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无言点了点头,苏吟将信交到了冷无言的手中,她看过信之后,神色微变,随即又恢复如初,心中豁然明了:原来此次宫廷盛宴,是为了庆贺湘太妃义女昌琳郡主晋封为和昌公主,远嫁大理国所设的家宴,就自己所知这个和昌公主跟瑾蕙皇后颇有渊源,原为夏侯氏女子,瑾蕙皇后的义妹,后来成了湘太妃的义女,因身份特殊,终身大事令司马誉为难了好些年,都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如今萧国君主倒是舍得将这个义妹远嫁大理国。细细想来怪不得司马誉会如此的大费周章,在出嫁前给这个义妹设家宴,原来竟是跟瑾蕙皇后有关的一切人和事他司马誉都珍而重之,否则以当年瑞王所犯的谋反之罪,足以令整个瑞王府倾覆,只因司马琏的妻子是瑾蕙皇后的胞妹,才得以赦免,禁足数年后找了个由头承袭了爵位,只是斯人已去,如此所为又有何意义。
第28章:似曾相识
经过调息休养,冷无言的身体已经恢复,赫连敏姮离开之后,她这夜也没有在做梦,睡得很安稳,陪在一旁的苏吟也顿觉安心了不少。
次日,因这次宴会主要在晚上举行,午膳后,襄王府的马车已经等候在无情阁外,冷无言今日穿着不似赏月台上那一袭红衣的冰山美人,更不似铁佛寺后山抚琴的出尘仙子,轻挽发髻,发髻上依旧是她平日喜欢的玄冰簪,一缕缕青丝垂落至她的腰间,一袭浅浅的淡蓝色衣服穿在身上,别有一番风味,渐冷的天气,苏吟见冷无言穿着如此单薄,拿了件与衣服颜色相衬的披风追了出来,替冷无言穿戴并系上,冷无言微微一笑,苏吟又从袖中取出一条面纱,提醒冷无言遮住了面容,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苏吟的一举一动,冷无言看在眼里,要说身边的人苏吟算是了解自己的一个,每走的一步路她都明白,示意苏吟放心,她自有分寸,一切妥当后,冷无言抬步踏上了马车,马夫驾着马车朝着皇宫的方向徐徐而去,宫门口,冷无言下了马车,从袖中掏出襄王妃给令牌,给守门的人侍卫看过后,径直走了进去。
冷无言刚入宫门,正愁皇宫戒备森严,自己又不认识皇宫里的每条路,正想着该怎么办的时候,赫连长公主赫连敏姮已经在此处等候了,见冷无言出现才道:“冷姨,我说过您入宫我会在宫门等你的,我求了婶母很久,婶母才答应让我亲自来接您,您跟我走吧!”
瞬间的恍神,婶母,复又想起了按照辈分,襄王妃的夫君与她父皇本就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可不就是赫连长公主婶母,冷无言跟着赫连敏姮一路走着,宫墙下的道路,所经过的宫殿,令其有些似曾相似的感觉,有些地方赫连敏姮不说,冷无言却能清楚的说出叫什么名字,有些什么,这一举动令赫连敏姮无比的惊讶和惊喜。
这一幕幕被刚册封为和昌公主的夏侯琳听了一耳朵,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敢相信这似曾相似的背影,更期望见到那个在自己为难时刻救下自己的姐姐,趁着宫女们不注意,夏侯琳提起裙子飞奔到冷无言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扯掉了冷无言的面纱,那一瞬间,夏侯琳呆住了,连从此地经过的宫中老人都驻足不前,赫连敏姮立即从和昌公主手中抢过面纱,递给了冷无言,说着:“要不是看在你是我父皇母后义妹的份上叫您一声姑母,您今日此举,吓着冷姨了。”
夏侯琳呆在原地,不可置信地问着:“你叫她什么?冷姨?”
冷无言以处变不惊的态度和语气说着:“您就是和昌公主,民女冷无言。”刚要行礼,天空一声闷雷想起,懿贵妃与襄王妃此刻刚到,看到了这一幕,懿贵妃已经知道此女子是谁,才不紧不慢地说着:“以后您的这些礼数都免了吧!省的有谁莫名其妙被雷劈了也不知道为什么?”
