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是着了裙裾,依旧做出了掀动衣摆的洒脱动作,随而跪下道:“臣女左相卢衡之女卢未央,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叩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安诸冷冷一句,便是不再开口。一想待会他要指名顾倾城为妃,他便是心中纷杂。
“起来说话吧。”太后看着卢未央,笑意端庄。“可不知今次卢小姐要表演的什么?”
卢未央起身抱拳:“未央自小身子弱,家父便送了未央外出习武学艺,未央不善女红舞乐,今次要为大家舞剑一段助兴。”
“舞剑?”太后看了卢未央,早已听闻卢右相的女儿在外学艺,白露前后几日归来卢府。
她接着道:“甚好,哀家在这宫中,日日看些歌舞也是乏了,这舞剑倒是来得新奇。来人,去呈一柄宝剑与卢小姐。”
“谢太后,臣女不需用宝剑,莫要麻烦宫人再去取剑了。”
卢未央委身谢礼,转而直直走去一边落地花瓶中,在那插得考究的布景中折了一支枯树枝,枯枝是用作装饰插花的,苍穹蜿蜒如一柄蛇形弯剑。
折了枯枝,她便是又走回了太后与安诸跟前,道:“宫中规矩森严,未央不曾佩剑,习惯了自己的剑。纵是有再好的宝剑,亦是不想再用其它的。今次未央以这枯枝为剑,便是献丑了。还劳烦那边的琴师为我和一曲「天灵散」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晚点补满三千=3=——三千补满!心疼我家男二一秒⁄(⁄ ⁄•⁄ω⁄•⁄ ⁄)⁄
第24章 选妃(三)
话语才落,卢未央已开始了舞剑。灯火与月光交相辉映,她一身海棠红衣衣袂蹁跹,虽只是一支枯枝在手,那婉转间却剑意森森。
她的剑招时快时慢,那不霎的几个凌空翻越蹁跹旋转,比之先前水怜儿那一曲舞蹈更显一份扎实的功夫。
这一段剑舞,不似舞剑更似一段飒踏恣意,刚柔并济的舞蹈。
乐师也不马虎,卢未央才是开始舞剑,他即刻和了卢未央的剑招,奏上了卢未央所要求的天灵散。
天灵散本就是一首磅礴的舞乐,配了她那剑舞,更是相辅相成。曲子那磅礴意味浓重了三分,剑舞的凌厉之气更胜五分。
宋怡看着席中舞剑的卢未央,她一套剑舞得精妙绝伦,不同寻常的闺阁女子的弱不禁风。
在她身上,更多的飒踏不拘,那招招招凌厉的剑招,更似由一个男子舞出的。
宋怡看得痴了,这般一个不受拘束的人,说是要与她结交。她许是三生有幸,才能结交了这般一位妙人吧。
宋怡不禁想,若是她也能如卢未央那般洒脱恣意,有卢未央那样的功夫,她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一副软弱的性格。
其实不然,一个人的性格终究如何,还是要取决于个人感知。
宋怡心中有隐隐有一种欲望被唤醒,她向往卢未央那样的洒脱,开始不满她性格的懦弱,开始想要做些改变。
乐止,舞毕。
在座百官与那权贵世家的公子小姐又是一片哗然。今日中秋宫宴,可是代有人才出,各领一番风骚。
卢未央退场,便去了宋怡那边。她手上拿了一块洁白的方帕,正是擦着额间的细汗,见了宋怡便是扯出一个灿烂的笑意:“顾小姐,你觉着未央这剑舞如何,可是能媲美你那一曲「曲水词」?”
宋怡娇柔的笑着,点头道:“卢小姐武功不俗,小女子很是佩服。倒是我一介弱质女流,只会些普通小姐会的琴棋书画,闲暇时候也是做些刺绣看些话本打发时间。不似卢小姐在外闯荡,见过大世面。”
“如你那般便是很好了。”卢未央这话说的全是真心,她听了宋怡的曲子,便是在想是如何的女子能奏出那般的曲子。
她因而便来与宋怡搭讪,聊了起来,她心中尽是惊诧。
惊诧于宋怡的娇柔,宋怡的个字比她矮了快有一个头,那般的曲子根本不似是她这般一个娇柔女子能弹奏出的,但众目睽睽宋怡自当无法作假。她亦是亲眼所见,那乐曲由顾倾城之间倾覆而出。
弱质女流四字,便是她的自谦罢了。
卢未央接着又道:“未央只因身子自小不好,父亲母亲为了保住我的性命,才将我送去习武。若是我身子出生便是好的,那我也该能同顾小姐一般,会些琴棋书画刺绣女红,这该是件很美的事。”
宋怡从袖袋中拿出了一块绣帕,递到了卢未央面前:“卢小姐那块绢帕都湿了,用这块吧。”
“这是你亲手绣的吗?”卢未央接过宋怡递来的帕子,看着帕子上一角的几只桃花,绣工精细,用色缤纷。不觉的对着宋怡投去了羡慕的眼光。
瞧见宋怡颔首,她便是又道:“顾小姐果真是蕙质兰心,这绣帕真好看。物美人更美。顾小姐这个朋友,我卢未央是结交定了的。”
宋怡看着一副笑意灿烂的人儿,只觉眼前的女子是那么的明媚,好事初春正午的阳光一般温暖。
她柔声道:“我亦是有意结识卢小姐这位朋友。这般的帕子我还有甚多,卢小姐若是喜欢,那这一方绢帕便赠与你就是了。”
“真的吗?”卢未央开心的犹如一个垂髻小儿,“这礼物我很是喜欢,谢谢顾小姐。”
将帕子收好,她继续拿着那块湿了大半的白娟擦汗。
宋怡看她收起了绣帕,方要开口,卢未央抢先道:“这块绢帕还能再擦擦汗的。”
她只是不忍心将那般好看的绣帕用来擦汗。再说,这是她新结识的朋友相赠,如何卢未央都舍不得用。
席间的安诸一直是注意这宋怡这边的。看见舞剑过后的卢未央直直奔着宋怡去了,他心头嘀咕:如何她竟会去与顾倾城交好?
