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不及顾太后发话,便心疼哄道:“好,娘的漪漪不嫁了,娘陪你一辈子。”
她的漪漪看似柔弱,实则很坚强。
不管身子多虚弱,喝多苦的药,好多年没落一滴泪。
任那些郎君再好,孟沅也觉得,他们一个都配不上漪漪。
宋云琅微微敛眸,藏起眼底纷涌。
手中茶盏忽而发出一声细微脆响,裂纹迅速蔓延开来。
微烫的茶水洒在他长衫上,水渍在洇湿他衣料。
凝着衣上湿痕,他脑中满是她眼眶中倔强的水雾。
他极少如此刻一样后悔。
漪漪纯善,他不该这般逼她表明立场。
“朕倒没想到,陈卿家会如此轻慢帝师之女。”宋云琅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丢开破裂的茶盏。
他随手拂拂衣上水痕,漫不经心道:“昌远伯府家眷今日敢公然在琼林苑生事,京中纳妾之风,也该整顿整顿了。”
“魏长福。”宋云琅起身,朗声唤。
魏长福捧着浮尘,小跑着进来。
尚未站定,便听宋云琅掷地有声道:“传朕旨意。即日起,大晋所有六品以上官员侯爵,正妻之外,再敢纳任一姬妾,立时削官夺爵。如有隐瞒相护者,交由玄冥司重罚!”
日落前,皇榜已贴满京城大街小巷,所有家中有妾室的官员,一片哗然。
有那胆子小的,甚至即刻收拾细软,给足盘缠,把家中原有的妾室、通房送走。
生怕皇帝改了主意,连之前纳过妾室的一并清算。
也有大臣不服,御驾刚回宫,便迫不及待入宫觐见。
“陛下,万万不可,长此以往,大晋百姓数量必然锐减,如何对抗虎视眈眈的北狄、西戎?”
宋云琅抱着雪寅,一下一下捋着毛:“所以朕说的是六品以上官员,没说百姓不能纳妾。若何大人想多纳妾,朕现在就准你辞官或是贬谪如何?”
上奏的何大人抖着胡子,闭上嘴。
头顶的乌纱帽,他还舍不得。
宋云琅抬眸,扫他一眼:“再者说,朕当年大败北狄之时,是靠人数取胜的吗?”
在场所有朝臣心知肚明,真不是。宋云琅每每以少胜多,却能把北狄铁骑打得落荒而逃。
“万一娶的发妻不能生养呢?”年逾四十,妻妾成群,尚无子嗣的钱大人问。
宋云琅捋毛的动作顿住,唇角扯出一抹嘲讽:“钱大人不如先找个郎中给你自己看看,朕出诊金。”
钱大人平日里,逢人便说他运气不好,纳的净是些不能生养的女子。
被宋云琅这么直白一呛,钱大人登时憋得老脸涨红。
“陛下,臣等为朝廷效力,殚精竭虑,只是想求个多子多福。”李大人咬着牙上奏,“恳求陛下收回成命。”
“多子便多福吗?那前朝哀帝膝下九位皇子,却为夺嫡手足相残,最后竟后继无人,江山败落,还真是大福气。”宋云琅笑意顿时一敛,眼神寒肃如冰霜,“朕尚且想只立后不纳妃,尔等倒是比朕还贪心。”
“怎么,家里有比皇位更重要的东西要继承?”
宋云琅眼眸微微眯起,越发锐利。
像是在审视,在场诸臣,谁有造反之心。
“微臣惶恐!”所有上奏的和等着上奏的朝臣,纷纷跪地,绝口不提纳妾之事。
走出宫门,天色已全然黑下来。
何大人问李大人:“你家大女儿今日也参选秀女了吧?你说陛下只立后不纳妃之事,咱到底还反不反对?”
李大人捋捋胡须:“咱们都不能再纳妾,凭什么让陛下在宫里锦衣玉食左拥右抱?依我看,不如随他。万一选中的是你家女儿,或是我家女儿,咱们外孙就是下一任皇帝,那可是天降大喜!”
陈国公家,陈筠全然不知今日风波与他有关。
陈娆拉着国公爷衣袖,摇啊摇:“爹爹,陛下只立后不纳妃,您可万万不能答应,怎么看,陛下也不会把后位给女儿。”
原本她觉得,那后位八成是留给楚黛的。
可听到侄儿陈筠说起今日相看之事,她又觉着不可能。
哪位皇帝这般大度,让自己中意的皇后去与旁的男子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