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没有,儿子冤枉,谭舅舅一定看错了。”夏恪俭立即起身跪到厅中,分辨道。
“世子,你来说,你二弟可有故意推你?”汝阳王继续问夏恪勤。
夏恪勤起身跪在了他二弟身边:“我……”
第16章王府兄弟起内讧
“孤看此事,必是恪勤、恪俭兄弟二人玩笑打闹,并无故意之说,谭大人想必看错了。今日是汝阳王叔的生辰,怎可因为些小事打扰王叔的兴致。”
太子抬眸,眸中厉色一闪,问夏恪勤:“你说是吧,世子?”
这兄弟二人排排跪,太子都想长叹气了,真要是兄弟二人故意下绊子,兄弟失和,这汝阳王叔可有得受了,只得他出面,现下先将此事压下去。
“太子殿下,您……”谭宪有些不相信,此事不算小事,怎可如此处置。
“你不用多说,让世子说!”太子打断谭宪的话。
“……,是,是二弟与我打闹,不小心将我推出去了。”
夏恪勤拢在袖中的手握紧,形式如此,只得说出违心之话。
谭宪听到外甥这么说话,很是失望,指着夏恪勤:“世子,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夏恪勤只端正的跪着不再回话……
在夏恪勤开口时,夏漓便在观察夏恪俭母子。
夏恪勤说完那句‘不小心’的话后,此二人都放松了崩紧的身子,这二人是听到实话,见没有被冤枉而放松了呢?还是听到了谎话,见做的坏事没有被揭发而放松呢?
“必是这老二故意推的恪勤……”二皇子凑到夏漓跟前跟她说。
“你又知道了?”夏漓端茶,作喝茶状挡住口鼻,问二皇子。
“怎么不知道,那老二仗着父母疼爱,没少欺负他,没娘的孩子可怜啊”
“……你放心,顺嫔好好的在宫里呢,没人欺负你。”
二皇子瞪了夏漓一眼,坐正了身子,装模作样的喝口茶。
太子和稀泥道:“都回自己位置上去吧”。
见都回去了,太子便活跃气氛,道:“王叔,我敬你,咱们喝一杯,别为这些小事坏了兴致。”
众人附和太子,再次热闹起来。只汝阳王夫妇明显的减了兴致,劝酒的笑容都有些敷衍。
夏漓听得后方有人说:“这兄弟姐妹间,可不得一碗水端平,不然总有一个心理不舒服要作妖。”
有人反对道:“这嫡庶长幼,本就有先后,这怎么端得平,啧啧……”
“王弟,说到底今日之事,还是你的错,当初,我让你另聘女子为妻,你非得把侧室扶正,这才让庶子有了嫡子的身份,酿成今日闹剧,咱们皇室最忌嫡庶不分,长幼乱序。”
安王见众人窃窃私语,显是在议论刚才的事,忍不住责备汝阳王,他是宗人令,有责任维护皇室秩序。
夏漓咋舌,安王这都年过六十了吧,这也出来凑热闹了?没看见现任汝阳王妃都忍辱垂首了啊?
“王兄,你怎么又扯这出,这都是早八百年的事儿了,你现在拿出来说,又有什么意义?”
汝阳王槽多无口,今日这生辰过的真是晦气,都来找他麻烦了,他怎么说也是本朝唯一以封邑为封号的亲王,虽然如今亲王都不食封邑,只是个名头,但也太不把他当回事了吧!
“嫡庶长幼乃是家族传承的礼法,何时说都有礼。你家老二着实太放肆了些,怎么能和世子长兄打闹?这都是你当爹一碗水端不平,没给世子竖立足够的威信之过……”
太子刚平息了一场风波,眼见着二位王叔这又要吵起来了,着实心累,只得在汝阳王要发火之前,再次灭火:“嫡庶有别,长幼有序,今日夏恪俭确有行为不俭之处,安王叔,您老人家说的有道理。夏恪俭,出来,向世子赔礼!”
夏恪俭也没想到今日之事,会闹成这个样子,他父王的寿辰都快过不下去了,尽管心里不服气,听得太子吩咐,也只得走到他兄长面前施礼:“都是弟弟的错,惹下今日之祸,给兄长在此赔礼了,还请兄长原谅弟弟。”
二皇子见旁边坐着的堂弟没什么反应,只得打圆场:“兄弟俩哪有赔不赔礼的,恪俭,过来给世子敬杯酒,今日这事就算完了。”
兄弟二人在二皇子的招呼下,喝下了酒,不管心里面怎么想,至少面上是把此事抹平了。
夏漓暗忖:这总不会还有波折了吧。
“啧啧,这就算完了,不过是庶子转正,欺侮了嫡长的世子,一杯酒就解决拉?”
