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 皇帝诏曰。昭仪顾倾城, 柔嘉淑顺,风姿雅悦, 端庄淑睿,克令克柔,安贞叶吉,雍和粹纯。
着即册封为淑妃。顾府教女有方,赐三色彤手镯一副, 青花底琉璃画樽一件,绸缎二十匹,南海珍珠两斛, 钦此!”
顾显更是苍老了甚多, 他伸手接下圣旨:“谢主隆恩。”
“恭喜右相大人了。”小通子笑着将圣旨递去。
圣旨既是要放到顾显手上,秦氏自顾府正门冲出, 直直便是将圣旨打落到了地上:“滚!都滚!我没有女儿了,我女儿已是去了,莫要拿这些赏赐来堵人心。”
“还不快将夫人扶下去!”顾显急急拾起落到地上的圣旨:“老臣有罪,还望陛下恕罪,拙荆今日患了癔症,冲撞天颜,罪该万死。”
“唉,右相请起。请司大人。”司进之自队伍中走出来,小通子扶起顾显道:“陛下已是听闻顾夫人患了癔症,特请司太医同来相看。”
“老臣谢过陛下。”
秦氏癔症大闹一事传遍京都,众人皆说母凭子贵,顾家嫡女有孕,在宫中地位稳固,自然的秦氏大不敬亦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便是如此。
顾显的身子自上次大病之后似是落下了病根,着急上火便是头疼得紧,追根究底还是毒素未清。
秦氏一事过去没有几日,顾府传出了顾显暴毙的消息,气氛惨淡的右相府彻底陷入一片愁云惨淡之中。
宋怡有了身孕,回宫后升了她的封位为淑妃,安诸筹划在皇宫中为她大宴百官。
这边宴席正是如火如荼的布置着,那边顾显去了。君无戏言,皇命既出,便是生了这般的变故,亦是不可取消宴席。
“淑妃娘娘,陛下说外面天冷,请你莫要在外面多坐,当心冻着身子。这是陛下吩咐厨房专程为您做的银耳蜂蜜羹,说是让娘娘用了暖暖身子。”
宋怡正是坐在亭中与卢未央一同煮茶,瞧着小通子又来传话,手上又是端来一份汤品,甚是头疼。
卢未央看得笑了。打趣宋怡道:“今时不同往日,你如今有了当今的骨肉金贵着呢。小怡,我看你还是回去朝华宫好好养着才是。对吧通公公?”
小通子赶紧搭话:“卢才人说的是,陛下忧心娘娘,毕竟娘娘有孕在身。陛下说冬日天寒路滑,在外风险甚大,终归还是养在殿中好些。”
宋怡:“……”
安诸以为她是瓷娃娃么,她是有孕,不是有病,日日躺在榻上养着人快是要闷疯了。
瞧着宋怡一脸无奈,卢未央赶紧道:“通公公,陛下不是在御书房处理政事么,他这般闲的慌?小怡出来才是坐了不到一刻不到,你来来回回大致往这边跑了三四趟了罢。你瞧,你先前端来的几样吃食都还在这呢,这般送吃食,便是不怕撑着淑妃?”
“卢才人慎言呐。”小通子脸快是皱成一团了:“陛下就是忧心娘娘——”
“毕竟娘娘有孕在身?”卢未央直接截了小通子的言语:“你便是回去告知陛下,淑妃娘娘在我这我便会护好她的,待她想回去朝华殿了,我定是将她毫发无伤的送回去,可好?”
“是,才人。”
卢未央挥了挥手:“好了,好了,都退下罢。”
“是。”
小通子回去御书房,将卢未央的话告知安诸,正是与朝中几位大臣议事的安诸黑了脸,看了坐在一边的左相卢衡。
他当初应该是脑子坏了,才是同意卢未央说要入宫逛逛的请求,便将她这般一个大祸害指入宫来。
想来当时卢未央自请入宫就十分蹊跷,他本是以为她看上他了,所以与他迂回着入宫。
这回好了,她入宫的确是有入眼的人儿了。可惜不是他安诸,而是他安诸同样看在心里,捧在手里的宋怡!
想他聪明一世,倒是糊涂的给自己找了个麻烦,卢未央明晃晃便是在觊觎宋怡的。
他先前便察觉到,若不是顾及宋怡将她视为闺中密友,他早是将人遣出宫去了。
不行不行,他要赶紧处理完手上的事去见宋怡,不能再让宋怡与卢未央混在一处了。
“陛下,先前所说的玄国的异动,不知陛下如何看待?”