那边右相顾显看着对席宋怡的位置,看见卢未央好似一直在与她交谈,心悬到了喉咙处。就怕那顶替之事暴露,宋怡受了牵连。
那边秦氏回来,瞧见宋怡仍是在与左相之女谈天,心上不悦。
卢左相和她夫君右相顾显本就是面和心不和的,岐国京都里人人皆知。她此刻身为右相之女,与左相之女相谈甚欢,恐是要招人猜度。
卢未央看见秦氏回来,甚是有礼的道:“顾夫人,您回来了?”
“嗯,是的。”秦氏面色恢复如初。瞧见卢未央还在宋怡身边,心上开始计较。
顾卢两家不曾有往来,全因是一直在暗中较劲,她心上芥蒂卢未央。
但面上那副和蔼还是要装下去的。秦氏笑吟吟的应了卢未央,她又转而对着宋怡道:“城儿,文儿在东南那边等你,有话与你说。”
“顾大哥找我?”
“嗯,他便是在那边等着的,你且快是过去吧。过了那边一道月洞门,在过去小榭那边便是了。”
听见秦氏这么一说,她赶紧朝着卢未央委身道:“卢小姐,哥哥找我有事,我便先过去了,失礼了。”
“嗯,顾小姐过去吧,莫让兄长久等了才是。”
东南那边一处灯火阑珊的回廊小榭那边,顾知文正是一个人坐在石台边上一语不发。
他方才因为顶替妹妹顾倾城之人被换一事,与母亲秦氏发生了争执。不想后来得了一个更是诧人的消息。
秦氏要断了他对宋怡的念想。终是下了狠心,把她所做的那不堪告人的恶事说给了顾知文知道。
本就是心虚复杂的顾知文,此时更是犹如受了雷劈,全然没了想法。
他绞尽脑汁想着该是要如何带着宋怡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计策还未相处一个。
倒是转瞬便成了宋怡杀母仇人的儿子。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该是这般的,他本该是等着此次宫宴过后,在朝中稳定了,便要向宋怡正是求亲的。
听见身后有逶迤的脚步声,顾知文以为母亲秦氏又是回来了,便是僵直了脊背坐在小榭外的石台上愣愣瞧着远处,并未回首。
“顾大哥,顾伯母说你有事要与我说?”
听见宋怡的声音,他急急转头过来,一副平日温和俊逸的面皮上依旧挂着浓重的愠郁之色。
见着了宋怡,他那愠色才是缓和了去,消散于那明灭摇曳的灯影中。
他勉强的在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想要如同往日一般的对宋怡和煦一笑,笑到嘴边却是成了苦笑。
“怡儿你如何过来了?”他开口,声音很是沙哑。
宋怡看着他情绪不对,只是柔和了声音又说了一遍:“顾伯母说顾大哥有事与我说,我便是过来了。”
随即她又道:“顾大哥你怎么了?可是身子哪里又不舒服了?”
“我……无碍。”对于母亲秦氏的作为,顾知文真不知该是如何与宋怡说起。
他向来是一个看中孝道的人,父母所说的话,顾知文亦是言听计从的。唯独这一次,秦氏要他断绝与宋怡的关系,他确是做不到。
“怡儿,过来这边坐吧。”顾知文拿出一方靛蓝色方巾,铺到了身边一尺处的石台上。
宋怡走去顾知文铺好的方帕处,撩了裙子仔细的坐到顾知文身侧。
西北边有宫宴喧嚣的丝竹之声隐约飘来,二人头顶是一轮皎洁满月。月中桂树巍然耸立。
清风徐来,那缭绕于明月旁边的云气浩浩汤汤,游走过明月之前,惹得如积水空明的庭院中月光交错。
想起今日她失手摔了那只玉锁,又想她是瞒着顾知文入的皇宫,顶替顾倾城参加中秋宫宴,宋怡便是猜度的小心问道:“顾大哥可是因为我隐瞒你,生气了?”
