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命都差点丢了,这可真是……”夏漓感叹。
“谁说不是呢,寻之这人对女孩子说话太重了些,这些年虽没再说过更难听的话,但基本也是一开口怼的接近他的女子说不出话。”二皇子感叹。
这黎寻之说话确实太直了些,夏漓她也亲耳听到了他怎么和三公主说话的……
“黎世子被女子骗过伤害过?所以不待见女子?”夏漓问二皇子。
二皇子觉得应该没有:“最多也就是小时候长的肥胖,被嘲笑了的吧。他大点的时候就瘦了,哪个女子舍得伤害他呀。他都说出‘乌纱会绿’了,女孩子们仍对他趋之若鹜,他到哪里都受欢迎的不得了。”
如果真是幼时受到嘲笑,说不得真会让小孩子记恨到大:“既然黎寻之表明了不待见的态度,还有女子往上凑,那便是自找的了。”
二皇子眼神奇异的看着夏漓,问她:“小姑姑,你莫不是在影射咱家小三儿吧?”
“这小三儿的事儿,大家都知道了?”夏漓也觉奇异,这如今的世道,小娘子们看上小郎君都是天下皆知了?
“就咱们宫里的人知道吧,外人哪里同时能见到三儿和寻之,给黎寻之送东西的姑娘可多的是,要说哪家的姑娘喜欢他,可一点也不稀奇。”二皇子觉得被大家知道也没什么,就黎寻之那相貌,谁不喜欢啊。
夏漓便也淡定了,既然是大多女孩子都共同的喜好,小三儿夹杂在其中也就不那么明显。
“那后来黎寻之没去道歉?”
“去了,刚被太子给救回来,就被英国公抬着去了王家,说任王尚书处置。王尚书见到已经没了大半条命的寻之,能怎么处置?只能自认倒霉,只两家至此以后老死不相往来呗。只可怜了王小娘子,听说在家里不吃不喝,被王尚书送回了老家,后来听说就嫁在老家了。”
夏漓觉得一桩亲事不成,这两家人都有错:“家务事最难理,这事儿吧,都有错,虽说父母之命,但本朝男女定亲之前一般都会互相瞧一眼,要有一方不同意,应该多半不会定亲,英国公想必是定亲定的太草率了。黎寻之呢做事太绝决,不留后路。这王大人嘛,家里篱笆没扎牢,即使是外院,难道就能把主人家的话外传了?王姑娘,就是看上了不待见自己的人。”
二皇子点头附合,觉得他小姑姑总结挺对的:“也就是你这么说吧,大家都觉得是寻之的错,这些年本来话就少的人,就更不说话了。”
夏漓觉得黎寻之倒不是话少,是不说废话而已。有限的几次接触,觉得这人要么不说话,要说便是说在了点子上。
夏漓算着时辰,下山后直接骑马回宫赶上了承明宫的饭时。二皇子与黎寻之都托她的福也在承明宫用了膳。
膳后,宫人上了茶,几人就着膳桌喝茶闲聊,黎寻之则告退出了宫。留天家四人叙话。
“此次山洪冲毁了不少百姓的房屋牲畜和财物,损失颇大,陛下已经让户部拨款,处理后续事宜。幸得小姑姑在山上,百姓们无伤亡,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太子先开口,语气中对夏漓满是感激。
“这都多亏陛下,突然要去还愿,不然,我还在宫里苦夏,哪会出城去皇觉寺”,夏漓觉得这还真是凑了个大巧。
“朕也是偶有起意,未曾料得还有此番因果。这是一饮一啄皆有定数,朝阳得了佛祖的前缘,百姓便得了朝阳的后果。”皇帝觉得此事颇有些因果,多得了佛祖保佑。
“总得来说,就是说智真大师出了个主意,留得小姑姑的小命,才有小姑姑今日救下百姓,不然这回就要惨了,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呐!”。二皇子见皇帝颇为感叹,便接皇帝的话以求皇帝别再怨他当时没留在山上了。他见众人都看着他,便接着道:“我在山下等通路的时候,可听说了,小姑姑手下的禁卫敲锣打鼓从西边撵人,一言不合就有百姓直接被刀背敲晕了,给扔上了牛车马车。听说当时怨声载道,百姓们哭爹喊娘,鸡飞狗跳,被撵得满大街乱窜,把禁卫们的祖宗十八代都咒上了。等到山洪一泻而下,个个目瞪口呆,他们再想不到众禁卫还真是在救他们呐。小姑姑,我可找禁卫打听过了,说是主意是你出的,你亲口说让他们打晕百姓的……”二皇子颇为好奇,他小姑姑真让禁卫动手了?
“不打晕,你说说怎么让在家里避雨的百姓出家门?”夏漓没好气,难不成看着没出家门的人被冲走。
二皇子思考了一下,还真没什么其他办法:“额…,要是山洪最后没下来,百姓们说不得就去敲登闻鼓告御状了,可怎么收场?”
