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睐听着听着，感觉自己的心也难受起来，鼻子有点酸酸的，如果换作她是顾兰清，她当时也是生不如死吧。
“唉，我也……”她开口说道，“我还想问，大姑娘可有什么擅长的手艺？或者…你们觉得她一个人可能去哪里？”
“大姑娘我记得，非常擅长纺织，织布之类的。”妇女一边回想着一边说道，“去哪里我真不知道……如果说她可能熟悉点的地方，只有颐州吧，毕竟她在那里生活过。”
“这么多年，就没有人回村子里来看过她们母女俩吗？”
“应该没有，咱们村人不多，他们家人我们都认识，并未见过。”
“顾家的两姐妹，关系好吗？”
“那两个姑娘关系可好咧！妹妹可黏姐姐了，经常看到她俩一起出来玩。”
“她们两个，长得像吗？”
“这咱也说不准，姐妹俩都还在这里的时候，一个十岁出头，一个还不到十岁，当时看着确实有几分像，但是女大十八变嘛……”
“……你们有没有听说过，谁到颐州去遇见过她们母女三人的？”
“这个还真没听过。”
“顾兰清还在这里的时候，有成婚或者……有孩子吗？”
“没有的！大姑娘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过来的。”
和三个村民聊完后，千睐说想去看看方氏的坟。三个人带着她走了好一段泥泞的山路才到坟墓前，方氏的墓早已杂草丛生，显然这么些年都没人来看过她。千睐到处看了半天，才摘到几朵野花，她用随身带的手帕擦了擦布满灰尘的墓碑，把野花放在坟前。她不由得感叹方氏的一生，如此的悲惨不堪。
方氏早已去世，顾兰依疑似在徵州生活时给谁烧过纸钱，这也是巧合吗？
她若是知情，又是怎么知道的？这些村里的人，大概率也不知道他们一家人搬到颐州去后住在哪里。顾兰依离开安阳县的时候不到十岁，再也没有回来过，家里有钱了换了打扮，长相也随着年纪改变，哪个同乡人在颐州遇到她，还能认出她，可能性似乎太小了，而且也不会有人专门去打听顾家的位置，去给她传递母亲去世的消息吧。
不可能这么简单和偶然……
千睐想到了背井离乡的顾兰清，她对顾家和自己的妹妹必定再熟悉不过，如果说是她和顾兰依重逢，反而更有可能。
凭着直觉，感觉整件事情和顾兰清脱不了干系。顾兰依一个交际关系再简单不过的女子，除开友情和爱情，只剩下亲情了。母亲和姐姐一直是她的痛处，她是那样的厌恶顾文贤和张氏。
恨的反面是爱，母亲不在了，那她在世上最在乎的人，只有姐姐了。说自己对母亲和姐姐的情况一无所知，完全是想隐瞒什么。
现在只能尝试回颐州去寻找顾兰清的踪迹了，可是颐州那么大，想找到一个普通女子，谈何容易？她知道的只有顾兰清的名字、籍贯和年纪罢了。
“小妍，可以帮我个忙吗？”
“姑娘有何吩咐？”
“能不能帮我找一个擅长作画像的画工？”
“画画像？”小妍莞尔一笑，“我就会，姑娘可是想给谁画像？”
“嗯……这样更好，也不用担心万一找的画工认识顾兰依或者柳惊云，多生事端。”
……
柳府里，顾兰依正坐在床榻上，温柔的哄着柳容青睡觉，她看着他安详的睡颜，房间里飘着香气，这温馨的感觉让她想到了顾兰清和母亲。
突然她听到有人在敲门，赶紧起身，打开门发现是柳惊云，她有些小小的吃惊，随即笑了笑，说道，“阿云，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们……”
她让他进了屋子，悄声的说，“容儿已经睡着了。”
柳惊云轻轻的走到床边坐下，看着正熟睡的小家伙，伸手轻轻的摸了摸他的头发，又看了他一会儿。顾兰依站在一旁盯着柳惊云的表情，她莫名的感觉，他好像真的有些像个父亲。
“明天，我们一起去街市上吧……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容儿喜欢什么。”
顾兰依听到他说了“我们”，恍惚间有点开心，抬眼看着他，点点头，“好。”
第二天一早，袁夫人和顾兰依带着柳容青在柳府的院子里，袁夫人抱着柳容青，拿着一个小风车和他玩。
“容儿，看！”
“母亲，兰依，你们都在呢。”
两人回头看到是柳惊云走了过来，招呼他。
