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妤冰看了眼侍女,吩咐侍女为换了身红色的衣服,寻常发髻佩戴一两支收拾做装饰,随着侍女去了前厅,赵允熙与宓门主闲话几句后,带着一袭红衣的赫连妤冰出了宓府,关切着:“天气这么好,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这两个月来,总让我为你提心吊胆。”
临出门前,赵允熙吩咐人从赫连妤冰的厢房内拿了张与衣服颜色匹配的丝巾,嘱咐她将容颜遮住,她严重露出了疑惑的神色,只听赵允熙解释着:“宓府虽是望族,却不喜欢女子抛头露面,所以出门将容颜覆盖,也是宓家对女子的保护。”
赫连妤冰对于这个解释算是勉强接受吧!她也不想别人看见她大病初愈的模样,自从清醒过来之后,就知道那日在赵允熙的生死存亡间,她的心依然还向着大师兄,否则不会以身挡剪,只是在此处养伤,已经没有出过门,人都快憋疯了,随即拿过面纱遮住了容颜,随着赵允熙上了马车,掀开车帘,老路两旁各种店铺均有,老百姓生活的很是安稳,原来楚国的京城也能如此的繁华,放下车帘,在马车中呆呆地坐着。
赵允熙见赫连妤冰沉默不语,吩咐马车停了下来,牵着赫连妤冰的手闲逛在大街上,只要赫连妤冰碰过的东西,他瞧着好的,统统都吩咐买了,若不是赫连妤冰拦着,估计连整条街都要买下来了,带着赫连妤冰行至城门,上了马车,直奔郊外,原来此地竟然是别有洞天,一眼望去平波无奇,景色竟是如此的美丽,这样如诗如画地美景在萧国却是没有,两国风情不一样,自然有着地域差别,此情此景赫连妤冰的心除了在银湖村的那段日子外,此刻是这样的平静。
这里有着异域的风景,中原的广袤堪比如画美绢,甩开了赵允熙的手,迎着微风快速奔跑着,将心中这两个月所沉淀的阴霾与郁闷统统吼了出来,而赵允熙自从被赫连妤冰挡了那箭后,不想在失去眼前之人,不管是谁,都不能让她再次放手,也许这是赫连氏一族之事后,他见过她最开心的日子,赵允熙笑了,看着心爱的人开心而开心。
赫连妤冰欢快地奔跑着,赵允熙追上之后,赫连妤冰挺住了脚步,赵允熙瞧着赫连妤冰额头渗出的汗,取出手绢温柔地替赫连妤冰擦拭着,也许这一刻他们都已经忘却了各自所背负的一切,曾经给对方造成过的伤害,有的只是彼此,这样的感觉就跟在虚无观学艺时一样。
漫步而行,一行人悄然而至,原来是赵允熙今日无故缺席朝廷的议政会,赵太后查到行踪后,亲自带着护卫从皇宫到了此地,见赵允熙朝来人行礼,赫连妤冰方知眼前的中年妇人竟是赵太后赵氏,随即赫连一族的事,姑姑的事,全都浮现在脑海中,她有些忍不住,想要出手,却被赵允熙拽着不能出手,只听赵允熙笑着说:“姑母,这就是臣跟您提过的,我国望族宓门主的妹妹,宓仙乐;身体一直不太好,所以深居简出,今日瞧着天气不错,所以受门主之托,带出来散散心。”
赵太后见自己的亲侄子这么说,对于面前这个红色纱巾覆面没有规矩的女子也不加追究,脸上反而露出了几分笑意,她一直想要笼络宓家,却一直被拒于门外,如今见侄子与宓家如此熟络,与宓门主的妹妹似乎感情很不错,姑侄俩寒暄着,言语间,似乎直至萧国的赵太后不太过问朝政,皇上更是终日沉迷在后宫美色之中,朝政已由左右两位丞相蓝笔批示,据闻还有两个嫔妃怀孕了,这些消息在赵太后听来不过是一个置黎民百姓不顾的昏君所为。
