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吟打理好一切,冷无言梳洗了一下,换回了那身红艳艳的透纱衣服,香肩若影若现,倚靠在榻上小憩了片刻,殷青莲来到赏月台:“小姐,刚才项伯差人过来传话,今日君家堡的堡主君倾国手持拜帖去了无情阁。”
冷无言给了冷冷的三个字:“知道了。”
其实这一切都在冷无言的预料之中,从君倾国与她在铁佛寺外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位君家堡的堡主却铁佛寺一半原因是因为想见他想见的人,自己不过是让他白跑一趟而已,不到见他的时候也只能出此下策。
午后,明媚的阳光照进了赏月台,透过帷幔变成了一缕缕温柔的日光暖阳,赏月台下便是热闹繁华的大街,懿贵妃等人进香祈福归来,经过了流水无情,那如天籁一般的曲调在此进入了众人的耳中,懿贵妃敲了三下銮驾,身边的侍卫便吩咐銮驾停止前行。
赏月台下这条街愣是被懿贵妃携带的妃嫔及宗亲女眷给堵了个水泄不通,朝着心腹宫女翠羽丢了个眼神,翠羽来到被阻隔在外的人群边上,随便挑了几个人问着:“这琴音哪儿来的,是谁弹奏的。”
几个老百姓纷纷说着:“姑娘有所不知,前段时间流水无情的歌舞坊来了个神秘的才女,就住在流水无情的赏月台,据传言说是个绝世美人,经常穿着一身红衣服,身世成谜,也没有人见过她长什么样,只是说来奇怪商贾巨富,达官贵人更是一掷千金也见不到她一面,不过偶尔能听见她抚琴时弹奏的美妙旋律,美人若是不肯见的话,就算硬闯赏月台,上去也是白上去,运气不好的话还得缺胳膊少腿,不过从流水无情内传出来一件怪事,那位美人性格怪癖,令人捉摸不定,但是有次有个女孩子闯了上去,竟然完好无损的归来,最后还能随时进出赏月台。”
翠羽点了点头,将自己打听到的一切,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懿贵妃,她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又敲打了三下銮驾,仪仗队又开拔前行,回到宫中,懿贵妃对于今日遇见那位抚琴的白衣女子和流水无情内抚琴的女子是不是同一个人并不关心,虽然都如同天籁,但是曲风不同,照着民间百姓的所说,衣着品味与打扮也是不同的,或许民间真的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更令她觉得奇怪的事,君倾国寻人怎么寻到了铁佛寺,据他所言,他要寻的应该是个男子,而且是被那人府中的管家引去的,究竟是哪里不对。
她呆在自己的甘泉宫百思不得其解,随后却微微一笑,君倾国素来有个断袖的癖好,断然不会喜欢女人,说不定是看上人家也说不定,这样高承义或许还能松口气,这些年被边境战况拖累着,府中之事幸好有思夫人盯着,否者还要应付这难缠的君家堡主,也真够难为冰儿的这位本家好大哥了。
冷无言到了萧国数月,一切的一切都按照自己所计划的有条不紊的发展着,流水无情的生意在殷青莲的经营下也越来越好,交给她办的其他事项也都悉数办妥,如今只有君家堡是块硬骨头,要如何才能让自己的计划完美的进行下去才是。
无情阁哪儿项伯每日都会送来消息,殷青莲独自上了赏月台,冷无言盯着棋盘手指刚落下一枚白子,用余光扫了一眼殷青莲,不紧不慢的边自己跟自己下棋,边说着:“近日多了许多无聊的人,既然他们如此的迷恋美色、又利欲熏心,更有贪得无厌之人,又都如此自信满满的要赌上自己的身家财产及终身自由,这样的代价不是我们正需要的吗?就让苏吟陪他们玩玩吧!”
殷青莲似有所忧,继而问着:“小姐,规矩虽是一早定下的,可三关通过可就得答应他们的要求,难道小姐就一点都不担心他们会提出一些很无理也很难办的要求?”
