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从破旧的窗户吹进来,褚瑜躺在床上缩了缩身子,她已经瘦的不成样子,身形佝偻,面色苍白,发丝已有几缕雪白,一眼望去,像极了行将就木的老妪。
可她今年,才二十九啊。
听着外头辞旧迎新的炮竹,褚瑜缓缓伸手瘦骨嶙峋的手,她有多久没有见过烟花了,曾几何时,她的那位三哥哥为讨她欢心,为她买了一马车的炮竹烟花。
三哥哥啊,对,她还有哥哥的,他们最疼爱她的,怎么这么久都不来看看她啊。
哦,他们来不了了。
他们都死在了流放的路上。
她的父亲母亲,叔父叔母,哥哥们,都没了。
他们都死了。
现在,她也要死了。
褚瑜眼角缓缓落下一滴不甘的泪,她终究还是没等到舅舅为褚家翻案的那一天。
突然,眼前出现了一道纤细的身影,褚瑜抬了抬眼皮定眼看去,竟是个少女。
她有许久没见过生人了,可这位姑娘,为何竟觉着有些眼熟。
那少女见着她,愣了半晌才飞快跑过来跪在她床前,边哭边喊,“小姑姑。”
小姑姑?
褚瑜定定的瞧着她,她何时有的侄女?
她的哥哥们,都没有...
哦,大哥哥是娶了妻的,只是在褚家出事后,他们便和离了。
难道...
褚瑜用尽全身力气想要坐起来,她激动的伸手想要触碰眼前的少女,会是她想的那样吗?
而后进来的妇人证实了褚瑜的想法。
“五妹妹。”
妇人飞快的跑过来一把将她楼进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五妹妹怎被蹉跎至此。”
褚瑜任她抱着,许久后才木讷的唤了声大嫂。
可话出口又觉不对,大哥大嫂已经和离了啊。
“哎,大嫂来接五妹妹回家。”妇人又哭又笑的应了声。
回家?
回哪呢?
她没有家了。
“五妹妹还不知吧,圣上替褚家翻案了。”
褚瑜黯淡无光的眼睛里终于燃气了一丝小小的火苗,她抬头望着妇人,唇角颤动,半晌没能开得了口。
她真的等到这一天了吗?
“五妹妹可还记得当年那位顺义候府的世子爷魏钰,他因军功返长安,今儿在朝堂与大舅舅,赵家舅舅联手为褚家翻了案,父亲没有贪污,是太子景府陷害的,三叔父的图纸也是太子做的,二叔父没有临阵脱逃,他与二弟是被太子的人暗杀了。”
“还有...还有五妹妹当年那事,也是太子与景时卿一手安排的。”
“景时卿那个人面兽心的畜生,千刀万剐也不解我心头之恨!”
褚瑜此时已是昏昏沉沉,听得景时卿时才勉强睁开眼。
果然,果然是他啊。
她突地伸手用尽全身的力气抓住嫂嫂,“他死了吗。”
听出褚瑜语气中的恨意,妇人心疼的抱着她,连连点头,“他死了,死了,被魏将军亲手杀死的,一刀一刀的,足足挨了一百刀才断气。”
“魏将军就是魏钰。”
死了啊,死了就好。
褚瑜的手缓缓落下,她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五妹妹坚持住,大嫂这就带你回褚家。”妇人知她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不敢多耽搁,在女儿的搀扶下将褚瑜背出了景府。
小姑子不能死在景府这个肮脏的地方,她得带她回家。
褚瑜的意识越来越薄弱,她好似忆起了当年,大哥哥背她出阁的画面,如今,换大嫂嫂背她回家。
出了景府,褚瑜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抬起头,她想看看景府外的风景。
“下雪了,小姑姑你了看见了吗,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