“左相所言不差,如今守卫于玄国边境的听闻是火赤营,传令下去让其边境加强戒备才是。”
“是,陛下。”
事情敲定,左相卢衡与诸位大臣退下,安诸方要准备起驾,小通子赶紧提醒道:“陛下,安祺小王爷还在侧殿候着呢。”
安诸起身的动作一顿:“召他过来。”
“是。”
安诸不在的月余,安祺可谓是伤透了脑筋,顶着某些大臣看奸臣的目光监国,他压力可是甚大的。
若不是那是太后的主意,估计他真是要被扣上个乱臣贼子的谋反名头了。
此时见到安诸,安祺只觉无比亲切。
宁溪山的刺客查了半日查到穹门断了线索,手下人查不了,他是可以查的。
就是近来宫外一些谣言越演越烈,他总是觉着该是要来提醒自家皇兄一二,顾府那位夫人的癔症大致是已然成了失心疯了。
急着想要去寻宋怡的安诸见了安祺,却是没有那么亲切:“不是吩咐了你差事,有事过来作甚?”
“皇兄,最近坊间有些关于淑妃皇嫂的风言风语,不知你可是听说了?”
“皇弟所指是右相顾夫人说的那些胡话么?”安诸笑了:“其实她并不是胡言的,顾倾城她确实不是顾倾城。”
“皇兄!”
“如何,孤不是与皇弟说笑的,这「顾倾城」吧,她并非是右相之女顾倾城,不过确是孤看上的人儿。孤开始时候只是把她误认为「顾倾城」罢了。”
“莫非皇兄你当初突然拟旨到顾府——”
“对了,当初母妃与诸位大臣逼迫的紧,正是遇上了个有趣的人儿,这不是担忧佳人早是心有所属,孤便强硬了一些。”
“呃……”安祺憋了半日,最终白眼一翻憋出一句;“皇兄真是厚颜无耻。”
“小祺啊。”安诸过去拍了安祺的肩膀,一声小祺叫得他浑身发寒,安诸却是悠然的继续道:“男人追求自己心悦的姑娘自是要脸皮厚些的。再说了,你皇兄厚颜无耻的属性不是一直都这般么,你是第一回 察觉,不需你这般的夸赞。”
“那谣言还说是淑妃嫂嫂蛊惑顾倾城与人私奔的,这件事——”
“这件事自然不是淑妃所为。这些孤会留意处理的,今日你过来便是想说这些?”
秦氏若是要仔细计较,宋怡与她所需要计较的甚多,危害宋怡的,他自是要密切关注,必要时候彻底铲除。
殿外奉命为安诸与安祺送来鸡汤的锦月怔怔立着,来的不是时候,该是听的不该听的全是听到了。
若是真如宫外言传所说,如今宫中的淑妃并不是右相顾显嫡女顾倾城,这件事便是大了。
心上千回百转,锦月默默端着鸡汤离开了御书房,此事还是该禀告与太后定夺的。如何都应让太后尽快知晓,莫让有心人借此闹事才是。
小通子听见殿外的声响,走出去只见锦月女官离去的身影,一时之间有些糊涂。
“自然——不是。”安祺单膝跪下:“皇兄,臣弟此来是来辞行的。宁溪山遇刺一事已是查到了些眉目,再是深入的还需出去细细调查,回来便是给皇兄消息。此来就是请皇兄准个假的。”
安诸挑眉:“这般快便有眉目了?”
“是。只是要深究下去,只得臣弟亲自去一趟了。”昨日才是自付七那里听闻安诸在查穹门,他倒是要去看看穹门到底是在闹什么幺蛾子。
“付七。”
“陛下。”
“你同小王爷一同去,务必护其周全。”
“皇兄,没这个必要的。”
安诸挥手:“勿要多言,退下吧。对了,付七将元东寻来。”
“是,陛下。”
凉亭中佳人煮茶添想,元东隐在一侧看得瞌睡有些上头。付七忽的出现于他身侧,元东吓得一个激灵:“付大哥,你如何过来了。”
“陛下寻你有事,让我通传你一声。这几日我要同小王爷出去查些事情,暗卫那边就由你费心了。”语毕,付七既是离去。
“这来去匆匆的。”元东拍了拍身上的灰土,起身离去。到了安诸跟前得了命令,他心上感叹一句计划赶不上变化,想来暗卫他是要托他人费心些了。
宋怡是被人请回朝华殿的,说是太后去了朝华殿。她过去殿中,就见太后与安诸坐在一处吃茶。
见到宋怡过来,安诸欲要起身迎过去,却被太后一个眼神杀得乖乖坐到椅子上。
朝华殿内服侍左右的宫女皆是被屏退,贴身服侍宋怡的侍女若月亦被小通子拦在了殿外,殿内气氛诡异,宋怡莫名觉着有些不大对劲。
第106章 十九
自宋怡进来, 太后便是仔细的打量着她,好似是第一回 见她一般。
来回上下打量一番,太后心上暗自叹息一声,样貌却是有宋王与宁氏的神韵。
“参见母后, 参见陛下。”
“免礼。听闻淑妃你有一支银钗?”