冷无言闻听此事只是冷冷一笑,放下了手中的棋子,起身站了起来,理了理自身的衣物:“青莲,这三关看似简单,却很难通过,有的虽然勉强过了第一关,可到第二关又有几人能过,更遑论第三关。”
苏吟却在一旁说了起来:“殷姐就别担心了,小姐既然敢这么说,肯定是有把握的,咱们照吩咐办就行了。”
她深知只要冷无言决定的事,很难在更改,加上苏吟本就是小姐的贴身侍女,更了解小姐的所思所想,她近段时间自己耳中听到的传闻不少,又沉默许久,冷无言见她若有所思,继而问着:“有什么话就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欲语还休的?”
“小姐,属下刚到萧国的时候,就在楚萧两国的商户之间听闻各国都是流言纷争不断,似乎是对未来天下格局的一个预言”
“你听到什么了?”
“莲花咒,落凰怨,谕袖劫,残冰现,魔音响,山河变色,生灵涂炭。”
冷无言听着这民间传言,嘴角一抹邪笑,古往今来,最可怕的便是民间传言,轻者各国之间战乱不断,民不聊生;重者江山易主,虽说谣言止于智者,可这天地之间真正的智者又有几人。
随即向俩人吩咐着:“从明日起,你们就各自按照我刚才说的去办,项伯送了好几次消息过来,我想,也是时候去见见他了。”
月色朦胧,映照着神秘的无情阁的亭台楼阁格外的美丽,正厅内冷无言正询问着小公子近日来的功课,许久,冷无言满意的点了点头吩咐小公子先去休息,项伯将连日来君倾国送来的拜帖悉数呈给了冷无言:“这些都是送来的,来了多少次,就送了多少张”
冷无言轻扫了桌案上的拜帖朝项伯吩咐着:“明日若他再来,便请到怡枫苑,我在哪儿见他!”
项伯似觉得自己有些听错了,带着疑惑的口吻问着:“小姐,怡枫苑可是您休息的地方,您的闺阁,平日您又不喜人打扰,怡枫苑除了我和苏吟及几名伺候小姐的人能自由进出外,对于无情阁的其他人来说都是禁地,这样做妥当吗?”
她深知事已经到了这份上,君倾国的来意也再清楚不过了,看着一脸忧虑的项伯,冷无言只是微微一笑:“项伯,无情阁的禁地之多,有时候有些事不比墨守成规,况且我在君倾国的眼中就是个富家公子哥而已,他的为人品行及爱好我在清楚不过,若没有把握,我也不敢贸然和他相见“
“既是如此,就按照小姐吩咐的去办好了”项伯刚要走出正厅,冷无言继而开口说着:“项伯,传我的令下去,怡枫苑从明日起,解禁”
项伯知道冷无言的真实身份,也知道让他传令,就意味着这件事不容反驳了,领命退了出去,空荡荡的正厅让冷无言无意在呆下去,披着月色漫步者,平日冷无言都住在流水无情,很少踏足怡枫苑,也许从今日起,怡枫苑便会成为自己常驻之所了。
侍女伺候着换了身轻便的衣服,经过简单梳洗之后,秀发散落在腰间,将众人全都打发了出去,推开窗户瞧着月色极好,抬步跨出了房门站在院内,闭目享受着漫洒在自身的月光,越觉得舒畅,便席地盘腿而坐,如今冷无言平日里练功已经不需要将自己泡在冰水之中,随即将残冰诀的内功心法在周遭又走了一遍之后,起身回到房内,倚靠在榻上便沉沉的睡去。
次日,冷无言起身穿上衣服,侍女给其束发,带上了发冠,后用过早膳,正独自在怡枫苑院内的画意亭中自己摆弄着棋盘,黑白子之间左手跟右手对弈着,项伯已经领着君倾国走了进来,冷无言余光扫了一眼,口吻极其冷淡:“君堡主,今日咱们应该是第二次见面,你找我做什么?”