“本宫倒要看看她礼是不是任何人都不能受”闻听这话音的方向,除懿贵妃与冷无言外,众人皆俯首:“参见淑妃娘娘。”
被面纱遮住容颜的冷无言听众人口中的话,深知面前之人便是司马誉后宫中那个与瑾蕙皇后有几分相似的傅淑妃,只是这性格脾性却是截然不同,她飞扬跋扈,工于心计,若不是因为那几分与瑾蕙皇后的相似,恐怕这后宫之中早已没了她的立足之地,傅淑妃也不开口免礼,径直走到冷无言跟前:“你就是襄王妃举荐入宫献艺的女子?不过一介民女,见到本宫为何不行礼?”
懿贵妃虽然不喜傅淑妃,毕竟俩人平起平坐,同在正一品的四妃之列,平日也不与傅淑妃计较什么,今日她反倒担忧地看着傅淑妃的举动,襄王妃不喜傅淑妃,也只是冷眼看着这一切,冷无言也不多言,也不顾众人的眼光,刚要下跪,口中正欲说话,一道雷光落在了傅淑妃跟前,众人皆是惊讶,什么样的女子连尊贵的贵妃与淑妃都不能受她的礼,不禁对这位初入宫廷献艺的女子好奇了起来,傅淑妃见状:“算你厉害”随即甩了甩袖子气匆匆的离去。
远处司马誉见傅淑妃气匆匆的离去,众人乱作一团,邹了邹眉,瞥见那身淡蓝色服饰的女子,那背影怎么这么熟悉,元宝刚好喊出声,众人皆散开了去,如此,司马誉只好作罢,回到御书房批阅奏折去了。
冷无言一直在盛平殿的配殿歇息,赫连敏姮与夏侯琳也一直在此陪伴着,不肯离去,许久,盛平殿歌舞响起,很快便是冷无言出场,她却临时将抚琴助兴改成了跳舞,赫连敏姮琴艺也不错,知晓了曲目后,自告奋勇的吩咐宫人将琴抬了上来,自己坐在琴旁,冷无言解开了披风来的带子,抬腿迈步,琴音响起,而冷无言的舞姿却是当年瑾蕙皇后所擅长的鸾凤和鸣,这一幕幕的回旋,一幕幕的婉转飞跃,步调轻盈,熟悉瑾蕙皇后之人都与当年的身影有所重叠,令人唏嘘不已,良久,曲落舞毕,而司马誉已经起身走到了冷无言面前,带着天威不可犯的态度,问着:“告诉我你右肩上的是什么?”
冷无言自己将面纱取了下来,容颜落入在座众人的眼中,更令司马誉又惊又喜,冷无言此刻却冷冷地说着:“陛下同意襄王妃请民女单独入宫,不过就是想知道谕袖楼的事,跟我右肩上的刺青有关系吗?”
司马誉甩开了冷无言的胳膊,仿佛刚才所流露出来的惊喜并未发生,宗亲中有人却说着:“听闻,这谕袖楼是近几年才在江湖上崛起的神秘门派,各方势力乃至各国朝廷都纷纷派人仔细探查,终究一无所获,只是在民间及江湖上流传着谕袖楼主是个孤女,无名无姓,无人知道其姓甚名甚,容颜妖媚异常,不似人间凡女,无一人见过其真实容貌,其他都是一无所知,感觉就像是谜一样的女子。”
“那又如何,就算消息灵通如无情阁,也无法探知谕袖楼的具体事,若要想无情阁告知谕袖楼一切,总要付出代价才可以?”
司马誉回坐上首,威严不可侵犯的语气:“你想要什么?”
“看来陛下对谕袖楼之事,是志在必得,我估计是因为民间流传只要得到谕袖楼的支持,便可以天下一统,是吧?”
“朕的目的是什么,不是冷小姐该过问的,你只需要告诉我,要怎样才肯告诉朕有关于谕袖楼的消息?”