赵允熙听完这些后,眉心有些紧缩,牵着赫连妤冰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此地,而她们姑侄的对话悉数进了赫连妤冰的耳中,司马誉作为一国之君,为皇室开枝散叶本就是在正常不过的事,可是为何听着她们说这些,心中不免有些刺痛,从前司马誉对于后宫的女子是从来不屑一顾,就连林远荞妹妹算计了他,无意中有了他的孩子,他都会震怒,如今这样的举动,也许是他自己想通了,明白了作为一国之君的责任。
赫连妤冰被赵允熙带进了丞相府,安排住进了丞相府的寒冰阁,此处院落听伺候自己的两个侍女碧桃和碧瑶唠叨说,是整个丞相府中除了丞相所居的忆汐堂外最好的院落,碧桃、碧瑶两个侍女,面容清秀说话做事沉稳得体,自从自己清醒后,便是由他们一直在身边照料,对丞相府如此熟悉,想必是赵允熙从丞相府调入宓府,而自己……宓府小姐,也许外间早已没了赫连妤冰的消息,思及此处,微微笑着,心中暗道:这样也好,只是苦了大哥要为自己终日担心了。
晚膳时分,赫连妤冰正在寝房内对着镜子看自己的伤口,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调制的药膏也很好用,没留下什么疤痕,良久赫连妤冰朝外间一撇,只见菜肴一盘盘摆满了寒冰阁内赫连妤冰寝房外间的桌子,侍女小厮站立在一旁,赫连妤冰已经走到了外间,瞧着眼前这一切,正欲说什么,赵允熙背着手大步地走了进来,手一挥,屋内的侍女小厮齐刷刷的行礼后又悉数退了出去,赫连妤冰深吸了一口气,暗道:就一二三四这么几个菜,让七□□十个人送,丞相大人很威风,排场。
这样的大师兄是赫连妤冰未曾见到过的,每次与赵允熙相处,都是对自己温柔体贴,如此呵护与照顾,就比如此刻赵允熙见赫连妤冰站在桌旁的不远处,一动不动,赵允熙敛了刚才对下人所表现出来的威严,瞬间化为柔情,让赫连妤冰坐到了自己身边,瞧着满桌子的菜肴,都是自己爱吃的,小菜豆腐汤、香糯荷藕、糖醋鱼还有那道炒春笋,虽然师父是出家人,可对于徒弟们的饮食向来没有限制。
赵允熙将桌上的那盘糖醋鱼巴拉着,将鱼刺一根根地挑了出来,赫连妤冰见此情此景,仿佛回到了虚无观学艺的那段时光,每次吃鱼,大师兄都会替自己将鱼刺剃掉后,将剩下的鱼肉给自己,不管是男儿装的自己亦或是后来她知道自己女子的身份,这一点从来未曾改变,回想着在虚无观的日子无忧无虑,没有世俗全是恩怨的羁绊,只这一件事,曾经问过大师兄为什么不吃鱼,他的回答是,是师妹喜欢的吃,就统统给师妹吃。
一盘糖醋鱼仅剩下鱼肉,放到了赫连妤冰跟前,她眼角竟泛起了泪花,此情此景仿佛过去了多少年,如今在见此景,心中却多了一份温暖的回忆,端起了手中的碗,一口一口吃着被大师兄挑出刺的糖醋鱼,所有的回忆都突然涌现在脑海中,在虚无观后山互定终盟永不相负的誓约,赵允熙依旧是自己的大师兄,那个爱着自己的大师兄,当日赵允熙命悬一线,自己也没有考虑过便挡下了那一箭,虽然过不了心中的那道坎,可是却在那时此刻终究还是骗不了自己的心。
如果没有他当日的不辞而别,如果没有自己及簈之年的突然下山回家,如果他不是赵允熙,如果自己不是赫连妤冰,如果他不是赵太后的侄子,如果自己与司马誉没有婚约,这一切该多好,如今仇恨虽早已放下,母亲的临终遗愿是让自己好好活下去,那么自己便好好活下去吧!
