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九觉得南风是一个很会做思想工作的人,短短几句话,就让他打消了顾虑,安心地将珍珠收下了。想到很快能到手的银子,初九咧开嘴笑了:“那珍珠我就收下了,不过我也不能白拿这钱,正好最近咱们的案件也都了了,我请大家出去松快松快,前两天九娘说云月山庄新请了戏班子,让大家有空过去玩玩,正好我也赚了钱,玩的费用我来出,咱们沐休的时候去好好玩一天。”
“也好”南风对于初九的做好很是赞成,不过也知道云月山庄的消费不低,于是又道:“你出五十两,剩余的公中出吧,也不要有几个钱就大手大脚糟践了,总得存点老婆本吧。虽然春九娘可能不在乎你出多少聘礼,不过你一个大男人,多准备点,是对女人的尊重,也是你的体面,你说是不是?”
初九听得连连点头,不过很快反应了过来,急了:“大人,我和春九娘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们就是普通朋友,很普通很普通的那种。”
“你们的关系有多普通,你自己清楚就行,反正这次的活动,由你全权负责,我就当甩手掌柜了,你去安排吧。”
初九觉得南风笑得很贱,心中不由腹诽,哪次活动不是自己和谢樾忙前忙后的,你一直就是个甩手掌柜,要求还忒多,还好意思说。
初九很快就做好了安排,休沐那天全组出动,虽然不是第一次活动,但因都是年轻人,对集体活动总是有些期待的,不过在听说裴述也会参加这次的活动时,大家情绪多少受了点影响。
南风也是暗暗叫苦,虽然之前都是她主动请裴述加入的,但这一次真不是,初九出钱,她自然不会请裴述来增加初九的负担。也不知裴述从哪里听说了他们要去云月山庄的消息,主动要求加入,说每次都因故不能参加他们的活动,这一次,就算有再重要的事情也要推掉,一定参加他们这次的活动,弄得南风想推也不敢推。
有了裴述的加入,这次活动大家都有些放不开,说话做事都小心翼翼的,南风都觉得别扭,大概唯一自在的就裴述了,南风想,这大概这就是上位者强大的心理素质。
春九娘忙碌得像个陀螺,不过依旧早早地到门口迎接大家,然后把住所、活动安排得妥妥当当的。因为天气冷了,室外的表演也换到了室内,异域歌舞也换成了本地戏曲,请的都是一线的名角,就算是畅春园也请不到这许多的角,难怪生意红火得不行。
南风一行人吃了当地特色的午餐,下午他和裴述、谢樾去赏梅,其余三人去钓鱼,晚上照例是河鲜烧烤,味道比上次似乎又精进不少。南风暗暗点头,能够精益求精,这云月山庄前途不可限量啊。
吃完了饭,南风便吵吵着要去听戏,春九娘早已为他们安排了最好的位置,一行人边吃茶点,边听戏,倒也渐渐忽略了因为裴述加入而引发的不自在。
不过没听一会儿,南风就有些后悔了,她热衷听戏,热衷的不过是那种热闹的气氛,对戏本身,其实并无太大的兴趣,甚至并不能完全听懂。而且今天,大概为了照顾前来的男性听众,主要都是花旦的戏,大青衣美则美,但那咿咿呀呀的唱腔,实在不是南风的菜,没听一会儿,便有些不耐烦了,但看看其他几人,却都听得如醉如痴,就算是裴述,也不自觉地用手轻轻叩击着大腿打着拍子,想来这戏唱得很是不错。
南风有些无聊,加上室内人多,地龙烧得太热,空气有些憋闷,便找了个借口出来透透气。不过她刚走到门口,便遇到了春九娘,她也从室内出来,两人就在门口碰上了。
春九娘满面春风,见到南风更是高兴,在得知南风对听戏不是很有兴趣时,似乎找到了同道之人,更是高兴:“我就觉得和妹妹特别有缘,咱俩的兴趣爱好也都一致,这咿咿呀呀的小调有什么可听的,姐姐带你去看带劲的演出,保管你喜欢。”
带劲的演出?南风的眼睛一亮,春九娘将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南风心领神会,随着春九娘蹑手蹑脚地走出了听戏的院落。
出了门,春九娘却不往外走了,却是拿出一个黑色的头套,冲南风抱歉地笑笑:“妹妹,不好意思,这演出的地方得保密,所以委屈妹妹戴个头套。”
这么神秘啊?想来这表演一定很劲爆,南风更想看了。她任由春九娘给自己戴上头套,很厚,完全看不见外面的世界,然后,春九娘走上前,牵起了她的手。
春九娘牵着南风,七拐八弯地走了很长一段路,南风被转得七晕八素,完全失了方向,终于听到春九娘说:“到了。”