“我们在陪容儿玩。”袁夫人说道。
“我其实是来找兰依的。”他笑了笑，“昨天晚上说好的，走吧。”
“好……稍等我一下，我回房间去拿一下披风。”
“不用了，我帮你拿过来了。”柳惊云把刚藏在身后的披风递给她。
“云儿现在居然变得细心起来了，知道照顾女孩子了。”袁夫人调侃道。
“以前不会，现在要开始慢慢习惯了。”
柳惊云和顾兰依并肩坐在马车上，两个人先是谁都没说话，过了一会儿顾兰依先开了口。
“我昨天没有问……阿云，怎么突然想到要和我一起去给容儿买东西？”
他闻声转过头，和顾兰依对视上了，说道，“这么多天了，我还不知道容儿喜欢什么……你陪他长大，自然最了解…而且以后要生活在一起，这样子也没问题吧。”
“…嗯。”顾兰依看上去有点害羞的模样，垂眼微微一笑。
到了嘈杂的街市口，这个时间点人很多，马车不便前行，他们就下车慢慢走进去。
“你想去哪家，你就去，我陪着你。”
“容儿喜欢吃软糕，在那边有卖的。”
“嗯……对了，一会我想去吃个早膳，麻烦你稍等我一下。”
“我陪你一起去。”顾兰依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样子。
过了一刻钟，柳惊云带着顾兰依到了一家馄饨摊前坐下。
“二位需要什么？”
“我就要一碗馄饨，兰依你想要什么？”
“……桂花小元宵。”
“好的，很快就来。”
第36章 寻人
“姑娘，他们来了。”
“嗯，那开始吧。”
街的斜对面，千睐正背对着他们两个坐在茶摊前，小妍坐在她对面，她适当的把身体偏了一点，避免挡住小妍的视线，右胳膊放在桌上，尽可能的遮掩她的纸笔，小妍也是时不时看看千睐，免得被顾兰依察觉到有人在看她。
“你很喜欢元宵？”
“不算，只是喜欢这个口味罢了。”顾兰依吹了吹勺子里还冒着热气的刚出锅的小元宵。
“以前，我母亲总是喜欢做这些给我。”
“袁夫人真的很温柔……我也好想再尝尝，我母亲做的菜。”她眼里流露出羡慕而无奈的神情。
“以后，她也是你的母亲了，不用太难过……”
柳惊云语气舒缓，脸上还有淡淡的微笑，顾兰依感觉到莫名的欢喜，点了点头。
小妍的动作也利索，很快就搞定，千睐把画纸放在桌上凝视了一会儿，然后转动上半身回头定睛看了顾兰依一眼，确认这张画像和她本人出入不大，也算八九不离十。
“姑娘看看，能行吗？”
“嗯，谢谢你了。”
千睐把画像收好，和小妍一起起身离开茶摊。她路过一个小摊子，瞧到有卖各样的香囊，便驻足看了起来，她这几天一个人到处跑，也没来得及和裴诗诗好好解释，想着给她挑个点礼物赔罪了。
“姑娘下一步想怎么做？”
“我想去颐州的那些纺织作坊看看，能不能找到顾兰清的行踪。”
“好，姑娘人生地不熟，我和你一起去。”小妍是非常热情。
“你也陪我好些天了，这些小玩意儿，你若是喜欢，也选一个吧。”
“不用，受人所托，我定要照顾好姑娘。”她摆摆手。
“这也不值几个钱，不用推辞，拿着吧。”
“那谢谢姑娘了！”
不过也是，说起来她已经六七天没有见过柳惊云了，舟车劳顿，思绪繁重凌乱，也就只有小妍可以和她说说话，回客栈去也不想打扰裴诗诗，和柳辰的那些朋友传信的朋友有什么可聊的。
刚才在茶摊回头，也只能看到一个背影而已。见与不见也无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如果真能查到真相，以后还有更多的时间；如果查不出，总会再也不见，那一眼也无所谓了。
其实千睐不准自己这么想，她也有点头脑，还有时间和精力，总还能找出点什么的。看着手里的画像，叹着气，她没想到自己还要想办法去找出一个多年没有消息的人，心里完全没有底，但是不得不打起精神去试试。
“糖葫芦！卖糖葫芦喽！”
柳惊云看到顾兰依的目光一直在看着那些红红的糖葫芦串，“你想吃糖葫芦吗？”
她回过神来，“嗯。”
柳惊云去买了一串递给顾兰依。顾兰依咬了一口糖葫芦，说道，“我又想起了以前，我们一起出去玩的时候，你也会买糖葫芦给我吃。”
“你既然喜欢，自然会多照顾你。”
“阿云，还是那么好。”
