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只是个奴婢,人微言轻。
楚黛捧着书卷,细细想了想,抬眸望她:“也好,今夜你便宿在短榻上。”
屋里地龙烧得旺,倒不担心霜月冷到。
听到屏风外,霜月铺设短榻的声响,楚黛心内那些说不清的心慌,悄然沉寂。
一阵细微响动,不知是风声还是什么。
楚黛抬眸望去,果然见一道颀长的身影走进来。
“陛下万安。”霜月一直坐在榻上守着,看到皇帝进来赶忙行礼。
怀抱雪寅的宋云琅,脚步一滞。
须臾,他看也没看霜月,长指抚着雪寅脊背,举步绕过屏风。
“楚姑娘从前是不留人值夜的,是在防着朕?前几日不还说朕是明君么?”宋云琅立在榻边,居高临下睥她,面上笑意莫名,“这丫鬟,是你吩咐她离开,还是朕叫暗卫把她丢出去?”
后面半句,他咬得略重。
楚黛毫不怀疑,他说得出便做得到。
屏风外,霜月吓得动也不敢动,只牙关打着颤。
先前,她竟然以为自己能护着姑娘。
“霜月,回耳房吧,别惊动香英。”不知为了安抚霜月,还是宽慰自己,楚黛柔声道,“我没事。”
霜月回到耳房,香英睡得迷迷糊糊:“不是值夜么?怎么又回来了?”
“我……我择床,姑娘见我睡不踏实,叫我回来睡。”霜月僵硬地往自己的床榻走。
“说话怎么吞吞吐吐的。”香英没多想,随口嘟囔。
霜月赶忙解释:“冷的,外头太冷了。”
皇帝那句话,简直让人如坠冰窟,姑娘一定也吓得不轻。
寝屋里,楚黛抱着雪寅喂食,宋云琅坐在榻边,随手拿起身侧备好画像。
像是国子监的夫子,检查学子课业。
“只这一幅?”宋云琅看着画像上的自己,唇角弯起,心口不一轻叹,“楚姑娘不用心啊。”
其实他满意极了。
看得出,她很清楚地记住了他这张脸。
她心里念了他多少次,才画出这般传神的模样?
国子监的学子,应对帝师布置的课业,那认真的劲头,也不过如此吧?
楚黛就怕他会这般质疑,特意留下几张画得勉强能见人的。
当下,她腾出一只手,指着屏风外的书案道:“那边还有。”
“臣女不敢怠慢,画了许多才画成这一副,陛下若不信,臣女拿来给陛下看。”
说着,便要起身去取。
宋云琅抬手,长指轻落她细肩,将她按回去:“朕自己拿。”
言毕,他捏着她交差的这幅,绕过屏风,走到书案旁。
镇纸下果然还压着好些。
他一张一张翻看,想象着她认真作画,又懊恼着,一次次重新落笔的模样,眼尾晕开笑意。
直到最后一幅,他眼眸骤然眯起,眼神转而锐利。
“在楚姑娘眼中,原来朕是这样的英武不凡。”
岂止不凡,简直匪夷所思。
宋云琅望着画中趴在自己脸上的乌龟,大开眼界。
他拿着那张澄心纸,步履潇洒,朝榻边走来。
“陛下龙章凤姿,臣女尽心诚意,也只画出万中之一。”楚黛听到他夸赞,谦逊道。
心下却叹,满意就好,拿上画像快些走,别再折腾她了。
宋云琅坐到榻边,比先前坐的位置离她更近些。
他捏着画纸两侧,朝楚黛摊开:“朕以为这幅画得最诚心。”
是吗?皇帝觉得另一幅更好?楚黛好奇是哪一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