清脆的嗓音细细传入众人耳中,让人想忽视都难。
正在对着汝阳王、安王劝酒的太子,和正在劝慰汝阳王世子的二皇子,听得这声音,都转头对三公主怒目而视:知道你是众兄妹中唯一的嫡出,你非得在这会儿跳出来唯恐天下不乱是吧!
三公主转头,当她两个好哥哥的视线不存在……
夏漓见状,把桌子上的肘子端给二皇子:“小二,来,吃肘子,也好长得再壮点。”
顺便再给二皇子斟茶:“再喝杯茶,这茶有醒目的功效,多喝点。”
二皇子哭笑不得:“小姑姑,我这样已经不错了,还吃什么肘子喝什么茶。”
“不错什么不错,多吃多喝,以后投胎的时候,才能眼明手快的抢个好胎投。也能体会什么是‘长幼有序、长兄如父’,方可管教不听话的弟妹。”
二皇子笑,知道这是她小姑姑在转移众人的注意力,配合道:“倒是不用,这辈子的胎我投的已经挺不错了,且下面还有六个弟妹,足够我过长兄的瘾……”
他将肘子端回夏漓桌子上,诚肯的对他小姑姑道:“还是小姑姑多吃点吧,您可是您这辈儿最小的”。
‘噗呲’,有人已经忍不住笑出声来……
夏漓淡定:“我就更不用了,单陛下这一脉,我现有九个侄儿侄女呐……!”更何况隔房那些堂侄堂侄女,说不得都上百了。
“哈哈哈”太子忍俊不禁:“没错,长幼有序,孤会好好照顾众弟妹的……”
汝阳王、安王也都摇头失笑,这都什么跟什么……
只三公主对夏漓怒目而视,夏漓淡定的对三公主点点头:喝茶吧你,瞎插什么话!
这出闹剧就这么结束吧,她觉得今天这个热闹挺没意思的,有人的地方总有这些没有意义的争执,还不如扯着头发互相补个几拳有意思……
终于等到太子说时辰不早,他要回东宫。
夏漓便也跟着告辞,和太子一个方向,然后走到半途直接进了公主府。
昨日晚间,汝阳王的生日过的真是一言难尽,夏漓一早起来后,就收拾收拾准备进宫,她要去和她皇兄唠唠汝阳王的嗑。
走出府门,抬眼一扫,见左前有一青衫男子长身玉立,见夏漓看见了他,便上前来行礼,口称:“臣杨亦辰见过长公主。”
夏漓见到杨亦辰的第一反应是:幸好她今日没穿青衫,不然还不得被一个男子给比了下去。
“免,有事?”这明显是来找她的,夏漓心里嘀咕,这么想不开啊……
“臣有些疑问,想向长公主求解,故冒昧请见,请殿下恕罪。”
杨亦辰今日一早便来公主府,见他不靠近,公主府的侍卫也不赶他走,便等侯在一边。
夏漓示意众人不用跟上,走下台阶,与杨亦辰相隔三尺相对而立:“你问。”
“长公主为何不处罚臣?”他这几日一直在等着长公主问罪,却什么也没等到。
“因为,我没有实质的证据,只凭你空口无凭,说是你拿回了给韦氏定罪的证据,我没有无证而罪人的习惯。”
“韦氏当时在舅家做客,她舅家确无在衙门拿回证据的能力,确实是…臣…为了将大事化小,去办的此事,公主可以让陛下将臣的功名收回的……”
“陛下不会听一面之辞而行事。”
“……”
杨亦辰见面前女子有问必答,心中酸涩,艰难的再开口问道:“……长公主,您有没有想过如果早告诉了臣您的身份,臣或许不会做错事……”
夏漓听到这句问话有些想笑:“你是来怪我没告诉你,我的身份,阻止你犯事?你这思维的方式有些新奇,以如此新奇的脑袋你便当上了状元?”
“…臣…,臣无此意,只是有些遗憾,如果臣早知道您的身份,不会做此事的。”
“你不是说将来有了功名后,必将出抚一方百姓,入辅朝廷朝政?彼时你不过一举人,就敢以权谋私,我当时只觉得你还是不知道我身份为好,否则,我怎知道如我不肯与韦氏和解,你会不会对我下杀手?”
她那时只带着蛾儿飞姐弟,只有三个人,很危险的好吧。
杨亦辰听她如此说,脸色苍白,似是有不能承受之重,捂胸咳嗽了一声:“原来我在公主心中已是如此形象……?”即便是知道了你是公主,我也能下杀手,是这样么,不,不是的,我不会……
“……即便你不曾做过撤回我送去衙门的证供之事,仅是想为韦氏担责。但你也仍然是助纣为虐、难辞其咎。我即便不是一朝公主,身为普通百姓受此欺辱,你带着韦氏,你们两个官宦子弟上门赔罪,再给上一摞银票,就能感恩戴德的原谅你们?