“回母后。不知您所问的银钗是哪一只?”
“便是先前你遗失了皇儿又归还与你的那一只。”
“是有一支。母后您等等。”宋怡看了安诸, 安诸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她既是过去内殿梳妆盒中取来了银钗:“不知您所说的可是这一支?”
太后接过银钗仔细打量, 这支银钗方妙音那支却是很像,不是细看却是分辨不出差别。
银钗是当初先帝命宋王找匠人打造的,安诸寻访过工匠,工匠亦是说名银钗打了两支, 第一支打坏了花型的一处花瓣, 才是打了第二支。
宋王前去查验时候, 吩咐工匠将打坏的花瓣去了, 在银钗簪柄处做了一处机关,便是一同带走了。
那时后位空虚, 太后只是一名受宠的嫔妃,银钗便是先帝欣然之时的赏赐,再是后来有众多嫔妃效仿。所以宋王妃有支与太后相似的银钗倒是无人提及过。
今日再是见到,倒是侧面演证了宋怡的身份。
“听皇儿说你唤作「宋怡」?”
听见太后这句话, 宋怡彻底虚了,双脚不听使唤就是跪到了地上:“太后恕罪。”
“这孩子,说话便是说话, 怎是又跪下了。”
安诸早是已太后说明了宋怡身份原委, 此时见太后无意怪罪,赶紧过去扶了宋怡:“怡儿你这是作甚, 还不快些起来,你身份一事我已与母后说明,你务须恐慌。”
见宋怡依旧跪着,她便是起身过去扶了她:“起来罢,你如今肚子里可是有了皇家的香火,好好爱惜自己的身子才是。再是此番你与皇儿遇险,能平安回来已是大幸,你又与哀家带回来一孙子,哀家如何不会怪罪于你。”
“母后,我来就是。”安诸过来自太后手中扶了宋怡。
“多谢太后不罪之恩。”宋怡由着安诸扶到软椅上坐下,心上还是忐忑。
“宋王自宁水之变后便带着宋王妃宁氏离开京都没了音讯,听皇儿说他已是不在了?唉。”
宋怡讶异:“太后所言的宋王,可是指嫔妾的父亲?”
“是的,说来他是厌倦了宫闱,才与陛下请命归隐的。他不与你说你与皇家的关系,想必是希望你能平平淡淡过好一生罢。
说来你父亲是宋王,说来你应是郡主才是。宋怡,宋怡,看来他隐姓埋名,倒是还未忘记他曾封号「宋王」。”太后看了安诸:“这些皇儿早早便是查证了,他都未与你说过?”
“未曾。”宋怡侧目看了安诸,再是看了太后柔柔笑了:“父亲是在我九岁时候去的,之后母亲便是带我来到京都投奔于右相府上,顾伯伯心善,收留了母亲与我。
母亲并未与我提起过父亲的身份,想来母亲有自己的考量。陛下可是在上回长公主一事中查证了臣妾身份?”
看着情势不对,太后赶紧为安诸解围道:“是的,这小子,看来这小子不只是瞒着哀家,连同你也隐瞒了。看在哀家面子上,你便是原谅他一回罢。”
安诸知道这些,却是不曾告知她。她记着安诸曾因银钗对她冷淡过一段时日,后面才知道他是因银钗生了误会,以为她是与他一母同胞的皇妹。
幸甚那是一场误会。
真正流落宫外的长公主方妙音抱着异心入宫而来,终是随着误会的解开被拆穿了阴谋。
虽是到最终她也未说出入宫的缘由,但终究她还是因为这件事取笑了安诸甚多时日。原是还有更大的秘密瞒着他,男人果真都是口腹蜜剑的。
安诸咳嗽几声:“往事已矣,不与你说便是忧心你徒增不必要的烦恼。如今既是说开了,还请爱妃莫要多想其它。”
“臣妾不敢。”
安诸心道完了,看来宋怡是铁了心记上他的仇了,唉。
“可怜的孩子。终归你是我们皇家人,如今既是阴错阳差入了宫做了妃子,日后便是好好过活就是。”
“是,母后。”
“好了,哀家也是乏了,便是回去歇息了。”
“恭送母后。”
太后出了朝华殿,候在殿外的锦月迎了上去:“启禀太后,台宁宫那边来人传了消息,怜嫔已是候在宫外多时了。”
“她又是来了?”太后揉了太阳穴,颇是头疼。
自安诸回宫传出宋怡有身孕的消息,水怜儿便是一日不曾消停过,一日一小跑三日一大跑往台宁宫哭诉,前几日还好,后面几日实在招架不住,太后只得避而不见。
如今听到水怜儿又是候在台宁宫外,太后心中不住叹息,这段姻缘是她有意撮合的,奈何自家皇儿无意,倒是苦了水怜儿这小丫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