君倾国目不转睛的盯着他那绝世美男的容颜和身姿,以及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表情,让君倾国颇有些被够了魂似地,冷无言放下了手中的棋子,见君倾国一副花痴样:“君堡主,若找我无视,请回吧!”说完便要起身离开,走出几步之后,君倾国才回神道:“抱歉,刚才君某失态了,君某此来是有两件事,第一:想和公子您交个朋友;第二,君某想请教下,无情阁的人脉和手中掌控的势力,是否知道谕袖楼?”
冷无言背对着君倾国,听闻他口中说出谕袖楼三个字,也不觉惊讶,转过身来,与君倾国面对面站着,语速不紧不慢,口吻依旧冷冷地:“第一,君堡主想和我成为朋友,怕是不能如愿了,您背后的势力和您君家堡的势力以及人品爱好我在清楚不过,还是趁早打消你心中的妄念;第二,您请教的问题,就算我知道,也请恕我无能为力。”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没有为什么,君堡主请回吧!从今以后不要在踏入无情阁半步,否则您要付出的代价会很凄惨”冷无言下了逐客令,君倾国似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继而发挥了他的厚脸皮本色:“想赶我走,我既然进得了无情阁,就不怕付出代价,你说吧!要怎样你才能告诉我,我想知道事?”
冷无言见过厚脸皮的,没见过如此厚脸皮的,当真传言不假,看来高承义就是被他如此的厚脸皮给追得没办法,只有躲在军营,只是听闻最近高承义被调回京城了,他为何不去找高承义,非要到无情阁来耍厚脸皮,冷无言想着听闻这两人的一些风言风语,倒也没管君倾国走没走,自己倒是转身走了几步之后,才道:“既然如此,我就回答你的第一个问题,君堡主喜欢什么样的人,我清楚,所以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该找谁找谁去,至于堡主的第二个问题,请恕我不知道”
君倾国似乎明白了如传闻一样,无情阁主人不想说的话,不想回答的问题,谁也无法让他开口,心知他肯定是有条件的,随即问着:“若要什么条件,只管开,只要我君某拿得出,或者你告诉我些蛛丝马迹,让我自己去查也行。”
冷无言此时却冷冷地笑了起来,瞧着一本正经的君倾国:“给我一个理由,为什么这么想知道关于谕袖楼的一切?如果你的理由能够说服我,我倒是可以考虑告诉一些我无情阁知道的消息”言罢,又坐回了亭中棋盘旁的石凳。
君倾国认认真真地说着:“本来谕袖楼的存在只是一个传说而已,可是近两年来却越演越烈,谁都不知道谕袖楼到底在民间和江湖上有多大的势力和人脉,财力遍及多广,放佛有大把大把的银钱撒都撒不完,而萧国与楚国的战争本来早就应该结束的,可是两国却僵持了这么久,这样的一个组织若是跟楚国已经扯上了关系,后果不堪设想,而且这已经让各国朝廷都颇为忌惮,我想查谕袖楼,只是想知道是否跟民间的那则谣言有关。”
“你说的谣言,不就是莲花咒,落凰怨,谕袖劫,残冰现,魔音响,山河变色,生灵涂炭”
“看来谣言的威力的确不可小觑,不过无情阁向来消息灵通,也断然没有不知道的事吧”
“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也只能说,谕袖楼隐藏的太深,除非他们自己愿意出现,否则就算是你把民间江湖掘地三尺,也别想知道任何消息”
君倾国不知从何处来的自信,信誓旦旦地说着:“我知道无情阁是一定知道谕袖楼的蛛丝马迹,就凭借近两年在商界的迅速崛起,肯定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开个条件吧!”
冷无言思虑之后,心知以君家堡的势力,这么想知道谕袖楼的事,还肯让我提条件,绝非君家堡想知道而已,肯定是萧国皇帝派他暗中查探,随即朝君倾国说着:“条件随我开?”
