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雪寅越同她亲近,皇帝心里越不舒服。
“我便在公主府叨扰几日,还是莫让陛下知晓,否则怕是更不喜欢雪寅了。”楚黛轻叹。
鬼神之说她是不信的,否则阿娘这些年虔诚祝祷,她的身子早该好了。
雪寅难得与她投缘,她不知自己能如何补救。
转眼便是初九,天气似乎暖了几分,长公主府的草径开始冒出新绿。
京中许多子弟出城游玩,宋玉栀也想去,可楚黛身子不好,乍暖还寒时更易生病,她们还得照顾雪寅。
“今日皇舅舅去钟灵山猎苑,父亲也去了。”宋玉栀的语气满是羡慕,她挽住楚黛手臂,侧眸望来,“楚姐姐快些养好身子,等开春我教你骑马,皇舅舅率群臣春狩之时,我也带你去看看!”
楚黛听她介绍着猎苑的景致,听她说的兴致盎然,不由也生出些许向往。
为了让阿娘安心,她任何有风险的事都尽量不做,可她心里也想体会栀栀说的,驰骋在十里春风的畅快。
皇帝照例打到许多猎物,赏了一些给长公主府,驸马带回来,楚黛也分得一只野兔,一只花鹿。
栀栀着人在园中生起一堆篝火,楚黛穿着厚厚氅衣,坐在火堆边,看宫婢们烤野味。
肉腥味让人不适,洒了细盐、香粉,刷得油亮亮的,烤熟之后,浓郁的肉香让人食指大动。
楚黛怕不易克化,没敢多吃。
怕雪寅调皮去扑火,楚黛便一直把它抱在怀中,无意中垂眸看看它,却见它不知何时睡着了。
宋玉栀玩得正起劲,品着梅花酿,亲手转动烤肉的架子。
楚黛容身侧宫婢知会一声,便悄然告退。
晚上前替雪寅沐洗时,她也洗过。
回到寝屋,总觉得身上有股若有若无的烤肉味,便吩咐霜月备水。
天色不早,楚黛没让她服侍,把熟睡的雪寅放到榻上,便起身去了盥室。
她沐洗时刻意放低声音,怕吵醒雪寅。
好在它睡得踏实,一直没听见动静,许是白日里闹得累了。
实则,她入盥室不久,雪寅便迷迷糊糊往身侧蹭蹭,没蹭到熟悉的人,扬起小脑袋四处望。
没等它叫出声,便被一道颀长的身影抱在怀中。
宋云琅坐在榻边,长指轻轻点点雪寅鼻尖,眼神透着警告。
雪寅缩回身形,委屈地趴在他有力的臂弯,闭上眼继续睡。
盥室水声泠泠,落在宋云琅耳中,心湖兴起圈圈涟漪。
吃到他猎的兔肉,他来找她讨一声谢,不为过吧?
不知漪漪看到他,会是怎样的神情,惊喜还是慌乱?
宋云琅明知会是后者,却仍期待。
半晌,盥室中水声停歇,楚黛拿棉巾擦干身子,穿上寝裙。
发丝滴着水,她怕寝裙滴湿不舒服,又得唤霜月过来。
颈下珠扣也顾不上扣,便赶忙拿棉巾拭发。
换了两块棉巾,差不多擦干了,她将齐腰的青丝拢至颈后,趿拉着软鞋往外走。
一面垂眸扣珠扣,一面含笑轻赞:“今日这般乖巧?”
“往日很顽劣?”宋云琅倚靠榻边,笑望她。
她正扣着胸侧珠扣,颈间略敞开着,露出一抹雪青色细绫,是心衣上缘。
刚沐洗过,她雪肤透着薄薄的粉,看着比平日气色好些。
黑鸦鸦的青丝垂散脑后,如瀑似墨,衬得她容颜皎皎如玉。
楚黛惊得指尖一颤,刚要扣好的这一粒,忽而脱了手。
“陛下怎么来了?”楚黛强自镇定,侧过身,几乎是背对着他。
待转回来时,连颈下那粒也扣得规规矩矩。
“来请楚姑娘看一幅画像。”宋云琅很满意自己看到的。
她已紧张至极,细瘦的身子像绷紧的琴弦,宋云琅忍着没逗她。
专程过来,为了请她看一幅画像?
难不成皇帝仍记得上次的仇,特意替她画了一幅,也在她脸上画了只乌龟,作为回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