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噼里啪啦说完,紫衣贵妇却拧起眉:“我说的不是这个。太后娘娘有意抬举孟夫人母女,要亲自为楚姑娘择婿赐婚,你没听说?”
她们家与陈国公家沾着亲,听到国公夫人打听楚姑娘的事,才知道有这么回事。
侍郎夫人却没听说,她朝揽香阁方向望望:“该不会也是今日吧?”
“你以为呢?这满院子的新科进士,才子济济,可不单单是赴这春日宴的。”
紫衣贵妇压低声音道:“国公府的陈公子看上楚姑娘的好模样了,只是楚姑娘身子一向不好,不知好不好生养。若不好生养,娶回去做了正妻,国公夫人觉着亏。”
“这……”侍郎夫人努力回想了一下,“楚夫人方才不是说楚姑娘病得半死不活?都到这地步了,别说生养,怕是过门后自己都撑不了几年。模样是真好,可她身份摆在那儿,若不是正妻,太后和孟夫人也不能答应啊。”
“国公夫人正为这发愁呢!”紫衣贵妇长叹。
皎白如堆雪的琼花树下,楚黛偶遇陈筠。
栀栀走开去,只留她一人。
楚黛哭笑不得,这偶遇怕是栀栀让人刻意安排的。
“楚姑娘。”陈筠凝着楚黛的眉眼,心口微热。
他们陈国公府的样貌,在整个京城都出挑。
素来听说定北侯府的楚姑娘体弱多病,直到除夕宫宴,他才知,这位楚姑娘之美貌竟不逊于他小姑姑。
他的婚事蹉跎几年也没定下来,只因他眼光挑。
不能让他倾心的,坚决不要。
“陈公子有礼。”楚黛福身,略错开视线。
头顶琼花散着雅香,陈筠望着芳树下的佳人,难得失神一瞬。
“今日琼林宴,宴请的是新科进士,在下之所以会出现在此处,想必楚姑娘心里也明白,在下便不兜圈子。”
陈筠顿了顿,凝着楚黛翦瞳中的错愕,缓缓开口:“实不相瞒,除夕宫宴,在下对楚姑娘一见倾心,欲遣媒人去贵府求娶,敢问楚姑娘心意如何?”
他语速慢,似怕唐突佳人。
可楚黛仍是被他吓着,他的直截了当,让她有些不自在。
“多谢陈公子错爱。”楚黛盈盈福身。
继而站直身形,抬眸应:“只是我这身子一向不好,不敢耽误公子。”
“不耽误!”陈筠急急道。
前几日上巳节,好些姑娘给他送花,送帕子,送香囊,他这副姿容应当是很讨姑娘们喜欢的。
没想到,楚黛会拒绝得这般干脆。
“你若嫁我,我定为你遍访名医。世间能人异士众多,定有人能医好你。”陈筠咬咬牙,“即便最后医不好,楚姑娘也不必担心在下宠妾灭妻,今日我便向姑娘允诺,日后在下所有子嗣都寄在姑娘名下。”
母亲和祖母迟迟不肯去定北侯府提亲,就是担心楚姑娘不能生养,没有嫡子承爵。
可对他来说,这些都不是问题,再娶一位平妻,或是纳几位妾室,便迎刃而解。
世间应当不会有人如他这般周全地替她打算,陈筠几乎要把自己感动到。
若非对方是翰林修撰,朝廷命官,楚黛定会忍不住骂他一句无耻。
这些饱读圣贤书的人,似乎根本没把女子当成独立的人,而是他们库房里一件心爱的物件。
好看的,实用的,他们都想要。
阿娘改嫁的时候,上奏阻挠的,就是陈筠这种人吧?
她还没答应什么,陈筠倒是把纳妾都想好了。
“陈公子不怕你纳妾那一日,我会改嫁么?”楚黛柔声反问。
陈筠被她问得猝不及防,愣愣应:“什么?”
是了,母亲说过,有其母必有其女,楚姑娘不会是一心一意之人。
可他也想过,楚姑娘身子不好,他却很康健,显然楚姑娘会是先走的那一个,她没机会改嫁。
不知他在胡思乱想什么,楚黛忽而有些疲倦,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想说:“小女子无意高攀,还请公子另觅良缘。”
陈筠大受挫败,直到她绕过花树不见踪影,他才回神,却来不及解释。
“怎么样?”宋玉栀迎上来,拉住楚黛的手。
往她身后望望,没看到陈筠,忍不住问:“怎么不多说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