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她想起宫宴上裴忱夸的那一句“美人”,眉尖顿时蹙起。
“齐国陛下,这不合规矩,让哀家来喂吧。”太后下意识不愿让他再接近阿缨,想重新拿过药碗,着重强调了齐国二字。
裴忱自然没应,低眸专注地一口口喂给小姑娘,见她被苦得脸蛋都皱成一团,当着太后凉飕飕的视线,亲昵地揉了揉毛绒绒发顶。
与太后说话的嗓音却淡淡:“不必。”
旋即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竹青色香囊,解开后,竟从里面拿出一块蜜饯来,喂到阿缨唇边。
注意到太后的目光,裴忱轻抚着香囊上绣得丑丑的竹纹,那双漆眸里仿若霜雪消融,低低道:“这是阿缨送朕的定情信物。”
他没管太后震惊的眼神,而是注视着尚处于迷糊状态的阿缨,缓缓低笑。
“朕与阿缨,两情相悦已久。”
第48章 阿缨是喜欢陛下的
屋里静悄悄的, 堂皇富丽的装潢仿佛折射出冷硬光泽,刺得太后眼睛一阵疼,连带着脸色也不大好。
在迷糊间听到裴忱这番话时, 云缨的脑子蓦地清醒了些, 她小心翼翼觑着太后沉下的眉目,心里顿时忐忑不安, 抿着唇不敢出声。
此刻约莫只有裴忱面色不改,回想起推阿缨落水的那个人, 鸦黑的睫毛垂覆而下,在眼睑上印出浓重阴翳,开口时一如既往没什么情绪:“不知在大昭谋害公主是如何处置?”
太后闻言, 亦恼恨地拧起眉心,沉吟片晌道:“按大昭律法,林燕燕当流放西北, 其父贬黜官职。”
历代谋害皇族之人,都当处以死刑,但先帝仁厚, 在位时更改了许多律法, 大昭帝延用至今。
尽管太后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满意, 但亦无可奈何。
直到听见旁侧传来阴诡的沉声,“在齐国, 胆敢谋害皇后者,即便未遂, 亦当被凌迟处死。”
他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裴忱就坐于床沿边,云缨离他最近,听见这阴恻恻的声线, 身形都瑟缩一下,默默往里侧移了移。
本欲安安静静当只小鸵鸟,谁料太后忽然看向她,尊口道:“哀家先前便说过,阿缨的婚事由她自己做主,哀家绝不插手。”
这话自然也引来了裴忱侧目,那双眼睛宛如漆黑的深渊,轻易就要诱人跌落。云缨硬着头皮与他对视,又顶着太后目不转睛的视线,想到之前答应他的话,只好颤巍巍道:“娘娘……”
甫一开口就被打断,“怎的还要如此称呼哀家?”
云缨微愣一下,看向太后,才垂下头结结巴巴地认错:“皇、皇祖母,阿缨错了,其实阿缨并没有失忆。”
她说着用余光瞅了一眼裴忱,不知怎么的脸颊忽然就有些发烫,“是……陛下教养阿缨长大的,前些日子发生了点意外才来到大昭,其、其实……”
脸颊越发滚烫得吓人,云缨心里羞赧得紧,指尖无措地揪紧被褥,缓缓涨红着脸逼迫自己接着道:“其实阿缨,是喜欢陛下的。”
这话也不算骗人,毕竟在之前,她的确喜欢过哥哥。
云缨说完就紧紧闭上眼,长睫轻轻颤着,此时恨不得把整个人都藏到锦被下。
便也没有注意到,身侧注视她的那双漆眸里,霎时凝出灼烈如有实质的偏执情意。
明明隔着一段距离,那道尚算平稳的声线却仿佛贴在自己耳边响起:“太后,可愿成全我们二人?”
云缨轻轻抿着唇,有点怯怕,又似乎有点期待地等待太后的话音。
太后目光沉沉地看裴忱一眼,缓缓转动着腕上的玉镯,开口道:“哀家若是不同意,倒像是成了这棒打鸳鸯的恶人。”
如此,便是允了。
只要太后不反对,那大昭帝那边就好解决了。
于是裴忱轻轻握住了阿缨柔软的小手,阴冽的眉目都仿若温和些许,缓声道:“那便多谢太后。”
云缨的右手被包裹在大掌中,心跳莫名快得厉害,她的杏眼里仿佛掬着一捧秋水,绵言细语跟着道:“多谢皇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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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忱自那之后都安分待在宫外府邸,细雨如丝,一连下了几日。
第十日时,天际终于放晴,云缨也终于可以摆脱汤药的折磨,蕴着盈盈笑意走出院子时,却正巧碰见冷脸的楚怀安。
时辰尚早,曙光从云层里倾泻出来,铺洒流淌在两人中央。
“皇祖母让我跟着你一起去。”楚怀安艳冶的脸上没什么情绪,下颌微微抬高,目光并未看向眼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