听到马儿低鸣,楚驰忙甩着手巾冲众人招呼:“今日请了朋友过来,对不起各位,这顿不收钱,欢迎常来!”
招呼客人时,他嬉皮笑脸透着几分痞气。
食客们与他相熟,又知他新升了千户,也肯买他的账。
待楚黛进店时,店内已收拾妥当。
阿驰攥着手巾,精瘦桀骜的面容笑得有些傻气:“姐姐!”
仇氏从柜台后走出来,冲他们施礼,局促中又有些受宠若惊。
臭小子回来便同她说起,她不信,没当回事。
没想到,皇帝还真带着小皇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