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杀——九月流火
时间:2022-05-02 11:53:57

  杨金英、张金莲等十六人都是同一班,因此才能聚集起来。王言卿由赵公公陪着,去皇城宫女所查勘。

  杨金英的住所早就被封起来了,里面一片狼藉,已经被人翻过许多次。王言卿看到这副场面,心里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但还是进屋,仔细查找可疑之物。

  以宫女的文化水平,如果真有幕后主使,多半是口头通知,不太可能用书信指挥她们。所以王言卿查找的方向着重放在财物上。然而,杨金英的住所非常简单,小小一间屋子挤了八个人,除了一张床和一个箱子外,再无其他私人物品。

  太监不敢让陆夫人动手,王言卿的眼神刚落到什么东西上,太监就争先恐后上前,替王言卿将东西翻开。杨金英的屋子几乎被掀了个底朝天,连旧衣服的夹层都被拆开了,但里面并没有金银等物。

  和王言卿所料不差。已经过去好几天,就算有关键证据也早被方皇后、锦衣卫等人拿走了。王言卿很快放弃查物,转而去查人。

  有西厂赵公公坐镇,王言卿请人过来问话顺利极了。她从杨金英的住所出发,依次叫周围房间的宫女进来,单独询问。每个宫女进来都战战兢兢的,生怕自己一句话说错就丢了命。王言卿尽量放柔了声音询问,遇到关键词就记在纸上。旁边的小太监见状,连忙道:“怎么能劳烦陆夫人动手,您想写什么直接说,奴才代您写。”

  王言卿客气地推辞,让太监代笔是皇帝的待遇,她没那福气,还是自己动笔吧。王言卿一连问了五个宫女,将第五人送走后,王言卿低头,在纸上补充内容,赵公公远远望着王言卿纸上的字,试探地问:“陆夫人,听说您只看一眼就能认出来谁在说谎。刚才那些宫女有人说谎吗?”

  王言卿把最后一行字补充好,翻过纸册,说:“公公过誉了,没有那么神,我也不过是猜测罢了。这一批没问题了,叫下一批吧。”

  王言卿一天都待在宫女所,问了几十号人,到最后嗓子都干了。正常人要是问这么久,肯定头都大了,但王言卿的思路越到后面越清晰。

  旁人头晕是因为脑海里被塞入太多无效信息,可是王言卿第一时间就能辨认出哪些信息是真实的,哪些是故意歪曲,哪些是说话人自己的臆断。她将有用的消息提取出来,问的人越多,她脑海里的形象就越清晰。

  众人说辞不一,但描述出来的形象大抵相仿。杨金英家贫、要强,初见觉得这个人拧巴巴的,但相处久了会发现她是个很讲义气的人。至于钱财方面,所有人都说没见过杨金英穿金戴银,衣食住行和以前好像没什么差别。

  其余十五人和杨金英的圈子高度重合,王言卿混着询问,也没找到明显违和的地方。天色已经有些暗了,赵公公旁听了一天,明明不用他问话,他都听得头晕脑胀。赵公公心想不愧是陆珩的女人,查起案来咬着不放的劲儿一模一样。

  赵公公悄悄活动手脚,站起身说道:“陆夫人,快酉时了,您看今日……”

  王言卿也有意结束,她基本把十六个宫女的社交圈排查完了,再问下去也没有意义。王言卿从善如流地起身,道:“我问的差不多了。今日多谢公公。”

  “陆夫人客气。”赵公公脸上端着腻丝丝的假笑,说,“是杂家该谢陆夫人。今日跟在陆夫人身边,可教杂家长了不少眼。”

  赵公公送王言卿回宫,同时派人去给陆珩传消息。王言卿到东华门时,陆珩已经等在那里。王言卿说了一天的话,现在完全不想开口,她懒得下车,坐在车里听陆珩在外面和赵公公寒暄。好容易客套完,赵公公带着人离开,随后车帘晃动,一阵冷空气迎面扑来,陆珩上来了。

  陆珩熟练地在王言卿身边坐好,他见王言卿无精打采的样子,问:“我听赵公公说你今天问了四十多个人,是不是累着了?”

  王言卿摇头,不至于多累,但毫无说话的欲望就是了。陆珩察言观色,非常明白这种感觉,他伸手揽向王言卿肩膀,王言卿忽然睁眼,定定看着陆珩的手:“你想做什么?”

  陆珩无辜地眨眨眼,说:“你累了,我让你靠一会。”

  “不用。”

  “那我替你揉揉穴位?”

  “不敢劳烦陆大人。”

  “可是我们昨天才说好了,这三个月内随便我做什么,你不能避而不见。”

  王言卿挑眉,不善地看着陆珩:“我们昨日是这样说的?”

  “你也没说不能。”陆珩煞有其事道,“我只有三个月的时间,当然要努力展现我的长处。替人按摩也是我的能力之一。”

  陆珩见王言卿不反对,就默认她同意了。他扶着王言卿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说:“天底下可没有追求姑娘时不允许给她揉穴位的规定。放松,还有好一会才到家呢。”

  王言卿还没想好拒绝理由,就被他按着躺倒了。他的手指按上太阳穴,舒缓有力地按摩,王言卿见他没有得寸进尺的意思,这才勉强放松,由着他去了。陆珩一边感受久违的温香在怀的感觉,一边问:“杨金英那边有什么发现吗?”

  王言卿闭着眼睛,细微摇头,陆珩完全不意外,微微叹息道:“她的家人也没发现异常,没去过外地,和京城没有任何联络,看起来就是一户普通人家。现在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有人提前下手,把所有痕迹都销毁干净,指使这些宫女弑君;第二种,这件事是杨金英十六人自己起意,和宫外无关。”

  陆珩逻辑好,抽丝剥茧环环相扣,任何不合理之处都逃不过他的眼睛。王言卿放空脑子,放心地听他梳理。

  陆珩没表露自己的倾向,依然有条不紊分析情况:“先假设是第一种。幕后主使出这么大力气筹谋,必然能从中获得巨大利益。若皇上真出了意外,获益最大的人是谁呢?”

  王言卿立刻想到:“是三个皇子?”

  “三位皇子年纪尚幼,这种事只能是他们的生母做的。若宫中无诏而崩,按照惯例,臣子会立最年长的皇子,所以三位妃嫔中,二皇子的生母王贵妃嫌疑最大。”

  皇帝传位时会考虑喜好、才干,但大臣都是直接立长。所以如果杨金英真的成功了,二皇子朱载壑会成为下一任皇帝。

  王言卿道:“这样看来,王贵妃疑点颇大,那我们接下来查王贵妃?”

  陆珩没有回答,手指揉捏着王言卿鬓发,慢吞吞说:“王贵妃嫌疑大,也只是相对于三位皇子生母。如果二皇子已经十五六岁,现成的利益值得王贵妃铤而走险,但二皇子还不到一周岁,哪怕被立为新帝也必然需要臣子辅政,到时候大权全落在内阁,王贵妃图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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