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侧身替她挡住些许寒风,张张嘴,想说句关心的话,却怕她觉得越礼,更戒备,离他更远。
他能见到她的机会,已经那么少。
自得到她婚事那一刻起,便有个疑问如鲠在喉,嵌在他多年执念之上。
“沅姐姐,你嫁与顾怀诚,是因为喜欢,还是为了让我死心?”宋云玓盯着孟沅,不错过她脸上、眼中任何波动。
孟沅紧攥锦帕,目光落在华灯点缀的宫苑中,那抹辨不清的轩朗身影上:“鉴云大师乃方外之人,不解红尘俗世也是情理之中,孟沅嫁给谁,只会有一个缘由。”
“我心悦他。”
“这么多年,你难道还不知……”宋云玓白色发白,急切的语气带一腔孤勇。
“大师慎言!”孟沅出声打断。
别过脸望向他时,眼中只有怕平静的生活再被打乱的恐慌。
宋云玓拨动腕间未送出的手串,一粒一粒,力道大得能听见珠子摩擦的响声。
天际诡云遮月,宋云玓眼中一片阴翳。
须臾,又恢复平和。
“不过是送小辈一条手串,也不可以吗?”
孟沅迎上他视线,摇头,眼中没有丝毫动摇。
“我知道了。”宋云玓隐忍着,哑着嗓音开口,“当年之事……”
他话没说完,孟沅已迈开步子,快步与他擦肩而过,语气决然:“宋云玓,求你别再打扰我。”
他降罪己诏,自请退位,入皇觉寺为楚铎英魂祝祷超度,她仍不肯原谅他。
阿娘回来时,情绪不太对,楚黛有一肚子的话想问,一路忍着。
直到出了宫门,登上回帝师府的马车,楚黛才挽着孟沅手臂,倚在她肩头,亲昵开口:“阿娘,先帝找您何事?”
孟沅望一眼对首的顾怀诚,对上他安抚的眼神,她内心渐渐安定。
“为你爹爹的事。”孟沅说出早想好的借口。
难怪阿娘情绪不好,楚黛默然一瞬。
当着顾叔,她原不该提爹爹的,可楚黛太想爹爹了,心中一直有遗憾,忍不住问:“是不是找到爹爹尸首了?”
孟沅摇头。
楚黛情绪低落下来,爹爹只她一位血脉,她却连身后事也未能料理。
顾叔说,皇帝曾派玄冥卫去找,三年过去,或许她也该放下。
紫宸宫中,宋云琅一身酒香,眼神清明,捧一盅热牛乳喝。
雪寅嫌弃他身上酒气,没在他跟前,窝在便榻另一头犯懒。
食盒里的食物所剩大半,魏长福和王喜哄它也不肯吃,特意请太医瞧过,它身子好得很。
宋云琅懒得哄,放下乳盅哂笑:“疼你的人又不在,你个小东西,绝食给谁看呢?”
似听出他话中戏谑嘲讽,雪寅望他一眼,动动毛茸茸的身子,背对他,不为所动。
宋云琅摇摇头,笑意淡下来,没了耐心,朝外头唤:“魏长福。”
与此同时,魏长福推门进来,躬身禀:“陛下,刘太医求见。”
“传。”宋云琅颔首,把喝完的乳盅递给魏长福,扫一眼雪寅,“把这见异思迁的狗东西带走。”
魏长福抱起雪寅,看见食盒中的食物,暗暗叹气。
“不必喂,饿了自然会吃。”宋云琅起身。
刘太医从外头进来,携一身寒气。
没等暖和起来,便两眼放光,迫不及待开口:“陛下,你猜臣昨夜从郭醴口中套出什么话?”
宋云琅撩起眼皮,眼风淡淡扫过去,没接话。
“果然不出臣所料。”刘太医略倾身,拉近距离,压低声音,“郭院正亲口承认,有人指使他向楚姑娘下毒!”
“哦?”宋云琅将信将疑。
郭醴亲口说出来,莫不是醉糊涂了?
“他受何人指使?又是何时下的毒?他自己可有解药?”宋云琅抛出一串疑问。
他还很想知道,郭醴手中怎会有南黎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