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外,樊胡萧懵懵挠着头,不明所以的看着云缨娇小的身影逐渐跑远。他以为又是自己把她吓着了,只好无奈收回视线,心里琢磨着等会儿要怎么同她解释一番。
良久,见里面一直没动静,他便又唤一声:“主子?”
安静好一会儿,书房内才传来一道喑哑的声线:“进。”
进书房途中,樊胡萧回想着主子方才低哑的嗓音,暗暗猜测主子莫不是着凉了,得了风寒?
书房并不算大,樊胡萧高壮的身躯走不了几步,堪堪回过神来。
想起自己得来的消息,他低着头,一五一十的汇报道:“主子,陆言之带来的一半人马,现下都已经安顿好了。”
顿了顿,樊胡萧压下兴奋,继续道:“一日过去,靖元帝那边也没有任何察觉。陆遂传来的消息是,不超过两月,一切便可准备就绪。”
筹备多年,终于得见曙光,樊胡萧心里翻涌着跃跃欲试的激奋感,脸上纵横的刀疤也跟着动了动。
与他不同的是,书案后方,裴忱即便听闻这值得振奋人心的消息,情绪也不曾有过一丝波动。他神情淡薄,无意识的屈起修长的指节,轻叩着沉木桌面。
脑子里充斥着方才一触即分的温软,以及阿缨酡红的脸颊,羞怯得快要哭出来的娇娇模样。
许久没有得到回应,樊胡萧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偷摸着抬头瞥了一眼。
身形挺拔的男人面容冷峻,坐姿端然板正,似乎没什么不对劲。
但那素来平静淡然的眼眸,此时满目黑沉,仿若深不见底的诡谲黑渊,翻滚汹涌着晦暗不明的情绪。
只一眼,他眸底翻涌的情绪被尽数压下,又重归于平静,快得让樊胡萧以为是错觉。
他脑筋直,向来转不过弯,也没发觉主子有什么不对。
非要说的话,他方才进来前,还以为主子着凉了,但现在樊胡萧显然不这么想了,他觉得主子断然是热的。
不然他的耳根怎会红成那般?
真不枉他悄摸着瞥一眼,没想到主子身体竟然这么好,这大雪天里都能热成这样。
樊胡萧自觉发现了真相,但以防万一,他劝谏道:“主子,您要不要让谢平方来给您看看?若是发热……”
裴忱:“出去。”
他冷淡的声线下,是竭力压抑的情绪。樊胡萧虽然脑子不太好使,但对危险有种敏锐的直觉,于是果断选择告退离开。
虽然他同殿下一起长大,殿下很少会责罚他,但近日殿下心思捉摸不定,还是走为上策。
奈何他走到书房门口时,突然想起方才跑走的云缨,于是樊胡萧又折回身,迟疑道:“主子,再过不久便是小阿缨的生辰,到时怕是没时间……”
“出去。”裴忱的声音冷沉几分,重复道。
樊胡萧这次没再犹豫,转身便走,还不忘给他合上门。
书房门一关,咔嚓一声轻响,又倏然归于沉寂。
裴忱捏着额角,沉眉注视着白麻纸上清秀的字样,漆黑如夜的眼眸半垂着,不知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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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缨一路回到屋里,直接扑在了床榻上。
她颤颤闭着眼,脸颊埋在柔软的被褥中,又闷又热,心跳快得几乎要从她胸口里蹦出来。
露在外面的耳根灼热一片,云缨想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今日那不过是个意外,她幼时也常常亲吻哥哥的脸颊,从没有如此羞窘过。
脑海里又不自觉浮现出哥哥清冷的面庞,云缨微红着脸,无意识的把被褥揪得起了褶皱。
屋子里很安静,还没等她想明白自己的异样,便倏然响起一阵清晰的敲门声。
云缨心中骤紧,像是被窥破了什么心事般,升腾起莫名的心虚感。很快她又强自镇定下来,去开了门。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露出谢锦荀一张眉清目朗的脸。
“怎么了?”云缨疑惑问。
“什么怎么了?我没事就不能找你?”谢锦荀看清她的脸,话音一顿,眯了眯眼道:“倒是你,你偷摸做什么坏事了?脸这么红。”
“……啊?”云缨眼神游离,支支吾吾的,蓦地瞥见屋里烧着的暖炉,她便理直气壮道:“是屋里太热了!”
谢锦荀一瞧就知她没说真话,但他找她还有别的事,便没再刨根问底,“那个什么杨姑娘,说大黑把她抓伤了,现在哭得稀里哗啦的,你要不要去看看?”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对杨柳儿的嫌恶,眼神更是毫不掩饰的鄙弃。
云缨微微一愣,随即想起被她放在西院的大黑。
西院背靠着一片树林,是她小时候与谢锦荀遇到大虫的地方,那里长着许多甜滋滋的红果,大黑尤其喜欢,屡次溜到西院偷吃,害云缨担忧的找不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