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便有宫婢轻敲殿门,疑惑问:“姑娘?”
云缨深呼吸一口气,缓平紧张的心绪,微微扬声回:“我没事。”
她看着地上滚落出的香料,乱糟糟的,遂蹲下身,视线穿梭其中时,蓦地一顿。
沉香本就镇静助眠,但这熏炉里除去沉香,竟还混杂着极为昂贵的宁神香。
云缨曾用过这宁神香,幼时她从别人口中听见是她害死了阿娘,整晚整晚睡不着觉,那时她和大皇子关系还未破裂,宁神香便是大皇兄着人送来的。
明明只需小小一块便可,偏生这熏炉里剂量是那时的两三倍还多。
宫人不可能粗心大意至此,这只会是裴忱吩咐下去的。
怪不得她这几日总是昏昏欲睡,还以为是自己染了什么恶疾,原来全是因为裴忱。
云缨越想越心惊,手里的外衫被她捏得起了皱。
恰在此时,殿外蓦然传来宫人们行礼问安声。
心下霎时慌乱不安,云缨不顾烫手,仓皇地把香料一股脑放回去,再把熏炉置回原位。
殿外脚步越来越近,她边往旁边走,一边匆忙地披上外衫。
大致穿好时,殿门蓦地被推开。
裴忱身量颀长,背后盛着日光,在铺地的玉砖上投出浓重阴翳。
他一眼便看见脸色微白的云缨,目光落在她松乱的衣衫上,微顿。
旋即,不动声色地审视了一下四周,视线在触及到离她不远的熏炉时,眸底划过一片暗色。
沉郁的目光重新落回到阿缨身上,裴忱缓步向她靠近,漆黑的眼睛紧紧盯着她。
云缨闻着自己身上有镇静功效的沉香,看到距离渐近的男人,心底却是惊惶不安,心绪乱如麻。
裴忱在她面前站定,阴晴不定的目光像蛇一般缠裹在她全身,下一刻,云缨倏然落入一个森冷坚硬的怀抱。
男人低首,挺直的鼻梁刮蹭过她的脸颊,又微微下移至敏感的颈间,仿佛在轻嗅着什么。
云缨强忍着害怕,没有伸手推开他。
半晌,冷淡薄唇从她细嫩脖颈缓缓移至耳后,他语气不明地低声问:“阿缨,刚才在做什么?”
第38章 祭天大典后便成婚
云缨被困在冰冷的怀抱里, 脸颊苍白,看不见一丝血色,长睫轻轻颤着, 近乎要被冻得凝出霜雪来。
她缓缓压下心底的胆怯, 嗫嚅着开口:“这殿里不通风,觉得有些热, 我便把外衫给脱了,直到方才听见外面的动静, 才急忙重新披上。”
话音落下,殿内蓦然静悄悄的,裴忱不知是信还是没信, 总之许久不置一词,只是抱着她的手臂倏地收得极紧,那股子疯狂的力道, 像是想把她镶嵌进他身子里似的。
云缨被他死死圈在怀里,几乎要喘不过气,偏偏他沉默着不说话, 也看不见他的神情, 更参不透他的情绪。
裴忱表现得这般反常, 云缨心底便忍不住生出些慌乱来,生怕他对凉亭里的事有所察觉, 但又不敢主动开口说些什么,只能无助地抿着苍白唇角, 乌眸里噙着湿意。
月朗风寂,坤宁宫殿门紧闭,丝丝夜风从轩窗狭缝里钻进来,带来阴恻恻的冷意。
裴忱身量极高, 把她娇小的身形笼罩得严严实实,两人身体紧贴得不留一丝漏缝,云缨脸色都泛着白,只觉后背贴着块冰似的,不明白怎么会有人的身躯能够冷到如此地步。
腰上的力道还在渐渐加重,她被箍得身子发疼,细弱腰肢仿若快要被折断,她使出吃奶的劲儿推拒着,那条坚冰似的手臂却是纹丝不动。
挣脱不得,云缨疼得眼尾染上绯红,泪珠子霎时漫出来。
最后没憋住,还溢出一声破碎的呜咽。
轻轻回荡在这凝寂空旷的殿内,刺得裴忱不自觉心颤,骤然松了力道,却依旧把她圈禁在怀里。
半晌,他阴着脸横抱起云缨,到食案前,两人像是憋着一股气,谁也不说话,沉默地用完晚膳。
酉时,李太监带了人来,准确的说,是把御书房那堆尚未批阅的奏折带来了。
云缨无言地看着,却并不理解这番行为。
幼时温馨相处的种种画面飘然远去,如今,她只认为两人根本就无话可说,不明白他为何非要耗在这里。
云缨面上镇静,甚至带了点强装的冷淡,然而等到再次被男人抱在膝上时,心底仍是免不了惊惶。
今日裴忱安静到有些诡异,在她说完那番谎话后,竟再也未置一词,云缨不得不猜想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