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杀——九月流火
时间:2022-05-02 11:53:57

  要不是场合不对,陆珩都想笑了。他最近到底和傅霆州结了什么孽缘,这么快又遇到了。随行那么多军官,逮住民妇的人偏偏是他。

  傅霆州听到声音回头,看到陆珩,脸上同样冷硬下来。陆珩走近,扫了眼士兵后面的民妇,笑着道:“镇远侯,久违。刚才皇上在行殿内听到有人喊冤,派我出来看看。我还道是谁反应这么快,原来,是镇远侯。”

  今日傅霆州和武定侯过了明牌,他心情不好,不想回房自己待着,便在宫墙巡逻。他胡思乱想时,忽然听到有人喊冤,傅霆州赶紧过来,抓住了这两人。

  行宫虽然有重重守卫,但是准备时间仓促,再加上人员杂乱,很难完全隔开人群,这两人就不知道如何混了进来。幸好傅霆州来得及时,她们只喊了一句就被捉拿。傅霆州以为传不到行殿里面,不曾想,皇帝竟然听到了。

  看陆珩的样子,这桩事应当交给他了。傅霆州神色不动,道:“为臣本分罢了。陆指挥使不在皇上身边护驾,来这里做什么?”

  陆珩给傅霆州展示锦衣卫的腰牌,微微颔首,说:“皇上心系黎民,命我查明冤情。多谢镇远侯帮忙,人我带走了。”

  陆珩说着示意身后的锦衣卫,将那两个女子带走。傅霆州眯眼,忽然说:“陆指挥使如何办差,本侯无意插手。但是,你怎么知道她们喊冤就是确实有冤情?万一她们只是以此为借口,接近行宫,意图行刺呢?”

  陆珩就知道傅霆州会来这一手,如果是其他人,陆珩要提人,谁敢不从?但傅霆州不一样,他们之间的恩怨早已不限于朝堂分歧,陆珩三月份公然带走王言卿,当着傅霆州的面顶替他的身份,之后好几次捣毁傅霆州靠近王言卿的计划。现在傅霆州肯定恨他恨得牙痒,如何肯让他把人带走?

  傅霆州确实不愿意放过这个天赐良机。这两人冲过来喊冤纯属意外,而恰巧还是陆珩接下了这个案子。傅霆州好不容易拿捏到陆珩的把柄,怎么可能把筹码让出去,他要好好和陆珩算一算账。

  如果能借机把王言卿换回来,那就更好了。

  陆珩收起令牌,唇边笑意不变,眼睛中隐隐射出寒芒:“镇远侯,这是圣上的口谕,你要违抗皇命吗?”

  傅霆州无动于衷,他冷冷和陆珩对视,针锋相对道:“保护行宫安全,亦是皇命。陆指挥使之言本侯不敢苟同,恕难从命。”

  陆珩在众人前立下军令状,三日之内破案,他没时间和傅霆州在这里拉扯。陆珩朝后方扫了一眼,说:“既然镇远侯不信,那不妨和我一同审问此二人,是不是冤情一听就知。镇远侯觉得呢?”

  傅霆州想了想,同意了。他可以拿捏着人证要挟,但不能真的阻碍陆珩办案。毕竟这是皇帝的口谕,万一将来陆珩这个疯子查不出结果就攀咬傅霆州,傅霆州也得不了好。不如跟过去,看看陆珩想搞什么。

  两人各退一步,暂时达成共识。但傅霆州依然不肯交人,他让五城兵马司的士兵压着那两个女子往前走,陆珩不想耽误时间,随他去了。他们刚要出发,卫辉府知府带着几个亲信跑过来,气喘吁吁喊道:“陆指挥使,请留步。”

  陆珩回头,程知府停到陆珩身前,不断擦着脑门上的汗,上气不接下气道:“陆指挥使,都怪下官治理无方,惊扰了圣驾。下官不敢让陆指挥使劳累,这两人还是交由下官审问吧。下官必然查得清清楚楚,绝不耽误陆大人复命。”

  事关陆珩身家性命,他怎么可能让出去。陆珩淡淡说:“程知府治下百姓众多,哪能事事知晓?程知府不必过意不去,我来查即可。”