“你说怎么收场?你是在庆幸洪水下来了呢?还是没下来?”皇帝听见二皇子这话,气不打一处来,这臭小子莫不是在庆幸朝廷遭了灾吧?还是在庆幸她小姑姑没被告御状?
“陛下!儿没这意思啊!您别误会,儿只是感慨百姓们幸好保住了性命……”二皇子忙请罪,他真是要冤死了,他说什么了他,这可真是天大的误会!
“爹爹,二弟这也是话赶话,他没有恶意的,您息怒……!”太子见他二弟下不了台,只得立即替他求情。
“皇兄,小二是担心百姓和我,确实是好意。您别生气,多大点事儿啊?”夏漓无奈,这二皇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本来众人都在为此事后怕,他倒是挺能拱火的。
“哼!这小子整天无所事事,尽知道惹朕生气。话也不会好好说,这些年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皇帝也知道老二没什么坏心,没真生气,只嘴上不饶过二皇子而已。
“无所事事挺好的啊,难道您想让他无事生非,招猫惹狗的惹人闲?还是算了吧,他爹爹是皇帝,没那么多功夫给他擦屁股的。”夏漓觉得这样不错,除了太子,皇室男子还是无所事事的好。
‘噗呲’,太子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皇帝也憋笑:“这么说,朕还得奖赏他了”。
“隔三岔五的赏他一顿‘竹笋炒肉’也就是了”夏漓继续逗趣。
“别呀,我做错什么了我,就要揍我……,我这些年读了不少书,考科举都够中进士了”二皇子见峰回路转,他爹爹又不生他气了,便作无辜状,把现下对付过去。
其他三人都失笑,觉得这老二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你一皇子,有你考科举的份么。
“行了,你们也累了,都回去歇着吧。”皇帝见时间不早,赶众人离开。
夏漓便和二皇子一起告退,出了承明宫,各回各的地儿 。
只太子在皇帝的示意下,留了下来。
“唉…,太子,以后你多与朝阳在一处,听她说说她这些年在外的情形吧。”皇帝喝了一口茶,对太子说道。朝阳这些年在外遇到了不少事,处事手段成熟周密,太子多听听她讲讲在民间的事,有益处。
“小姑姑在民间多年,想必遇事不少,才锻炼出了如今的处事方法,儿不如她,儿会多与小姑姑请教如何行事的。”太子也设身处地的想过夏漓的行事,她虽比他小几岁,可行事却与她的年龄相反,她回京后处理的一些事,论手段确实比他更缜密。
皇帝摆摆手:“朕不是这个意思,若论行事,朕愿你们兄妹几人,都无朝阳这般考虑周全……,朕是个自私的父亲,只愿儿女在蜜罐中慢慢成人,而不是如朝阳一般,在还是幼童时便一夜长大……,你姑姑她……”朝阳她…没有童年,在三四岁时便已是成人,身体承受不住灵魂的重量,方才有性命之忧,不得不离京卸去心中的不适……
皇帝叹了一口气,接着道:“朕是想让你听她讲讲民间百姓的疾苦、各地的人文风情,还有京外官员的行事,与京中官员的对比等等。当然,她虑事的方法,如你也能从中有所得,自然是更好,嗯…,你们都是年轻人,说不得也能让朝阳说说她的心里话,让她也有个排遣…”
“儿明白爹爹的意思了,以后会多与小姑姑交流,让她知道儿臣也是她可以信任的亲人。”不但能加深亲情,还能从中有所得,自然是该多与他小姑姑说说话什么的。
皇帝欣慰点头,都说皇家无情,但他的儿女自然该多亲近亲近的,朝阳在他心中和儿女没差!
第20章迎将军坦白身份
夏漓可不知道,皇帝已经指使太子多给她排遣排遣心中的疾苦了,只按部就班的按着自己的节奏该干什么干什么。
这一日,听说冯景已是回了京,她便带着何有才和陈蛾儿去拜访这位故人。
冯景现住的是朝廷建的官舍,先帝时期为减轻官员们的负担而专门给官员建的房舍,当今圣上又扩建并完善了设施。官员们只需付出少量的铜钱便能享受朝廷的福利,很得下层官员们的拥护。
这样的官舍在东城和西城都有,冯景便住在东城。
何有才上前敲门,待门开后告诉门房是冯将军的故人‘陈时年’来访,不过片刻,便听见里面有人快步来到了门前,见是夏漓,笑着开口:“我就想在京城不知道能不能遇上时年小兄弟,不想这么快,这就见到了,快请进!”
