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觉寺是皇寺,来拜佛的人多,山上住不下,山下便成了镇子。等下山回京时,再下车看看,今日先上山。”夏漓说道。
到了山脚下,二皇子便下了马车骑他的马去,马车继续驶向山上。
夏漓直接让何有才挂起车窗帘,可看到外面景色,正面有一条石梯,可直达山上寺庙大殿,夏漓他们的队伍是从西面车道,坐马车直接上山。
“殿下,这条道山路回旋着直通寺门的,,可比走石梯远很多,偶有百姓走这条路上去呢,。”何有才见夏漓感兴趣的在看这条路,便解释给夏漓听。
“莫不是走远点更显诚心?”陈蛾儿觉得挺有意思的。
“或许是吧。”何有才回她。
又过了快半个时辰,才算到了皇觉寺正门。
这里是不小的广场,其他马车都有序的停在一边,从这里看,这座雄伟的寺庙,更显庞大而又肃穆。
夏漓在正门石阶前下了车,见为首的和尚她不认识,便问:“智真大师呢?”
“施主,智真师兄出门云游未归,贫僧智能,未曾远迎,还请施主见谅。”智能不卑不亢的回答夏漓。
“哦,那就有劳大师了,咱们这就进去吧,先去正殿进香,然后再去客居歇歇。”太阳已经高挂了,挺热的,夏漓觉得还是先进去吧。
“是,施主请进。”
智能便在前方引路,夏漓与二皇子并行进寺。
“小姑姑,这是如今皇觉寺的方丈,智真大师如今只领了院中长老一职,已经不管事儿拉。”二皇子知道夏漓认识智真,知她必要问的,便先行告诉她。
“方外之人,对身外之物确实挺舍得的。”夏漓评价,这么大座皇寺,名利皆有,智真大师的方丈说不当也就不当了。
智能大师双手合十含了一声佛“施主与佛门有缘,师兄说施主或有幸归来,当便是入了佛门了。”
这……,有缘就得入佛门,那不就得剃个光头去做个女和尚,夏漓心中淌汗:“……有缘有缘,可惜你们不收女弟子,不然我当剃了头来侍奉佛祖。”
智能笑:“施主误会了,心存善念,但行善事,便是入了佛门;发肤而已,有即是无。我佛慈悲,普渡众生,心中有佛,便处处是佛,倒不需人人入寺来奉佛。”
“大师,你倒是把话说清楚了,你要是把我小姑姑忽悠的入了空门,陛下不得急疯了。”二皇子吓了一大跳。他把人送来佛寺,结果他小姑姑就剃度了,能有他的好果子吃?
夏漓也松了口气,要是这大和尚非得让剃了头当尼姑,可怎生是好,她不能不吃肉的……!
入了迎客门,右方传来了声:“臣韦世游见过二殿下、长公主…”
侍卫见夏漓等人看过去,便放了韦世游过来,夏漓眼神复杂的看着二皇子说:“你们叙叙那什么‘三秋’,我急着先去给佛祖磕头。”说着也不管二人,当先继续去佛寺正殿。
不过片刻,二皇子便赶上来了:“小姑姑,世游是来接家中姊妹归家的,听说咱们来了,便来打个招呼……,什么‘三秋’啊?两个大男人能用‘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形容么…”,二皇子郁闷……
“哦,那用‘相见恨晚’?”
“……”二皇子怨念,不想再说话……
‘噗呲’何有才忍不住笑出了声,见二皇子瞪他,忙收敛表情,作眼观鼻鼻观心状。
走了两刻钟,终于进了大光明殿,夏漓虔诚三拜,焚香祷告后,便被智能方丈带着去了客院。院子在东边,一路走过,皆没见什么人,作为京城最负盛名的名刹,总不能没有香客,这是清了场的。
待到了院子,说是皇帝来的时候也住的院子,夏漓便选偏房住了下来。
智能大师告辞时,夏漓便告诉他:“大师,我会在寺内住个三五天的,我带了足够的护卫,以后寺内不必再清场了。”
智能大师从善如流,告诉了他的禅房的位置,便告辞离开。
“小姑姑,你要住下来?这不行吧,陛下可没说让你住下来…”二皇子反对道 。
“我是来还愿的,自然要多住几天,好好拜谢佛祖保佑,陛下也没说不让住下来。”
“这……”二皇子为难。
“放心吧,陛下既准我来,自然是允许我多礼几天佛的。你下午天凉快点就先回京,把禁军都带回去,这儿哪能供几百个军人食宿的。”
“都带回去不可能,至少也要留下一百护卫,不然您还是和我一道回去吧。”
“怎么不是你和我一道留下来呐?”
“……,这,这个……”
夏漓白了二皇子一眼:“和那韦世游约好了一起走吧?是见韦世游呢,还是他家姐姐妹妹呢?”
