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音愣了一下,但很快回过神来,低垂着脑袋轻颤地点头。
裴季抬手在她的脑袋上边轻揉了揉,望着那乌黑的头顶,才堪堪忍住用力的冲动。
裴季这动作和逗猫猫狗狗没有太大的区别,可被他当成第二个小金银的华音,身体却是微僵,头皮隐隐发麻。
他的动作虽温柔,但不知怎地,华音却还是心头挑了挑,有种随时都会被他拧开天灵盖的错觉。
华音琢磨了一下,觉得是因温柔不使用在裴季的身上,他还是霸道冷冽些的好,起码不会让她觉得不自在。
虽然不自在,但为了松懈他对她的戒心,思索了一瞬后,想到他喜爱猫儿,便学着小金银向自己撒娇那般,在他的掌心处轻蹭了蹭。
再而抬起头,明眸柔怯向他。
华音的表情与她腿上那只小猫儿几乎一样,就好似下一瞬就会娇娇软软的“喵”一声似的。
裴季似乎被猫爪子抓了一下心口,眸色渐暗。
她惯会察言观色的,知晓他什么喜好,便装出什么喜好来,果然是精心训过的。若非是察觉到她体内有蛊,兴许他会逐渐对她放松警惕。
而当他真正放松警惕的那一瞬,便是他的死期。
裴季眸色森森地望着他这危险的九姨娘,心思多了几分复杂,也多了几分警惕。
“大人。”华音柔声唤了一声。
裴季嘴角露出了几丝浅笑:“这段时日便不折腾你了,等你修养好了身体再去寒院。”
华音面不由心的道了声:“多谢大人体贴”
裴季只来了一会便离开了。
童之在院子外等候,看小叔从院中出来,便提着灯笼走在前边。
等入了寒院后,才低声劝道:“九姨娘如今这般危险,小叔往后少些去兰茵院才好。”
没有哪个普通女子身上有蛊的。九姨娘身上既然被人下了蛊,就算不是刺客,也是危害裴府,危害小叔的存在。
裴季只淡淡的“嗯”了一声,眼底多了几分沉思,等回了房后,似乎有了什么想法,才抬眸望向童之。
狭眸微眯,缓声问:“杀手可有心?”
童之熄灭了灯笼,听到自家小叔的话,思考了半会后,答道:“杀手也是人,自然有心,只是杀手的心和寻常人不同。寻常人的心是热的,血也是热的,但那些个杀手的心与血都是冷的,杀人也如麻,不会生出半分怜悯之心。”
裴季闻言,忽然讥诮一笑。
童之听闻笑声,忽想起小叔曾经的死士身份,面色微怔。
死士的人生中只有听令,不能有自己的判断,且连自己的性命都得抛开,更莫说是他人的性命了。
童之立即道:“小叔与那些个杀手是不同的。”
裴季却自嘲一笑:“有何不一样,不都一样是受制于人,不都一样滥杀?不都是残杀无辜之人……”他抬起手,目光落在洗得干净的一双手,眼中充斥着厌恶:“上到耄耋老翁,下到嗷嗷待哺的孩童,我都杀过。”
“手脏了,可以洗干净。可有些脏,是永远洗不掉的。”
童之沉默了。
裴季放下双手,眉目凌厉:“说来,我与那些个刺客好像也没什么区别,就看谁能熬得过谁罢了。”
童之隐约察觉不妙,试探的问:“小叔想做什么?”
裴季抬起下颚,嘴角一勾:“不过是有了些坏心思。”
不妙的感觉越来越浓,童之又问:“什么坏心思?”
房门未关,裴季望出昏暗的庭院外,挑眉道:“不知我这危险的九姨娘的心与我的心来比,谁的心能更毒更狠?”
“所以……小叔打算怎么办?”
裴季收回目光,沉静地看向童之,慢悠悠地开了口:“给她编织一个温柔梦,你说,如何?”
温柔乡,英雄冢。
男女皆一样。
童之瞬间会意,惊道:“小叔想利用感情让九姨娘供出幕后的人?”
裴季挑眉:“有何不可?”
“不是不可,而是这样,对小叔来说太过危险,万一九姨娘没有落入这温柔梦的网中,小叔反倒放松了警惕,后果将不堪设想。”
裴季神色趋于平静,淡淡道:“没有万一。”
华音休养了四日,大病小病全去了,已有了动身的想法,但这时裴季却忽然派人来告知她,说是有宴席,让她陪他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