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忱不说话,维持着这个姿势,安静的看她。
云缨败下阵来,只好退让一步,朝他撒娇道:“那哥哥帮我涂,好不好?”
裴忱垂覆下眼睫,拿着药膏的手紧了紧,轻斥她:“胡闹!”
“哪里胡闹了?”
“我是男子。”
“你是哥哥!”
“不是亲的。”
“可是我疼,没有力气。”
小姑娘又在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他,语气又娇又软,裴忱明知她是故意的,却依旧拿她没办法。
他便侧过身去,不看她,平静道:“把手臂上的伤露出来。”
跟随小姑娘的指引,裴忱将清凉的药膏涂抹在她伤口处,动作轻缓。
“疼!”云缨嗓音轻颤,弱弱喊了声。
男人手上动作未停,力道又轻了些,“娇气。”
等将手臂和腿上的伤口上完药后,裴忱起身,准备去将药膏放好。
云缨盯着他的背影,眼看他直直撞向屏风,幸而最后脚步一拐,避了过去。
她便蹙起眉心,等他回来后,目光紧紧锁定他。
“怎么了?”裴忱垂眸问她。
看着哥哥微微涣散的瞳眸,再回想他之前奇怪的行为,云缨心里突兀浮上一个不好的猜想。
“我突然想起,我脸上还有一道伤口,刚才忘记涂药了。”
闻言,男人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沉默了一会儿,便又回去拿药膏。
“哥哥!”云缨走到他身后,带着哭腔叫住他。
她抬起水雾蒙蒙的双眼,哽咽问道:“你眼睛是不是看不见了?”
她脸上哪里有伤?
一语落下,气氛顿时陷入沉默。
第7章 去扬州
两人都没说话,屋内安静下来,空气中只剩下低低的啜泣声。
半晌,裴忱才转过身,听到小姑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叹气道:“怎的这般爱哭?”
他走到她身前,寻着声音抬起她的脸,用指腹一点点为她擦去泪珠。
“为、为什么看不见了?”小姑娘微微抽咽,红着眼看他。
“都是过去的事,很快就能好。”裴忱耐心回答她。
见他不愿说原因,云缨便不再问了,只将脸埋进他的怀里,闷声问:“何时能好?”
裴忱沉默一会儿,听到小姑娘又要哭的趋势,便只好哄道:“等你的伤好了,我便能看见了。”
云缨很是仰慕哥哥,他看不见了,她就觉得心里一抽一抽的疼,甚至想到两年前哥哥浑身是血的模样,因此第二天的时候,她便像个小尾巴一样,寸步不离的跟着哥哥。
一整个早间,裴忱不论是做什么,云缨都要跟在他身边,就连他去议事,小姑娘都要牵着他的袖袍,将他送到门口,才离开。
用午食的时候,云缨一边告诉他这是什么菜,一边给他夹到碗里,生怕他看不清饿着了。
裴忱对此只是拍拍她的脑袋,无奈笑笑。
但云缨看着哥哥有些涣散的黑眸,眼眶便忍不住泛红,她赶紧擦了擦眼泪,憋住哭声,不想让哥哥听见。
但失去视觉,其他感官似乎变得更加灵敏。裴忱自然察觉到云缨的异样,薄唇紧抿,沉默下来。
下午的时候,因着冬日里的阳光温暖,云缨忍不住小憩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裴忱正好绕过屏风进来。
“哥哥?”她刚睡醒,嗓音有些软软糯糯的。
裴忱借着朦胧的光影,抬起她的脸,用手轻轻给她理顺发丝。
也就是这时,他才蓦地发现,整个长明寨竟没有一人会梳少女的发髻,导致每天小姑娘的长发都扎得松松垮垮的。
他摸了摸她的头,淡声说:“给你买了衣裳,去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