夏漓见来迎她的男子,二十八九岁,身长约有五尺四五,生的眉眼朗阔,说话温和有礼,如不是有人告知,倒像是个文官。两年未见,怎么有些郁郁似的,眉眼间少了几分活力,便道:“知道冯将军来了京城,自然是要来尽尽地主之谊,略备薄礼,算是感谢将军在边关时的照顾。”一边说一边跟着冯景进了院中。
这是个一进的院落,麻雀虽小,布置的都是齐全。冯景见夏漓打量院子,便给她解释:“来京的急,也没什么准备,就先住官舍,已经在寻房子了,待搬了新家,还请陈兄弟来吃酒。”
夏漓表示理解,点头道:“将军一家人,加上亲兵护卫一起,确实是小了些。可有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冯景把人引进了正堂,请夏漓入座,边说:“那就多谢了,要是有难处再告诉你,快请坐。”
夏漓并没有如以前一样入客座,而是不客气的入了主座,待坐下后,见冯景虽有些愣怔,但反应极快,脸上并未有异色,也稳稳入了座,并吩咐人上茶。
怎么说也是以一万军队抵敌十万的将军,想从他脸上看到异色确实难,夏漓笑,对冯景说:“今日来打扰,虽有些冒昧,但却是我必行之事,还请将军见谅。”
“怎会,陈兄弟与我是旧交,相识也有六七年了,何来冒昧,自是何时来都可以的。”冯景见眼前女子今日穿的是窄袖粉衫,梳着女子的高髻,虽是女子的打扮,手中拿的却不是一般女子用的团扇,而是一把折扇。和从前一样,倒还是男儿的行事。虽然一直知道面前人是女子,倒是第一次看她穿女装,虽有些诧异,但他脸色不带出丝毫。
场面话说的差不多了,夏漓便进入正题:“冯将军,今日来此,我有几件事相告。这第一件嘛,便是重新自我介绍一下。”
冯景挑眉,对着她笑道:“你一女子行走江湖,户籍上是蜀地人士,说话却是京城口音,我原问过,你只说是在京城长大,我倒是好奇,哪户人家愿意让一小姑娘满世界的乱跑…”
夏漓倒是恶趣味的想看看冯将军变脸,直接单刀直入的说了实话:“本人单名一个漓字,姓夏,是当京圣上最小的妹子,封号朝阳。”
冯景听得此话,脑中第一反应却是两年前朝阳长公主参战的捷报,心中翻起巨浪,今日见她行事虽未有变化,但跟着他的人明显是不同,不说一起来的众护卫一看便是个中好手,便是她如今身后站立的男子,虽是常人打扮,但与她的距离可不是男子和女子之间正常距离,他此时已经信了她的话,于是俯身施礼:“臣冯景,拜见朝阳长公主。不知长公主身份,从前多有失礼。请公主见谅。”
“免礼,请起”,夏漓见冯景只愕然了片刻,便信了她的话,此时已经对她恭敬行礼,心中却有了一丝遗憾,身份之别,终究不可避免,她笑着调侃道:“从前你让我叫你冯大哥,我不肯,就是担心今日,要是你知道隔空与陛下称了兄弟,可怎么好…”
“还得多谢公主,免了臣御前失礼之罪之可能。”冯景也笑,难怪她怎么也不肯开口叫他一声大哥,难怪她们一行人,两个成年男子加两个仆从,却是以最小的她为主。
夏漓见冯景对她仍言笑晏晏,并未与之前有太大区别,心中宽慰,便接着道她来此的目的:“这第二件事,是关于你回京任职之事,当时吏部择官,你并不在名单上,是陛下亲点你入京的。不巧,在递交名单的时候我在场,现在朝中想必有人会觉得你入京是因我之故。”
“那请问公主,您可是为臣说了话?”冯景这才明白,难怪他去兵部入职时,兵部众人的态度有些奇怪。
“不曾,你的任命是陛下的意思。但,你人能被陛下得知,想必是因为两年前我写回京的信。”以一万敌十万,在准备不充足的情况下护住城中军民,有勇有谋,不愧为将军之职。
“难怪,臣就说臣怎么入了陛下的眼,突然就被调回京任职…,多谢公主为臣在陛下面前进言”。
“不必谢我,我这些年跟陛下提过的人不少,也就你得了缘,得任兵部侍郎。但,因这任命的不常之处,以及因我之故会受到嫉恨与刁难,倒是有些对不住你。”夏漓知道,说不得就有些人会觉得冯将军是凭裙带关系任的官,必会受些搓磨。
“怎么会?公主不必多虑,即便是被人嫉恨,也是因为臣足够优秀之故。自古以来,只有足够有能力的人才会被人嫉恨。”
夏漓忍笑,如此有自信的人…,嗯,真好:“你有信心面对这些非议便好。”
“公主放心,既然接受了陛下的任命,臣自当万死以报,绝不会因为些非议便退缩……”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更何况与陈时年认识数年,知道她为人正直,绝不是胡作非为之人。他自然要抓住机会,做出一番事情来才行。
“那我就放心了,在边境认识的时候,我想上城楼参观一下,就被你当间谍抓了,就算有秦师傅作保,你也将我看在身边观察了半月,冯将军行事果敢缜密,我非常想看到你在京城也能有所作为。”在夏漓看来,冯景确是一个有能力的人。
冯景见说起过往,眼前的长公主也只是调侃,并无怪罪,便也不再担心从前,只道:“要不是您长的中原人小孩模样,臣那时只怕就先是一顿杀威棒,幸得秦大夫多年为臣母亲瞧病,为陈小公子求情,否则,臣那会儿可就铸成大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