赵允熙看着赫连妤冰吃着自己早已挑出刺的糖醋鱼,脸上露出的幸福的笑容,他给了她一个假的身份,却将心爱之人永远留在了自己的身边,这也不失为一个两全的办法。
多日下来,每日三餐用膳,赵允熙都陪着赫连妤冰,上午处理公务,下午陪着赫连妤冰游山玩水下棋对弈,如果赫连妤冰想要抚琴,赵允熙就在院中练剑,有时候两人也会一切练剑,这样的生活过了整整一个月,让两人都似乎回到了过去,回到了在虚无观的那段时光。
某日,赫连妤冰瞧见了被自己劈成了两半的莲花丝帕,用已近几乎失传地修复术,将这张丝帕恢复如初,这样的举动,让赵允熙更为珍视此次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喜极而泣,此时楚国皇宫却传出了赵太后给丞相赐婚的懿旨:宓氏有女,蕙质兰心,才貌出众,倾国之姿,倾国之容,与丞相赵允熙乃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今日特旨赐婚,与半个月后大婚,钦此。
此懿旨一出,举国上下欢腾,热闹非凡的景象堪比帝后大婚之景,让皇宫中的楚国皇宫中的傀儡皇帝更加郁闷,当赫连妤冰听说了这事之后,心中却是半喜半忧,也许与大师兄就这样过下去,忘却恩怨情仇,也不失为一个良策,等了许久,赫连妤冰有些疲累,吩咐碧桃、碧瑶伺候自己的沐浴,只是泡在浴桶之中,却怀恋起了竹林小屋不远处的山涧温泉,昏昏沉沉似睡非睡。
赵允熙不知何时已经踏进了赫连妤冰的寝房,见赫连妤冰在沐浴,却未做声,只是在不远处的地方静静坐着,良久,赫连妤冰清醒过来起身,随后身上穿了件薄纱,白色肚兜上的绣着的几朵花若影若现,刚坐到床上,却闻见一股酒味,而此时赵允熙已经走到了自己的跟前,满身的酒气,赫连妤冰一瞬间吓得用被子将自己捂了个严严实实,躲在床上不敢动弹。
烛光闪烁,赵允熙见此情形趁着酒劲,一把将被子抓起掀到一旁,将赫连妤冰一把带入怀中,赫连妤冰似有挣扎,无奈被赵允熙钳制,根本无法挣脱,那一吻伴着酒气印了上来,赵允熙用舌头将赫连妤冰双唇撬开,顺利来了个深吻,这举动却让赫连妤冰无法呼吸,似要沦陷在赵允熙拥吻的热情之中。
也许在此刻赫连妤冰已经完全沦陷在赵允熙的热情和挑起的□□之中,赵允熙恍然见赫连妤冰右肩的莲花印记赫然映入了赵允熙的眼中,像是被什么东西扇了一巴掌,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立即坐了起来,两人已经衣衫不整,见赵允熙死死地盯着自己,赫连妤冰恍惚明白了什么,莲花印记,被下了魔咒的爱情印记,只听赫连妤冰含着眼泪轻轻道了一句:“师兄,对不起,我差点忘记,这具身体,你已经要不起了。”
赵允熙一声怒吼,发了疯似地,运内力将赫连妤冰的寝房毁地七七八八,只差拆了房子,却无意间伤了赫连妤冰,目光如炬,仿佛能将她人吞噬,盯着赫连妤冰看了良久,竟然用右手掐住了她的脖子,竭嘶底里地说着:“为什么,为什么你宁愿把自己留给一个昏庸无能的皇帝……为什么。”
这样的举动是赫连妤冰从来没有见过的,紧接着赵允熙又是一声竭嘶底里:“就算这辈子我都不能碰你,我也要将你留在身边。”言毕却头也不回发了疯似地跑了出去。
这样一反常态的大师兄,还是赫连妤冰第一次看见,口中此刻在涌出了一大口鲜血,捂着心口,独自蹲在床角上,捂着自己,口中喃喃自语:这段时间的相处,原以为回去了,却不曾想竟是如此结局,变了,都变了,从赫连一族被诛杀那一刻开始,我们就已经回不去了。
赫连妤冰静坐着,夜半,随便穿上一件衣服,跟丢了魂似地踏出了丞相府,漫无目的的走着,也许永不相负……永不相负……终究是你先负了我,还是我负了你,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别了,允熙。
赫连妤冰不知走了多久,漫无目的地走着,山顶上,午时的阳光照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坐在此处,瞧着深不见底的悬崖,也许从这儿跳下去,心就不在痛了,过往的一切也都过去了,缓缓起身,口中念念有词:“执君之手白首偕老,永不相负……如今已经回不去了,既是如此又何必恋恋不忘、何必苦苦执着,放不下,唯有随着自己一起消失。”站在悬崖边上缓缓地闭上眼睛,而后竟不知自己的昏倒还是跳下了悬崖,心中的信念竟是这样解脱了消失了便好。
