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袖兄弟是女郎——籽不言
时间:2022-05-02 12:52:23

  如今,她已远避庄子,却依旧连自己唯一的骨肉都保不住。就这样,姑母却还要让母亲继续忍吗?”
  “若是这样,母亲何其不幸!缈儿何其无辜!您也是女人,更是母亲,您,忍心吗?”
  沈砚看着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张了张嘴,艰涩地道,“你母亲已无娘家,缈儿又小,若是和离,日后只怕不易。再说,你一个小辈儿,也不该插手长辈之间的恩怨。”
  沈熙叹口气,“这就是母亲的意思,这也是母亲亲手所书。”
  沈砚一听是秦秋娘的意思,转头朝屋子里看去。
  屋子里却是寂静无声,半晌,她苦笑一声,“此事至关重大,总不能就这么轻率决定,还是回去禀明你祖父祖母,再做打算吧!”
  她摇了摇头,“这本是母亲和三爷两人的事,与祖父祖母无关,只要母亲决定了,父亲同意了,就可以。”
  “没了母亲挡在前面,父亲日后想娶妻也好,想扶正也罢,都不会有人拦着了。”
  “我同意,快给我!”沈昀不知想到什么,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拿笔来!”
  他是真的不愿意再看到秦秋娘那张脸,他想休了她整整想了十三年,如今有了机会,哪里还会犹豫,看也未看,就在和离书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写完他将笔一扔,哈哈笑了两声,就朝屋内走去。
  见沈熙挡在他前面,他叫了起来,“你干什么?”
  “父亲要做什么?如今您和母亲已两不相干,还是避嫌些地好!”
  “沈渺那可是我的女儿,我自然要将她带走!”
  沈熙指了指手中的和离书,“父亲莫不是忘了,三妹妹也跟您无关了!”
  “什么!”沈昀当即跳了起来,上前就去抢她手里的纸,见抢不过,立刻冲她骂道,“孽障,你故意的!”
  沈砚听了也不由得皱了眉,“仨儿,不得胡闹!”
  秦秋娘也就罢了,沈渺毕竟是沈家血脉,怎能让她也跟着秦秋娘走?
  “父亲对缈儿多年不闻不问,如今却关切异常,姑母还是问问父亲为什么这么急着带走缈儿吧!”
  沈砚闻言,立刻想起刚才院中人戒备的模样,以及秦秋娘那句不准抢我的孩子。
  沈昀见众人都朝他看了过来,连忙摆手,“我,我没打算做什么!”
  这时,铁柱突然从外面进来,朝地上扔下一个老道士,手里的刀压着他的脖子,“说!”
  老道士被割了一只耳朵,也不敢抬头,趴在地上喊道,“我说,我说,那位小姐乃是正阳之人,又是三爷的至亲血脉,用她的心头血入药,可以活血生精,治男子断脉之症,三爷的三阳丹就只差这最后一味药了。”
  院中的每个人都惊在了当场,震惊,失望,愤怒席卷在每个人的的心头。
  左先生忍不住浑身寒战,他以为以沈昀那胆小怕事的性子,三碗血已是顶天了。没想到,他竟还盯上了那孩子的心头血!
  虎毒不食子,那可是他的亲生女儿,且还是个十岁不到的孩子!
  他气得双眼通红,恨不得上去将人一口咬烂。
  沈昀见事情败露,也不遮掩,双手向上一挥,“看什么看,她是我的女儿,她身上流的可是我的血,古有割肉救母,我只要她一点心头血,这有错吗?我可是她的父亲!这是她这辈子唯一能为我做的事!”
  “畜生!”沈砚气得浑身发抖,一脚将他踹飞了出去。
 
 
第96章 留下
  沈熙看着地上痛苦的沈昀, 若是可以,她也想让他尝尝刀尖刺上心头的滋味。
  她垂下眼皮,低头朝地上的道士看去。
  沈昀嘴里仙风道骨的道士就是个黑瘦干瘪的老头, 头发花白, 满脸褶皱,一双鼠眼转来转去。
  她一把抓起道士的发髻,抽出腰中的匕首,不待道士出声求饶, 就听噗呲一声,刀尖没入他的胸口。
  老道浑身一抖,随即瞪大了双眼,张着嘴巴, 却再也喊不出声来。
  “铁柱,拿碗来!”
  她一手端碗, 一手拖着老道士尚有余温的尸体, 走到沈昀跟前。
  “三爷若是想治病, 何必舍近求远?道长仙风道骨,半仙之身, 用他的心头血岂不更好?您瞧, 正热乎着呢,要不现在试试?”
  沈昀看着她双手鲜血淋漓,一脸微笑, 端着冒热气的血碗让他喝, 再看看一旁张着大嘴, 瞪着双眼的师父, 牙齿打颤,股下一股温热顺着腿流了下来。
  沈熙见他晕了过去, 这才起身,“去把那帮道士全给我捆起来!”