“不曾。”顾知文叹息:“我如何会与怡儿置气,我只不过是在与自己置气罢了。”他在气自己的一无是处,为何弱小到不能护全心悦的女子。
宋怡不解:“顾大哥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不妨与怡儿说说。我虽不能解决顾大哥的烦恼,但也愿意与顾大哥一同分担。”
末了她又补上一句:“还有,顾大哥日后有事,可是莫要再对怡儿有所隐瞒才是。”
顾知文浅浅一笑,点头算是应了她。而后转移了话题道:“怡儿,你可是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时候的情景?”
他接着道:“那时候你不过八九岁的模样,粉雕玉琢,生得很是可爱。我很是羡慕你,因为我自小便是病着,脸上大多时候,都是瞧不见血色的。”
“我记得。”宋怡点头。
“见着你的时候,我就在想如何会有这么可爱的小妹妹。”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晚点补满三千=3=
预警,这一个部分会有点小虐。
写的是女主和男二的感情的转变阶段,还有女主和男主各种的机缘巧合,摸摸不喜欢看虐的小可爱们,来我怀抱我安慰你们吖——
女主最后是要和男主在一起的,这是肯定的。男二是有他的不足之处和某些外界因素,才终于止步了和女主的感情的。
虽然他们是虚构的小说角色,但在小说里他们就是活生生的人,性格和人生不可能十全十美。
所以我也只能继续心疼我家男二一秒,男主和女主的故事还是要继续讲的。
这部分之后,等女主入宫了,文文会大把大把撒男主和女主糖的=3=爱泥萌再次,话有点多了,希望小可爱们不要嫌弃,谢谢小可爱们的喜欢和支持!会努力更新的。
第25章 选妃(四)
顾知文好似陷入了沉沉的回忆:“那时候你来的时候,正是腊八。那天宫里也来了人,顾府第一回 那般的热闹,我也是久违的能踏出房门一次。不想便是在府中瞧见了怡儿了。”
宋怡看着顾知文,不知他如何谈起这些,便是只好一声声应着“嗯。”
“我还记着呢,那天怡儿你着了一件水蓝色的缎袄,用蓝色丝带绑了两个小髻,粉嘟嘟的一张小脸甚是可爱得紧。”
“这都什么时候的事了,顾大哥你如何记得这般清楚。”听着顾知文说起儿时,宋怡不免也是跟着回忆起来了。
顾知文道:“如何不记得,那日你好似遇着了什么可怕的事,由回廊处急急跑来。一头便是将我这个病秧子撞倒去了地上,我头磕到了回廊的栏杆上,你头在地上磕出了一大块红包。那日我摔倒可是把母亲急坏了。”
提及秦氏,顾知文又是微微皱了眉头。秦氏一直对顾知文皆是疼爱的,但顾知文却是不知由什么时候开始,疼爱她的母亲竟是变了,变得他认不出了。
心机深沉,步步算计。这般的秦氏,是顾知文从来不知道的秦氏。
就是如今,为了阻止他与宋怡在一处,更是不择手段骗了宋怡来这宫宴。
“顾大哥,顾大哥?”看着顾知文发愣,宋怡低声轻轻唤了他。
顾知文回过神,便是和煦笑着道:“可不知怡儿那时候是遇着了什么了?为何跑得那般的火急火燎。”
“这——”宋怡仔细想了想,那应该是她九岁时候的事。要说她撞了顾知文这事,宋怡隐约有些映象。但若是要问缘由,她是真的记不清那日是为何撞了顾知文的。
西北边宋怡过来的那边,安诸正在默默的听着墙角。
他看见宋怡离席,一股脑的也尾随宋怡来了。他觉着这个右相之女很是有趣,又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那些个侍卫都不管用,还得他亲自出马摸摸顾倾城的情况才是。
听着顾知文的言语,那边听墙角的安诸好似想起了什么更是有趣的事,蹲在黑暗中不住咧了嘴角傻笑,心中想到:那时孤就是单纯觉着她好看,想要多亲近亲近而已,撞倒了你顾大公子,可真不是孤的本意。
“顾大哥,我记不住那日是为了何事跑得那般急了。”
“记不住便是罢了,我便是一时的好奇随口问的。”顾知文又是想起那日面色惊慌的宋怡,双颊粉扑扑的煞是可爱,不知是被冻得,还是其他。
而宋怡之所以撞倒了顾知文,终究要根究到安诸的身上。
六年前的腊八,是宋怡去了顾府上的第二日。安诸由他的父皇带着去了右相府。
虽然他不知道父皇是去做什么的,但是他难得可以出宫一回,便是开心的在右相府好好参观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