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她们原本是浣衣局的宫女,关系颇好,一切的改变,是在两年前的春日:
“……一转眼的功夫,她就不见了踪迹,直到半夜才回,一回来便说要沐浴。过了几天,上头就有赏赐下来。可元贞不见高兴,反而躲在房里,偷偷哭了一晚。”
“我们后来才知,她给圣上侍寝了。”
“我们见她闷闷不乐,就问她,元贞,你是不是在宫外有情郎?”
玄香看向男子冷漠的侧脸,貌似不经意地说,“不然也不会这么伤心,您说对吧。”
白雨渐抿住薄唇。
玄香低下头,继续回忆,“元贞摇了摇头。”
“她说,我只有一个兄长。”
白雨渐脸色一怔。
“只是后来……”婢女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唏嘘,
“圣上后宫佳丽三千,哪里还记得元贞这个小小的美人呢?转眼就忘在了脑后。他每日每夜啊,都陪着那位贵妃娘娘。听闻贵妃娘娘倾城绝色,是那神妃仙子一般的人物,叫人见之忘俗。大人您说,区区萤烛之光,又怎配与日月争辉呢?”
萤烛之光,如何与日月争辉。
他亲手养大的孩子,竟是沦落后宫,成了一道无关紧要的陪衬。
她究竟是何等情痴。
帝王之爱,又是何等凉薄。
白雨渐始终没有表情。
他负手而立,身影萧索如月下孤松。
玄香瞧着他的侧脸:“大人,您怎么了?”
白雨渐收起那古怪的神情。
他轻轻道:“没事。”
他想到了那封信。
想到了她对他说:
“我对兄长,有非分之想。”
想到她眼底隐晦的爱意。
同时,又想到她在他怀里红着脸,说要勾引圣上的神情。
这一刻,他方才清清楚楚地认知到——
她是真的,完完全全,忘了与他的一切,忘了他们相处的所有,转而恋上了旁人。
她深陷其中,将身与心,尽数交付了出去。
玄香叹了口气:“她这辈子,也就这样了,都没有尝过什么甜头。圣上只来过那一次,就再也不来了。她却日日盼着,夜夜等着。”
“奴婢也劝她别等了,别想了,盼不来的。她却坚持要等。她说圣上待她好,给了她从来没有的偏爱。她觉得圣上待她,是与旁人不同的。”
“至于之后的事,大人想必也知道了。”
“她失了宠,跪在御花园,淋了一天一夜的雨,当晚就发了高烧,”玄香说,“奴婢都以为,她挺不过来了。”
“可许是老天爷也怜悯元贞,她还是活了下来。却从此认不得人,也总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大家都说,她疯了。奴婢瞧着,也甚揪心。”
“若大人有办法,就多劝劝她吧。”
白雨渐沉默许久,颔首道:
“……多谢你,将此事告知于我。”
他嗓音温和,斯文有礼。
玄香眼中诧异一闪而过,随即道:
“都是奴婢分内之事,大人不必言谢。”
白雨渐缓缓摇头:
“只是,白某身份不便。想来,她也不愿见我。”
顿了一顿,又说:
“这段时日,白某都会在明渊阁。若出现什么紧急情况,还请务必告知。如需延医问药,亦可前来寻我。”
玄香应下。
翌日,寅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