  不待侯府的人搭话,牛二和那几个汉子就高声应了,转身往庄子的方向跑去。
  那几个道士仗着人多势众,没少让他们吃苦。如今,没了沈昀以及听他号令的庄户,拿下他们易如反掌。
  侯府的护卫见了,也立刻跟了上去。
  沈砚看着晕倒在地的沈昀,脸色晦暗不明。
  近子时,外面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随即,墨棋的声音在院外响起。
  沈熙听说他带来了告老还乡的老御医,连忙将人请了进来。
  众人守了一夜,天亮时,沈渺终于醒了过来,她看了眼身旁的秦夫人,又看了眼站在一边的沈熙,发出一声虚弱的喊声。
  “阿娘!”
  “三哥!”
  沈熙听到她这一声三哥,悬了一夜的心终于落了地。
  醒来就好!这一次,她终于赶上了,留住了人。
  她握住沈渺那瘦小的手,将自己的脸覆了上去。
  沈渺只感觉手心一片潮湿,她轻轻动了动手指,“三哥,别哭!我给你留了桂花糖!”
  秦夫人看了眼一脸担忧的女儿,再看看依旧埋头无声痛哭的沈熙,眼神渐渐清明起来,上前将人揽在了怀里。
  沈砚站在门口看着屋内的三人,转身出了屋子。
  得知沈砚带着沈昀以及那几个道士走了,连那老道士的尸体也没拉下,沈熙毫不在意。
  老御医虽施针让沈渺醒了过来,但她到底年岁小,先是失血,后是受撞,再加上惊吓过度,醒来不到半个时辰,便又沉沉睡去。
  可即便睡着,她依旧牢牢拉着沈熙的手,稍有动作,便浑身一颤,极度不安,沈熙只得和秦夫人守在她旁边。
  沈砚走后没多久,时大夫和另外一名御医也到了,跟着一起的还有王妈妈和刘妈妈。
  时大夫对老御医不陌生,三人寒暄了一番,又重新诊了一回,都说人既然能醒,应是无事了。
  刘妈妈见自家夫人小姐这副模样,哭得不能自已,恨自己当初没能坚持跟着一起出来,更恨沈昀不顾人伦,杀妻灭子,也不顾一旁众人的脸色,将沈昀骂了个狗血淋头。
  得知夫人已和三爷和离,她先是一愣,随即哭得更大声了!
  这孤儿寡母的,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王妈妈在一旁也跟着抹眼泪,心里直叹气。
  她是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三爷糊涂至极,就是她也看不过去,可眼看三小姐就要到说亲的年纪了,夫人这时候和离,三小姐的亲事可怎么办!
  沈熙听完三位大夫的话,总算放了心,她又请几位大夫替秦夫人诊脉,给左先生看伤腿,直忙到下午,这才送走两位御医,只留时大夫在此照料。
  沈熙跟秦夫人商量,回庄子上住,毕竟这里屋小设旧,也容不下那么多的人。
  王妈妈也在一旁劝,说是老夫人吩咐,一定要将她和三小姐安然带回来。
  秦夫人却似乎没听到她的话,她的目光穿过窗外看向草棚下的人,摇了摇头,“我已经与沈昀一刀两断,侯府与我也已是陌路。”
  沈熙明白她的意思,看了眼一旁脸色难看的王妈妈,轻声道,“妈妈先回吧,我留下守着。”
  王妈妈还想劝,可一看秦夫人那张无悲无喜的脸,鼻子一酸,跪在地上冲她和三小姐磕了三个头,这才起身离开。
  秦夫人至始至终都没看她一眼。
  沈熙干脆将侯府的护卫全部打发了回去,连鬼面帮的几人也让回去了,只留了下铁柱和牛二。
  等人都走光了,她这才将自己女儿身的事说了出来。
  秦夫人看了她半晌,只说了一句你也不易!随后,她苦笑一声,再没了话。
  窗外传来左先生与时大夫的交谈声,她看了眼秦夫人,“母亲日后可有什么打算?”
  秦夫人听她这声母亲,又转头看了她一眼,说道,“我若认你做义女,你可愿意?”
  沈熙一愣,也不放开沈渺的手,双膝跪地,“义母在上,沈熙给您磕头!”
  秦夫人看着她恭恭敬敬地磕完头,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来,“好孩子!”