“什么姐姐妹妹,您别乱说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
夏漓‘嘁’了一声:“那你把这些侍卫安置在山下,以他们的脚力,沿石梯上来不过不到两刻钟的事儿。”
“那便寺内留下四十人,山下留下一百人,其余人我带回京。”二皇子退一步。
“行”夏漓应下。
下午申时,二皇子便带着人回了京。
也许因为是有山风的原因,夏漓觉得寺里倒比京城凉爽些。她决定明日一早去山顶看日出,让何有才寅时叫醒她,他们一起去。
第二日一早,夏漓让陈蛾儿给她梳了个随云髻,将发丝全部置于头顶,夏日梳这发髻最是凉快。等出了客院院门,走上了上山的道路时,天空已经微亮,倒是不用打火把,只是越走越感觉今日这天好像是个阴天,不像会出太阳的样子。
夏漓回首向山下望去:“今日可能看不到日出了,现在看也没有下雨的样子,出都出来了,便还是上山顶看看吧。”
一行人以她为首,自都没有反对。沿着石梯又行了一个时辰,终于到了山顶。
“这皇觉寺挺有钱啊,这上山的路也铺了石梯。”夏漓感叹到。
“宫里每年捐不少钱呐,修个路还不是应该的,早知道殿下会爬上山来,怎么也得让他们再修宽点”何有才气喘吁吁,他累的不行。
夏漓和陈蛾儿倒还好,只是呼吸有些急,额头出了些汗,倒不觉得有多累。跟上来的玄一他们十多个人更是谈定,从外表上看丝毫不觉得有累的意思。
“有才啊,歇会儿吧,你也不到二十,还不如蛾儿,她可没你这么喘。”夏漓见何有才累得不轻,这是在宫里久了,缺乏锻炼呐。
“奴甚少这样上山的,奴也不如殿下。这可真是佛祖保佑,显见是殿下的身体果真已经大好了,陛下见到不知道得多高兴呢。”
“那你回宫记得告诉陛下。”
“是,必须的……”。何有才认真的应下。
夏漓笑呵呵,心情不错。
等何有才休息的差不多了,天也已经大亮,现在已经卯时过两刻,夏漓带着众人,半个时辰的路慢悠悠的走了一个时辰。有日出的话,也早该看见了。
众人便在山上到处逛逛,逛到西边时见到了在山下便隐约看见的一座八角亭。夏漓带着众人进去坐着休息,坐在里边一览众山小,也小有意趣。
陈蛾儿拿过侍卫一起带上来的点心水囊,众人都用了些垫垫肚子,便说笑聊聊天。
到他们准备下山时,有个青年和尚带着几个小沙弥,提着食盒来到了夏漓面前。
“贫僧元悟,听寺人说施主来了山顶,怕施主误了食时,受住持方丈之托为施主送些膳食来。”
“多谢你,也请你替我谢谢智能大师,有劳,你可吃了?一起吧。”夏漓领了情,大老远的还给送吃食上来,挺不容易的。
“是,多谢施主,贫僧与众位师弟已用过,请施主自用便可。”
“好,那你们歇一歇,等我们吃完再一起下山吧。”
等众人把膳食吃了个干净后,夏漓问和尚元悟:“那处你们用荆棘挡着的小道后面是什么?”夏漓指了指亭子右侧。
“哦,那处前方的山壁上有块长宽五六尺的大块石头,今春雨后,有些松动,有些泥块落下了山,住持师傅担心游玩的施主站上去出危险,便封了此路。”
“哦,走吧,去看看。”夏漓有些好奇,要去看一趟。
到了一看,离崖顶丈许处,确实是有块石头孤悬于山壁,要是能站上去看看风景,应该很刺激。有一条小道能踩上石头,必是上去的人不少,活生生给踩踏出了路,周围一些土石块,有些摇摇欲坠。
夏漓又四处看了看:“元悟师傅,这山上的树都不怎么粗啊,大多都还没人的手臂粗细。”
“回施主,本寺经营多年,大殿和各处房屋,都有些年久失修,因山上的树拖下山省力些,便砍了山上的树下山作些翻修。这些年,也陆陆续续的栽种了些树木,只还没长成。”
“哦,这样。”夏漓皱眉,难怪她总觉得有些违和,感觉此山立于此处,像个上半身没穿衣服的人似的。
待沿着山沿又转了一圈后,夏漓便带着众人下山了。
下山的路上,何有才说了句:“眼看着要下雨似的,这可好,老百姓不用担心天旱了。”
夏漓看看天空,也觉得云层有些厚,确实可能会下雨。
一行人下山回了寺里,山风也大了起来,天色暗了些。进了院子,留守的宫婢告诉夏漓,英国公府的女眷知道她来了,要来拜见。夏漓便让人传话,她和大家一样都是来礼佛的,不必特意来见礼。
中午用膳时,天气更暗了,乌云密布,风声呼啸,已是必有雨的情势了。
天气凉爽,夏日夏漓有午睡的习惯,午后便仍午睡,但总睡不踏实,一直睡得迷迷糊糊的。