我告诉你,不会,我会仇视你们,进而仇视你们的官员父母,再到对朝廷失望……一个百姓对朝廷失望,或许不能对朝廷做什么,但你治下的无数百姓对朝廷失望呢?
杨亦辰,什么抚百姓、辅朝政,不是只靠说,是做出来的。我也曾以为你是个有志有能有德的青年……,但你的所作所为,我很失望。”
夏漓不再多说,转身登上宫车自入宫而去。
杨亦辰看着离去的宫车,心里一片空白,呆立无言。
他其实早就后悔了,在带着韦氏去陈姑娘的小院赔罪时,说道自己已经把证供销毁,请陈姑娘原谅时,见到她惊愕不可置信的眼神时,她…不再正眼直视他时,他就后悔了……
他得知韦氏想将陈姑娘主仆三人贩卖,且韦氏家仆想对她们用强时,他也曾暴怒,恨不能亲手了结了韦氏主仆。
但,父亲决定将大事化小,他反抗不了。只能自己亲自处治此事,想将此事对陈姑娘主仆的伤害减到最小。却没有考虑到伤害已经造成,陈姑娘不肯原谅此事,并且一夜之间消失在杭州,让他无从弥补。
他悔恨交加、束手无策,坚决要求父亲向韦家退婚,他绝不能娶个如此歹毒的女子作妻。
再次见面时,才知道陈姑娘原来就是两年前在边关参战的长公主。她一身平民装束,于人群当中从容镇定、有理有据、威严持重的用刑律、铁证将韦氏捕入刑部。而放过了助纣为虐的他,看他的眼神全是陌生,仿佛他们从未遇见过……
她和他相交时,言辞意趣、聪慧正直,对他所描画的成为进士之后的未来,也都赞扬。
他是怎么认为她会原谅他的所作所为的……?他,让她失望了……
到了现在,即便长公主不再深究韦氏之事,即使朝廷没有证据,对杭州知府和他父亲的淮扬巡抚的考评,也不会得到优评,他的前程也不会再有当初所描绘的那么光亮。
而他,与陈姑娘之间也再无可能……
最后,他只能失魂落魄的离了公主府前。
夏漓到了承明宫后,见皇帝仍然在处理朝事,突然失去了再和他提汝阳王府闹剧的兴致。
便也不开口,直接坐去了下首,给自己灌了口凉茶。
“昨日去汝阳王家,有意思吧?”皇帝见夏漓来了,问问她昨日的感想,她这妹子,自回京来还是第一次去别人家做客。
“额,没意思,家中有爵位要传承,纷争都摆在了明面上了,有什么意思?”
“……本来还想劝你到各家走走,别整天闷在屋里,你这么说,朕还怎么劝得出口?”
“这天都快入伏了,热,不如在家歇歇,免得中暑。”
皇帝无奈摇头:“要么就满世界乱跑,要么就足不出户,朕说你什么好……”
夏漓当没听到,准备再坐会儿就回康宁宫。
“陛下,都收拾好了,明日就可出发。”何玉进来回话。
“嗯。”皇帝回道。
夏漓好奇,问:“什么都收拾好了?”
“殿下,陛下要去皇觉寺还愿,明儿就出发”何玉笑着对夏漓回道。
“还愿?莫不是为了我回京的事儿?那我也去!”能出去一趟,还挺不错的,夏漓也想同去。
皇帝看了夏漓一眼,问:“你去做什么?不是热么?还是想出京呢?”
皇觉寺可在京外。
夏漓无奈,这茬真是过不去了,她要是想离开京城,那干嘛还回京:“不过就是离京城外城四十里地的皇觉寺罢了,还在京畿范围内呐。再说了,您是去为我还愿,带上我不是对佛祖更有诚意。”
皇帝沉吟了一会儿,说:“那便你代朕去一趟,这朝中事忙,太子又刚刚辅政。入夏后一直未有时雨,这天眼看着可能成旱,朕也走不开,待后面朕空了再亲去也行。”
“成啊!”夏漓爽快答应。
“让老二带着禁卫护送着去,多带点人!”
“……”这是为了保护她,还是为了看住她呐?
第17章皇觉寺虔诚还愿
一大早,天还未亮时,夏漓便带着何有才和陈蛾儿,在二皇子的护送下,出了京城北门,一路向皇觉寺而去。
待得出了外城城门,二皇子便也弃马,进了夏漓的马车,一时马车里坐着四个人,都昏昏欲睡,夏漓和二皇子,姑侄俩各据马车头尾,直接眯了过去。
又行了一个多时辰,人声渐大,夏漓与二皇子先后都清醒过来。二皇子撩帘一看:“这是已经到鹤鸣山下了,皇觉寺在半山上,还得行一段。”
陈蛾儿就着二皇子撩起的车帘,往外看了看:“殿下,挺热闹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