“想知道谕袖楼的消息,于我而言是很简单,与陛下而言恐怕会做一番抉择,就是以陛下手中的一对血玉为凭,并写下切结书,按照无情阁的规矩比试三场,三局两胜,若陛下一方获胜,血玉不仅归还还告知陛下我所知道有关于谕袖楼的一切;若是我无情阁输了,便按照切结书上所写,血玉归无情阁所有,而谕袖楼的秘密,陛下将永远不许在打听。”
司马誉眉头有些紧缩,血玉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普通的血玉,而对于他来说,不仅是打开地宫之门获取宝藏的钥匙,更是他与瑾蕙皇后之间的定情之物,这血玉是冰儿的,怎可如此给人,可一想到她那张像极了赫连妤冰的容颜,和她右肩上的刺青,言辞坚定:“好,这个切结书,朕会亲自写下,待和昌公主出嫁之后,不日送到无情阁,交到冷小姐手中。”
冷无言将地上的披风拾了起来,披在了自己身上,系好带子,随即又从袖中拿出了赏月台的牌子,运功丢到了司马誉的桌案上,便抬步转身离去时说着:“君无戏言,血玉和切结书送到无情阁后三日,在君家堡广场比试,后会有期。”
赫连敏姮见是赏月台的牌子,拿在手中看了看才道:“有了这个赏月令,父皇要见冷姨就简单多了。”
司马誉瞧着赫连长公主那天真无邪的脸庞,想到她与冷无言走的如此的近,将赏月令从她手中拿了过来,放在掌心,眉头紧锁,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襄王妃见傲慢无礼的冷无言离去后无奈地与瑞王妃四目相对,瑞王妃借着酒意不经意的说着:“冷无言,确是个如花似玉的美人,若是不知道年岁,乍然相见,定然觉得她会是个不谙世事涉世未深的少女,如此娇媚与实际心性不服的容颜,任谁也无法知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均属无情阁产业,操纵在她之手,如此连君家堡和皇室都不放在眼里的人,能有如此手段和傲气,足见智谋过人见识卓绝,这样一个不凡的奇女子,合该连老天爷都帮她,那容貌与姐姐虽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她终究不是姐姐,姐姐就是太过心慈手软,没有她的心狠手辣,心思智谋。”
虽说是瑞王妃自言自语的话,而此刻盛平殿安静地一根针掉在地上也听得见,所以她口中说出的话,自然而然在场的诸位也都听得明白,听得仔细。
冷无言回到无情阁,怡枫苑内苏吟和殷青莲早已等候在此处,稍事休息后,冷无言冷不丁的开口:“去把小公子叫过来。”
苏吟领命而去,她扯下面纱:“青莲,过些日子我要出门一趟,是时候送小公子去他该去的地方了,你知道我出门之事的轻重,小心应对”
殷青莲深知,能让冷无言亲自出门去办的事定然不是小事,小公子恐怕也只是带着出门办事的推脱之意,随即点了点头,便独自回流水无情去了。
小公子踏进了怡枫苑,见冷无言冰冷着脸,欲开口,冷无言却率先开口:“自从拜我为师跟我到了萧国,与梦儿相识,皇宫你没少进出,好在教你的都能好好的学,如今恐怕我俩之间的师徒缘分已尽,你也该回你该回的地方了。”
虽然不舍,也知道师父的话向来言出必行,他不知道冷无言是否知道自己的身份,试探性地问着:“自从跟着师父,徒儿确实学到不少东西,只是师父徒儿并不想离开您,离开这儿?”
“明日一早启程,为师亲自送你一程”
天微亮,冷无言一袭黑衣装扮,与小公子俩人各自骑着马匹,趁着城门刚开的瞬间离开了萧国都城,一路上走走停停,走了多日,冷无言师徒俩却在与萧国与大理国边界上的一家客栈暂住了下来,不几日便听闻和昌公主远嫁的队伍行至此地,冷无言直视着身边的徒儿:“告诉为师,你愿意和昌公主嫁给你父王,做你的庶母吗?”
“回师父,从心里讲是不愿意的,但是大理国一直以来都是萧国的臣属之国,还是不要掀起战乱的好”
“你不喜欢杀戮、战争和流血?”