  程知府依然不肯,连连说不敢劳驾。要是寻常,陆珩查案才不会听别人同不同意,但这里是卫辉,没有本地官员配合,他绝不可能在三天之内查明因果。陆珩心想反正也多了一个傅霆州,不在乎再多一个,便说道:“我正要和镇远侯去静室问话,既然程知府放心不下,便一起来吧。”

  程知府听到这里,知道再无法阻拦锦衣卫介入了,只能无奈同意。

  皇帝南巡带来了一万五千多人,普通士兵在外扎营,随行官员、内侍在行宫入住。此刻正是日暮时分,行宫内车马进出,繁忙杂乱,找一个空房间审问嫌犯并不难。陆珩率先进入,傅霆州四周看了看,没发现埋伏,才谨慎跟上。

  程知府擦着汗,跟在两人之后。

  这件屋子偏僻,离皇帝下榻的地方很远,在此居住的人身份也不会很高,所以收拾的十分潦草,许多地方还蒙着灰。屋子长三间,明堂正中挂着字画,下方摆着一套黄花梨桌椅,能看出是新置备的。东西两边垂着帷幔,帷幔堆叠在地上,后面歪歪斜斜横着屏风。

  傅霆州一进来就皱眉,但这里远离人群,偏僻安静,用来审话刚好,傅霆州只好暂时忍耐。陆珩理所应当坐到明堂正中,傅霆州扫了陆珩一眼,没有作声,坐到右手边扶椅,程知府小心地跟在下方。

  等大人们坐好了,士兵才把被捆成粽子的婆媳两人推上来。士兵将她们押着跪到堂上,随后抽出她们嘴里的白布。她们平时哪见过这种阵仗,早就吓懵了。

  陆珩默不作声从两人身上扫过,这两个妇人一老一少,一个四十岁上下,另一个二十岁出头,仅看年纪倒是符合婆媳。那个老妇人身上穿着青色粗布衣服,头发用一条深蓝色布巾包起,脸上横亘着皱纹,手指关节粗大,指头处有黑色裂纹。那个年轻些的妇人衣服比老夫人亮丽些,头上插着一根木簪,皮肤紧致,但颧骨处有细小的干皮,手指和脸、脖颈一个颜色。

  看打扮都是农妇,肤色也符合常年风吹日晒的农村妇人。陆珩问:“你们是谁,何故擅闯行宫?”

  老妇人虽然不认识面前这些人,但是看他们的衣着气质,恐怕都是她们惹不起的高官。老妇人战战兢兢,磕头说:“民妇给大人请安。民妇丈夫姓刘,村民都喊民妇刘大娘,家住淇县河谷村。民妇绝没有其他心思,但民妇丈夫、儿子不见了,民妇实在没办法了,听人说皇上和皇后娘娘会经过这里,这才斗胆过来鸣冤。”

  程知府听着简直火冒三丈:“你丈夫、儿子不见了,去外面找就是,谁给你们的胆子冲撞圣驾?”

  刘大娘被程知府呵斥,吓得头都不敢抬,她的儿媳缩在她身后,身体止不住发抖。陆珩淡淡从堂下扫过,说:“皇上爱民如子,听到你们喊冤十分关心,派我来询问一二。你们有何冤屈,现在尽可直言,我核查无误后自会转达圣上。你们若敢隐瞒……”

  陆珩剩下的话没说,但刘大娘完全明白后面的意思。说来也奇怪,在场这些官爷中,右边那个有些胖的官员对她们怒目而视,看目光恨不得冲上来将她们撕碎;另一个男子沉默寡言,面容冷硬严肃,光看着就让人害怕;唯独坐在正中间这位,皮相白皙俊朗,嘴上带着笑,看起来是最面善的,但实际上,刘大娘却最害怕他。

  刘大娘心里哆嗦,赶紧点头:“民妇不敢说胡话。民妇和儿媳千辛万苦走到这里,就是为了讨个明白话,绝不敢蒙骗大人们。”

  陆珩平静道:“是不是真的我会核查,如果真有冤屈,我定会给你们一个说法。现在,你们将整件事情,从头细细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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