柳惊云和顾兰依回到柳府马车的位置，他把顾兰依扶着上去，转身自己绕到另一边的时候，心有灵犀般，他的视线穿过人群看到千睐，她本来只是偷偷的盯着他的，没想到他还看到了自己。
千睐把折叠着的画纸拿在手里晃了晃，点点头，柳惊云知道她得手了，也点头示意，他望着千睐，非常温柔的笑着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心口。千睐看到他的动作噗嗤的笑了，也学着他的动作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
我很想你……
我也是。
颐州城占地很大，千睐和小妍从靠近城门口的纺织作坊开始询问，周围的一些其他坊和店铺，千睐也会去多问两番。
“你们这里，有一个叫顾兰清的姑娘吗？”
“哪三个字？你写给我瞧瞧？”
“喏，就这三个字。”
“没听过……这个顾，是颐州城的那个顾家？”
“不是，恰好同姓罢……她的长相应该和画像上这个姑娘有些相似，您再好好想想。”
“……还是没印象。”
“劳烦，可以让我看看你们这里女工的名册吗？”
干这种事情，身上不带点银两也难办，不给人家店子花钱，有的还会嫌你影响他做生意了，所以千睐早就想好了，让她问的清楚明白了，便会让小妍给那人一点报酬，反正都是柳惊云的钱，她也不心疼。
转眼间过了四五个时辰了，天色开始变得昏暗起来，半座城的作坊都问过了，还是没有什么收获。
“姑娘要不我们回去休息一天，明天再继续吧……”小妍看了看她的脚，“我看你好像走的非常累了。”
“……我没事儿，你和我一起，你也累了。”千睐靠着墙，仰头看着天空，闭着眼感受了一下风，“你先回去吧，我想再找找。”
“那我也陪着姑娘。”小妍伸手去挽住她，露出一个明媚的笑，把手里的钱袋子举起来摇了摇，“我还要帮姑娘发银两呢！”
“好。”千睐被她逗得也心情变得好了些，“我们再找一会儿，待会儿，我请你吃好吃的。”
两个人走到一处高坡前，仰头看去，长长的楼梯延伸到上一层，一旁是各种小店小摊，她看到有一家门口摆着好些晾晒的高架。
“姑娘，那里也是一家织布作坊。”
“走。”
爬上楼梯，这里确实是一个纺织作坊，站在门口往里看去，还能看到好多正在做活的女工。
“这位姑娘，有什么我能帮到你的吗？”老板娘看到来客了，翘着兰花指走过来。
“我想打听一个人。”
“谁啊？我们坊里人挺多的，我不一定记得清楚哦。”
“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做顾兰清的姑娘？”
“顾兰清？”老板娘皱起眉头，摇摇头，“我从来没听过。”
千睐对于她的回答已经见惯不怪了，便把画像展开给她看，说道，“她的长相应该和这个姑娘有些像，您看看，有印象吗？”
“这……实在是不好说……”老板娘拿着画像看了半天，整张脸都要扭到一起了。
“那可以问问，你们坊里的其他姑娘吗？哪怕只是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也让我见见。”
“可以是可以，不过，姑娘来店里就光问这些，我也怪为难的。”她眨巴着眼睛看着千睐，大概是看她有点大小姐的感觉，还有人陪着，想着不能这样便宜她了。
小妍拉过老板娘的手，塞了一些银两到她的手里，微微一笑。老板娘也算满意了，就让她稍等，就把画像拿着到后面找那些姑娘问去了。
“姑娘！来了来了！”
老板娘嗓门也挺大的，惊了千睐一下，不过居然又发现，千睐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小孟啊，这位姑娘想打听点事情，你好生跟人家聊聊啊。”
这个被叫做小孟的姑娘感觉有点害怕，不自觉的躲开千睐的目光。
“姑娘不用担心，我没有恶意。”她温柔的笑了笑。
小孟又低头看了看顾兰依的画像，紧张的说，“我见过一个和画上这个姑娘很像的人，感觉上，大概有六七分像……不过，她不叫顾兰清，叫方池盈。”
“方池盈……姓方……”千睐嘴里轻声念着这个名字，“她也是这里的女工？”
“以前是，她三年多前，离开这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