突然,天空炸响雷鸣,声不大,夏漓却突然惊醒,翻身而起,穿好衣裳后。急步踏出了房门,站在台阶上,观望天空,天空中的云层似乎要直接压入人间。半下午的天色跟傍晚似的渐黑了下来,空气沉闷,夏漓有些急躁,便在台阶上来回走走停停,边看着天空,脑中反复回放着今日的所见。
何有才、陈小蛾在夏漓翻身而起的时候,也跟在她身后,此时都在阶上看着她,见她紧皱的眉头,暗沉的面色,皆不敢开口说话,只跟着她走动的身影,担忧的看着她。
天空又是一声响雷,比刚才那声大些了……
夏漓停住,看着满院子因她不安,都注视着她的宫婢侍卫,她抬首闭上眼,沉思了片刻,心中主意已定。
再睁开眼的时候,夏漓的眼中再无半点急躁不安,只剩下沉稳,眼神坚毅,面色慎定。
“何有才,你去把方丈请来。堇一,你带上二十名护卫。立刻下山,和山下百名护卫一起,疏散山下百姓,往京城方向躲避山洪。你过来……”何有才小跑着去了方丈处。
玄一也一起走近夏漓,玄一在阶下泥地上将寺中和山下城镇的大至方位用石子画了出来,夏漓指着山顶西面对应的山下呈扇形的百姓居住地。指给菫一等几个侍卫首领看。
“你们带上护国公主令牌,敲锣打鼓将百姓撤向京城方向,如有不听的百姓,可以使用非常手段,比如敲晕放入马车牛车弄走。如有不听令的禁卫,视为违抗军令!都听清楚明白了没?”
“明白了!”众人一起大声回答。
“好,下山!”
众护卫施礼后,一息不停的直接向山下奔去。
“轰……”又是一声闷雷。
“殿下,方丈来了!”何有才在前把方丈带到了夏漓面前。
“大师,马上会有倾盆大雨,山顶山石不稳,泥土松动,恐因暴雨引发山洪,带出泥石危及沿途百姓性命。”夏漓直接道。
“施主,这……,往年夏日也有过大雨,却也有小股泥流,但都未形成气候,在山腰便停了,今次想必也不会有什么事的。”
此时,院门外再进了一人带着两名仆从,却是英国公世子黎寻之,他听闻一队禁军急奔下了山,担心是长公主出了什么事,便带人过来看看,却不想一走近,便听见长公主说可能有山洪,待再想走的更近时,却被长公主身边的侍卫拦住,不能再靠近……
夏漓没有关注刚进门的人,她没有时间再跟住持方丈扯皮了,直接命令道:“大师,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今次没有山体垮塌而形成山洪便罢,一切后果本宫承担。但有出事,死伤了百姓,你我万死难赎,因此,本宫不跟你废话了。皇觉寺此刻起,本宫说了算,寺内所有僧人听本宫调遣。包括大师在内,如有违抗,本宫便不客气!”
“是”,智能见眼前长公主,态度强硬,浑身布满不容反抗的威势,眼含利刃,不容他有半点拒绝。
黎寻之第一次见这样的公主,言语铿锵,身负威势,仿佛是百战的将军,直接给手下的士兵布置歼敌的任务。
“玄一,你带上人去西边客院,将西边所有人撤到东边来。大师,你派个得力的人和玄一一起去,指挥所有僧人向这边撤的同时,帮助其他百姓一起撤过来。记住,不要收拾行李,只将人以最快的速度带过来。”
“轰……”又是一声惊雷,智能大师被这一声惊的心脏一缩,他指着和他一起来的一位僧人说:“智远,你和这位侍卫一起去。”
玄一带着几名侍卫和智远和尚一路急冲冲的冲了出去。
“大师,这边宅院,大的有几间,小的有几间?”
“最大的就是此座,正房加偏房厢房有九间,其余大点的院子还有三座,均七间房;中等的院子十座,有三间房,其余小的院子有十五座,只一间房。”智能大师对客院的情况很熟悉。
“这样,此座院子和三座大的院子中的一座用来住官员女眷,两座用来住东边客院的剩余女眷;中等的院子,靠近此间客院方向的七座,用来住西客院撤过来的女眷;剩余的小院全部用来装男客。条件有限,全部挤一挤。寺里的和尚全部挤在东边的禅房里,但现在年轻力壮的全部听从禁军指挥,和禁军一起安置人员,维持治安!”
“金一,你今天留守的时候,应该已经将东院住了哪些官眷查清楚了!你将剩余的人手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用于搬迁东客院的人,一部分用来安置撤过来的西客院的人。大师,你将你手中能用的僧人们分成三队,两队人跟着我这两队护卫,一队人分作两路,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