春九娘并未摘下南风的头套,而是让南风站着,过了一会儿,她再次牵着南风,走了一小段平地后,便下了一段长长的楼梯,然后她摘下南风的头套,说了声:“这一次是真的到了。”
南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从刚才走的一大段楼梯,她猜自己是在地下。果然,这是一个很大的空间,被隔成了一个个的小房间,每个房间门上都挂着七彩的琉璃灯笼,将整个空间映照得流光溢彩,让人目眩神迷。虽然隔着门,看不清房中的摆设,但从外观看,已是奢华到了极点。
春九娘笑着将南风带到了其中一个房间,房间的摆设与一般的房间不同,竖了一个很大的屏风,这屏风也与一般的屏风不同,没有任何的图案,只是纯白的绢丝,近乎透明,在灯光的映射下,屏风后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这就是带劲的演出?南风有些迟疑地在案前坐下,春九娘拍了拍手,很快有丫鬟送上了酒和小菜,量不大,却都精致到了极点,看得南风又有些饿了。
春九娘给南风倒上了酒,南风端起来抿了一口,眼睛不由一亮:“这酒和女儿醉有得一拼,甚至更和女子的口味,你从哪里搞来这么好的酒?”
“好喝你就多喝点”春九娘嘿嘿地笑:“这酒的确适合女子,不上头,也不容易醉,我已经给你准备了两大坛,明日就给你送府上去,以后定期给你送,管够。”
“不必不必”南风连连摆手:“我原本并不好酒,只是偶尔馋了喝点,送多了糟蹋。”
“送给妹妹糟蹋我高兴”春九娘大手一挥:“你就不必与我客气了,你送我的珍珠,已升值近千两,几坛酒算啥?再说我送你酒也不是因为珍珠,就是与妹妹投缘,想把自己认为的好东西送给妹妹分享,所以你就不要与我客气了,再拒绝就是看不起姐姐了。”
南风是个豁达的人,也就不再推辞,她现在的主要心思也被带劲的表演所占据,一心等着演出开始。
很快,室内的灯光暗了下来,音乐声渐渐响起,南风随着春九娘的视线望去,在屏风的后面缓缓走出一个人影,身材高挑,衣袂飘飘,仿佛仙人下凡。
然后仙人开始跳舞,动作柔中带钢,每个动作都是力量与柔美的结合,每个动作都在挑战人体的极限,却又不失美感,看得南风心里直呼过瘾。但这远不是全部。
南风看得目不转睛,这可比那咿咿呀呀的小曲有意思多了,正看得起劲,却不想画风突变,屏风后面的仙人开始脱起衣服来,动作依然优美,并不让人觉得低俗,反而比之前的舞蹈更添了一种不羁之美。直到仙人将上衣半褪下来,露出背部肌肉的线条,南风只觉得热潮上涌,脸烫得像着了火似的。这也太劲爆了,南风觉得自己的小心脏有点受不住,这再看下去,自己的名声还要不要啊?
南风下意识地朝春九娘望去,她可比自己淡定多了,边看边小酌,完全不像自己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见南风看过来,春九娘凑近南风,坏笑道:“这表演带劲吧?”
南风也不知如何作答,只能尴尬地笑笑,春九娘便又笑了,压低了嗓门:“你放心,这里很隐秘,没人知道,你也别放不开,来看这表演的,可都是上流社会的夫人、姑娘,不到一定的级别,我还不招待呢。”春九娘又指了指屏风后的男人:“这个男人是一等一的极品,我特意为你招的,绝对的雏,今天是第一次表演,表现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期,你可真是有眼福。”
南风的视线又往屏风后飘,屏风后那人将上衣褪下又忽地穿上,再褪下,再穿上,反反复复,实在是很吊人胃口。南风很是纠结,看还是不看?照理是不该继续往下看的,但实在有些欲罢不能啊,好想继续看下去,咋办?
南风正在与自己的邪念做思想斗争,却听屋外一阵喧哗,春九娘也怔住了,很快站起身,正要出门去看看发生了什么,门却突然被踹开了,裴述和谢樾两人出现在南风的面前。
南风被吓了一跳,裴述的脸色很不好,尤其是当他看到屏风后的男人将上衣很潇洒的褪去,然后用力往后一抛,衣服在半空散开,像一朵盛开的莲花,美得不可思议。裴述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南风忍不住抚额,看有色演出,让顶头上司抓包,还能不能更倒霉一点啊?