他的回答很干脆:“随你开”
“我提出的条件,你做不了主,还是回去跟当今陛下商量商量吧!若是你们陛下出面能出面应承,我也许会答应考虑,不送”
冷无言吩咐项伯将君倾国送了出去之后,她吩咐着:“以后他若再来,没好好款待便是,不用再来见我了。”
君倾国的事已然过去大半个月了,流水无情哪儿传来的消息,都是到了第二关就无法在通过,看来冷无言的计划又向前迈进了一步,悠然自得的抚琴,项伯手里拿了一张拜帖匆匆走了进来,冷无言接过帖子,看过之后才道:”襄王妃,她来做什么?”
瞧了项伯一眼:“请她进来吧!”
襄王妃被请进了无情阁,襄王妃边走边观赏着院落中的别致的景色,进了怡枫苑,侍女上了茶,襄王妃见着一袭白衣,出尘不染的女子,旁边放着的那把琴很眼熟,见她欲给自己行礼才道:“原来是你,不用行礼了,本王妃可不想被雷劈。”
“民女倒是有些好奇了,与襄王妃似乎只有一面之缘,今天什么风把王妃您给吹到无情阁”
“我弟弟在哪儿?”
冷无言知襄王妃这话问的直接,隔着斗笠的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言语中也没不带任何情绪:“你的弟弟,君家堡主君倾国?”
襄王妃点了点头,她看不见面前女子的容颜,倒也猜得出她是个温婉贤淑的女子,这样别致的院落,住着这样的美人,难道不喜欢男人了,这倒让她这个做姐姐的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同她说话了,沉默许久,襄王妃有才说着:“近日我弟弟是否经常到无情阁来打扰姑娘?”
“襄王妃,我想您弄错了,我从未见过您的弟弟,他到无情阁也不是见我,既然襄王妃今日来了,我便送襄王妃一份礼物吧!”随即吩咐侍女从书房内取出了画卷,亲自递送给了襄王妃:“铁佛寺后山的匆忙一见,却然民女在众人之中一眼都看到你,襄王妃的倾城之姿,倾国之容,郭镇名不虚传,希望这画卷中的美人,不会让王妃失望。”
她接过了画卷,便告辞离开,她深知无情阁没见到弟弟,白跑了一趟,只是这个白衣女子究竟是谁,回到马车内,将画卷打开之后,瞧着画卷上的美人,确是自己,仔细品着画作,却见落款上的印章:冷无言。
这个姑娘叫冷无言,不仅弹得一手好琴,还画得一手好画,想来应该是个才女,没想到当日只隔着有面纱的斗笠匆匆见过一面,自己虽不知道他长什么模样,而她却将自己画的惟妙惟肖,下笔精准,画工一流,连宫里的画师都比不上,当真是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这女子真像是个谜,让人忍不住想去看看谜底究竟是什么?也难怪弟弟会成日的往无情阁跑,看来弟弟应该是转性了,也好,若是这样的女子能进入君家,想来爹娘的在天之灵也可以安息了。
第27章:咫尺天涯
冷无言静静地呆坐在赏月台,听着苏吟和殷青莲汇报自己交付他们所办事项的进展,未久,冷无言轻声细语说着:“今日是七月十五,道家所说的中元节;佛家的盂兰盆会;而在民间有个流传已久的名字--鬼节,你们两人跟随我这么多年了,我也知晓你两人的身世,趁着今日大家都去放河灯缅怀故去的亲人,你们俩也去吧!”
苏吟见冷无言欲将自己两人支开,又逢月圆之夜,她俩实在不放心,若是一个不小心,让小姐有个闪失,俩人在主人哪儿都不好交代,殷青莲本也是女子,只因终日打理琐事,习惯性的身着男装,此刻也颇为担忧:“小姐,要不您跟我们一起去吧!终日呆在赏月台,也没好好欣赏过萧国都城的夜景。”
嘴角微微上扬:“倒也是。”起身后打量了自己一袭红衣,苏吟似乎明白了冷无言所想:“先去更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