  她将她拉到床上坐下,一手轻轻地拍着沈渺,一手拉着她,“日后我就守着你们姐妹俩,待你们都嫁人生子了,我也就彻底放心,再没什么心愿了。”
  这样的话,她之前就说过,如今再听来,更是沧桑。
  “我二娘死后,我也恨不得跟着她一起走,仿佛这个世上再没什么值得我留下的东西了,您一定要好好活着,不光为了您,更是为了缈儿。”
  她看了眼窗外,“还有左先生和我。”
  第二日,沈渺彻底醒来,沈熙雇了两辆马车,带着几人一起回到了二郎巷的那处二进宅子。
  宅子交由黄牙重新修整过了,正院依旧保持了原有的结构,只将倒塌的房屋修整了一番,后院却彻底变了样。
  沿着游廊种一圈紫藤树,虽是严冬,却能想象日后的繁景,院中一池湖水微澜,湖边假山林立,翠竹萧萧,数条石径蜿蜒,曲折不知前路。
  秦夫人看着崭新的院子,脸上露出笑来,“都说江南好,风景人物皆非凡,看你这园子便能窥得一二。”
  沈熙心思一动,“母亲若是喜欢,待妹妹和义夫的伤好后不如去江南走一走。”
  左先生被牛二背着,听到这话,立刻抚手笑道,“三公子这提议甚好,只盼我这伤腿早些痊愈,也好趁着三月下扬州!”
  秦夫人却没说话,她还不知沈熙竟还认了左岩做义夫,想到她那一声义父义母,心底微动,随即又平静了下来。
  安置好了秦夫人几人,沈熙这才起身回府。
  侯府里却是压抑地如同头顶阴沉的天空,让人透不过气来。
  刚从皇宫出来的昌平候得知儿子做的荒唐事,立刻命人将他吊在了院中,亲自执鞭,整整抽了一百鞭,这才停了下来。
  沈昀被放下来时,浑身上下没一处好肉,人也早昏了过去。
  沈砚连忙让人将他抬回了后院,又找来擅长外伤的大夫给他看治。
  老夫人听说秋娘已同老三和离,连带着缈儿也一并带走,气得又病倒在了床上。
  她哪知不知秋娘既是彻底对老三寒了心,也对他们老两口寒了心。
  她如今没脸再去见她,更说不出让她回来的话,只吩咐王妈妈,将暗格里的匣子拿出来给她们母女送去。
  沈熙刚回到院子,就听说侯爷派人来找,也不惊讶,低声吩咐了金戈几句,转身便去了正堂。
  昌平候看着这个他最看好的「孙子」,一张脸青白交加。
  他对她寄予厚望,她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有胆有识,有勇有谋,先是替圣上解了赈灾银的困。接着,又帮他活捉了也和,还给大周一口气找到了十几座矿山。
  因着这些事,圣上破格允她进虎威军,年后就进军营。
  谁知,这样前途无量的孩子,偏偏又是个女子!
  他恨命运不公,恨儿孙不继,更恨她给了他希望,却又亲手掐灭了它。
  他甚至有一丝荒唐的想法,就这么瞒下去,她就还是他昌平候府的三公子!
  沈熙见他脸色难看,也不说话,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屋内寂静无声,一旁的金管事看着这一幕,突然想起了一年前,三公子也是这样跪在堂中,脊背挺直,毫无惧意。
  他轻轻叹了口气,退了出去。
  屋内的光一点一点暗下去,堂上的两人却谁也没开口。
  直到院里掌起了灯,昌平候这才幽幽开口,他问,“为什么要隐瞒,为什么,又说出来?”
  她看向上首的老人,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道道沟壑,曾经笔直的腰背也略显佝偻,就连向来锐利有神的双眼也有了几分疲态。
  她俯下身,哑着声道,“因为,我想留下。”
  昌平候浑身一颤。
  他想起她刚入府时说的话,她说,她愿就此回应天,此生跟侯府再无瓜葛!
  那时,自己满心满脑地都是想要将这个孙子的心给捂热,将人给留下。
  如今,她说她想留下。
  他站起身,拖着两条腿往外走去,路过她的身边时,他顿了顿,终究没有停下。
 
 
第97章 验身
  第二日天还未亮, 昌平候便进了宫。
  崇文帝看着坐在一旁抹着泪的沈远柱,心里的震惊不比前几日听到的消息少。
  他惊得站起身来,“你说得可是真的?”
  沈远柱见圣上这副模样, 心中一跳, 也跟着站了起来,“老臣哪敢欺瞒陛下,这都是那丫头亲口承认的!不过,这事也不能全怪她, 要怪就怪老臣教子不严,养出那样一个混账儿子,害得这孩子自小就被当男儿养,您要罚, 就罚老臣吧!”
  崇文帝却没顾得上理他,来回走了一圈, 转头吩咐一旁的老太监,“你去一趟昌平候府, 带李嬷嬷去,让乔其舢也跟着!”
  老太监一听, 心神领会, 立刻低头退下。
  沈远柱不明所以,急得一步上前,“圣上, 臣的孙女虽犯了欺君之罪, 还请您看在她这次又立了大功的份上, 饶她这一回!”
  见圣上没说话, 他干脆跪倒在地,一把抱住圣上的腿,“圣上,臣的孙女虽有错,可罪不至死啊!圣上,您可不能恩将仇报,磨好了豆子就杀驴!”
  崇文帝正兴奋着,冷不丁被他这么一抱,低头看去,见这老东西又撒起了泼来,气得一脚踢了上去,“混账东西!还不赶紧起来,谁说我要杀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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