“是的,师父,您不是常教导徒儿,要以和为贵,争斗和杀戮,战争流血只会给百姓来带灾难吗?”
冷无言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出来的徒儿,心中突然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都变得有些道貌岸然,卑鄙可耻,但是义父很少下令让做什么,自己没有办法违背义父的命令,而自己虽然不喜欢杀戮和战争,可事已至此,势在必行,无奈地闭上眼睛:“以和昌公主的身份地位,如果嫁给你父王,身份地位只会仅次与你的母亲,若将来有子嗣,必然威胁到你母亲的地位,更会威胁到你世子的地位,你确定不会后悔你今日的所为?”
“父王妃嫔无数,徒儿虽是长子,却也有许多异母弟弟妹妹,所以徒儿身为世子,要有仁爱慈悲之心,方可治理这一方国土,让百姓安居乐业”
见自己的徒儿如此的自信决然,心知自己带他出来并让他回国,这步棋没有走错,只是为了自己徒儿的将来,义父的命令,有些事还是必须要去做。
冷无言在心中反复衡量再三,思虑再三,和昌公主的远嫁队伍已经踏出了萧国的地界,冷无言在众目睽睽之下,飞身进入銮驾,将和昌公主掳走,此刻的队伍见在大白天被一名黑衣人将公主掳走,瞬间大乱。
在远离浩荡队伍地方,冷无言将和昌公主夏侯琳扔在地上,目光狠决,一枚玄冰簪抵在了她的脸上,处变不惊的夏侯琳只是冷静地看着冷无言:“姐姐,若您早知我会有今日被杀的结局,当年何必救我。”缓缓闭上了眼睛,静静地等待着冷无言对自己下杀手,那知冷无言却收回了玄冰簪,盯着一心赴死的夏侯琳。
迈出了几步,回头看着她,冷冷地问着:“告诉我,远嫁大理国不是你的本意,是被司马誉所逼的?”
“不,远嫁大理国是我自己请求陛下的”
“好好的呆在萧国不好,为什么要嫁给一个年过半年垂垂老矣之人”
“我不过是萧国湘太妃的义女而已,如今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难道要看着如花似玉的赫连长公主,梦儿去嫁给那个年过半百快要垂死的老人”
冷无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她深知梦儿与她向来不睦已久,只是她不明白夏侯琳为何会做如此的选择,反问着:“为什么会这么做?”
“因为梦儿是我救命恩人瑾蕙皇后的长女,为了报恩,我也不能让梦儿毁了终身幸福,况且我在萧国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已然成为了笑柄,若是我这有用之身能够报答姐姐,也算是了却了此生的夙愿,况且我不会为大理国王生下子嗣,我只会在哪儿了却残生”
这些言辞不免让冷无言有些动容,自从出了萧国京城,只是为了送自己的徒儿回家而已,她的本意就不是为了杀这个所谓的和昌公主,就算违背义父的意愿,打乱了自己早已设定好的计划,如今为了梦儿对自己的那份依恋,自己就算受再多的苦,也不能杀了她,转身欲离开之时,还是对夏侯琳说道:“希望你说话算话。”言罢,说了声:“你出来吧!随你将来的庶母一起回去。”
小公子刚走了出来,一个人影闪到了夏侯琳面前,长剑抵着脖子:“就这么放你去大理国,让你堂而皇之威胁我姐姐的地位,不可能。”刚要下手,小公子却喊着:“舅舅,剑下留人。”
冷无言紧握着拳头顿时松了,迅速拔下玄冰簪飞了出去,将赵允熙的长剑弹落在地:“带你庶母赶紧离开,和昌公主,希望你答应我,无论何时都要保护好我的徒儿;至于你,身为我的徒儿,与梦儿相识一场,和昌公主是为了梦儿嫁给了你年买的父王,答应为师好好保护她,不要让她在你父王的后宫中日子难过。”
俩人朝着冷无言点了点头,迅速离开了此地,赵允熙有些气愤,但碍于他实在不知冷无言的身手究竟是高是低,却不敢在贸然出手,只恶狠狠地问着:“既然你身后的人,让你了结和昌公主,你为何不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