楚国丞相赵允熙至爱的女子无故失踪,楚国上下没有人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高承义与高卓时不时地潜入楚国查找赫连妤冰的下落,却在距离楚国京城数十里之外发现了一个衣衫有些破损,头发脏乱的女子,背影像极了赫连妤冰,一路跟着,却瞧着此女子似乎要轻生,无奈之下,只有将女子敲昏,仔细打量,才发现原来是自己的亲妹子,赫连妤冰。
如今已找到了妹妹,楚国自然是不能在多呆,需要尽快离开,只是赫连妤冰这样的境况本来就不宜长途跋涉,整顿数日,身子略有好转,人却依旧无法清醒过来,昏迷中一直呓语不断,还好临出萧国的时候随身带了名军医以防不测,倒不想此时却派上了用场。
楚国境内疯传了一件事传入了高承义及高卓的耳中,赵太后下懿旨给丞相赵允熙赐婚,女方是楚国的望族宓门主的妹妹宓氏,就在赐婚不久,却传出了丞相赵允熙心爱的女人失踪了,只是碍于赵太后,不敢大张旗鼓的寻人。
高承义与高卓听闻此事又同时瞧了昏迷在马车内赫连妤冰,竟想起了当日潜入楚国军营,赵允熙对赫连妤冰的态度,如今楚国的赵太后赐婚,兄弟俩不禁异口同声说道:“难道是因为赵太后给赵允熙的赐婚伤了她”
临近边境,鄂国公高老率兵接引,好在一路顺遂,只是步入边城之后,赫连妤冰身体开始忽冷忽热,虽不再呓语,却不是个好征兆,征集了边城及军营中的名医,一个个直直摇头,一碗汤药只能喂下去,不一会儿就吐得七七八八,等于没喝下去多少,病人没了求生的意志,只是赫连妤冰的情况经过长期车马劳顿,此时却不能在挪动了,眼前的众人都深知赫连妤冰的身份,虽然如今上下尊称一声赫连夫人,可此人却是萧国未来的皇后,赫连长公主的生母,无奈之下,鄂国公高老只有一道密折直达天听,并且用了八百里加急。
萧国众将士上上下下都已知道赫连妤冰对于此次楚国撤兵,应计头功,若不是她,又如何能让两国百姓免遭战火之苦,虽然失去了数月的消息,如今见她归来,全军上下都感念赫连妤冰的大义,八百里加急到了京城两位丞相手中,因是密折,不敢等闲视之,而司马誉却在后宫厮混,朝中大臣已无人能见到皇上司马誉,而鄂国公的密折八百里加急需呈皇上亲自预览,左右丞相没有办法,只能进长乐宫面见皇太后,并将密折交给了皇太后,可是自从司马誉知道赫连妤冰是皇太后授意放走的,便不大往皇太后的慈宁殿去。
皇太后想要看密折,却想着自己还是放权归政,让自己的皇帝儿子自己处理,无奈之下只有找来了朱妃,心中暗自思虑,好歹司马誉偶尔还会见见朱妃,两人偶尔也会说说话,后宫妃嫔君婕妤、水婕妤已经有孕,朱妃负责照料,每月间自然是要见皇帝几次的,只是冷眼瞧着,司马誉对于这些后妃有孕却不怎么高兴,依旧我行我素的混迹后宫,终日沉醉。
朱妃自进长乐宫慈宁殿请安,见皇太后的神色便有些不对,却不敢多问,瞧见暖阁中皇太后手中握着一份密折犯愁,朝皇太后行礼后皇太后赐了座,朱妃小心翼翼地问着:“母后,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皇太后叹了口气,抖了抖手中的密折,又看了几眼:“没想到她在皇帝心中竟然如此重要,为此皇帝都不见哀家了,这密折恐怕是要让朱妃你来交给皇上了。”
朱妃诚惶诚恐地跪在了地上,不敢抬头:“母后,后宫不得干政,何况此奏折事关边境大事的密折,臣妾更是不能碰,请母后饶了臣妾吧!”
“哀家信你只是想让你将这密折亲手交给皇上,不管他是否做出批示,只要他看了就行,这样就算边境有事,左右两位丞相可以做出大概的应对”言毕,将密折亲自放入了朱妃的手中,当朱妃拿到这份奏折的时候,心中颤了一下,手也有些颤抖,心道即便贵为皇后也不能干政的,如此该如何是好。
缓缓起身,收好了密折,退出长乐宫,回到自己的甘泉宫,望着密折愣愣地出神,心中不免有些担心不能完成皇太后的托付,如今皇上不是宿在别处,便是与后宫美人或者宫女厮混,多数时候竟都是跟傅贵人在一起,自己见他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君婕妤与水婕妤如今有已有了四个月的身子,傅贵人那样嚣张跋扈恃宠而骄的样子,若皇上在她的庆馨堂,自己又如何将密折呈给皇上,前几日便已有太医来报,她如今也有了近两个月的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