也不知道如何应付眼前的场面,好在屏风后面的男人在听到响动后,停止了演出,飞快地将衣服穿了回去,南风总算找回了一点神志,结结巴巴地问:“你们怎么来了?”
“你突然不见了,而且很久没有回来,我们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所以到处找你。”答话的是谢樾。
“没想到你逍遥得紧,简直乐不思蜀啊。”裴述几乎是咬着牙说完这句话。
南风立刻就明白了,甚至引申到裴述一反常态地答应参加这次活动,是担心自己遭受神爱公主或夕月郡主算计,所以也跟着来了,有他在这里,至少动手的人要顾忌一些。
南风觉得很惭愧,想说些什么弥补一下,裴述却根本不搭理他,谢樾也没给她好脸色。也罢,总归都是自己的错,南风正想着将姿态放得更低些,态度更诚恳些,屏风后面的男人却突然走了出来。
他已穿好了衣衫,风度翩翩,气质卓然,而且居然是南风认识的人,俞少青。
南风惊得目瞪口呆,这俞少青好好的长公主府护卫不做,怎么跑来做了脱衣舞郎?当日南华长公主明明说过会对他有所补偿,怎么会沦落至此?
南风忘记了裴述和谢樾的存在,有些吃惊地看着俞少青:“你,你怎么会在这里?长公主把你赶出来了?”
“怎么可能?”俞少青笑得十分豪气:“能把我赶出来的人还没出生呢,我就是听说今天你会来这里,春老板又在招新人,我知道你俩的交情,估摸着是招待你的,所以临时客串了一把,怎么样,表演得不错吧?”
俞少青冲南风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南风只觉尴尬,躲闪着他的视线,然后不可避免地视线与裴述碰了个正着,裴述的脸色更阴沉了,咬着牙:“夏大人,既然俞护卫专程为你表演,你就留下来继续看演出吧,很抱歉,打扰到你的雅兴了。”
“对,咱们继续,刚才最精彩的部分被打断了,我再来一次。”俞少青兴致勃勃,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场面尴尬。
南风连忙避开:“不看了,我刚才也是好奇,并不知道这表演这般,这般——”南风词穷,想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字眼,只好含糊带过:“也算见识过了,我这就走,这就走。”
南风说完冲春九娘拼命使眼色,春九娘连忙上前自我检讨:“是我不好,想着让南风妹妹长点见识,也没告诉她到底是什么表演,吓到她了,南风妹妹,真是对不住了,我马上摆酒赔罪,咱们喝酒去,喝酒去。”
南风顺势就跟着春九娘往外走,经过裴述身边时又请裴述先走,春九娘也在一旁相劝,但裴述并不搭理南风,南风只好冲谢樾使眼色,谢樾也是一脸不悦,不过到底相帮着将裴述劝走了。
南风走出房门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俞少青仍在原地站着,笑盈盈地看着她们离开,见她回头,眼睛一亮,脸上的笑意更深,他原本就长得好看,器宇轩昂,加之南风刚刚深入了解过他的好身材,这一笑,看得南风又是一阵脸红心跳。
因为裴述谢樾的突然闯入,最精彩的部分没仔细看,真是遗憾啊。
第31章
南风再见裴述,就有种被人抓住了把柄,生生矮了一截的感觉,当然面对谢樾同样有些不自在。
其实第二天裴述就恢复了正常,仿佛那晚的震怒根本不存在,待南风依旧是不亲近,却也不生疏,反倒是南风放不开。可见人真的不能做亏心事,虽然看带劲的演出应该算不上亏心事,可南风就是觉得别扭。
谢樾见着南风也不自在,总觉得看了不该看的,知道了不该知道的,见着南风眼神躲闪,一副很心虚的样子。南风气结,他是故意的吧?任谁见了他的表情,都以为自己和他有啥呢。
南风忍了忍,终于找了个机会逮住了谢樾,他又是目光躲闪一脸纯洁小白兔的表情,南风气得直接发飙,又不得不压低了嗓门:“谢樾,你故意的吧,你想让整个大理寺都知道我看过不良表演?”
“没有没有”谢樾将头摇得像拨浪鼓:“我可什么都没说,你不能冤枉我。”
南风觉得无语了,耐着性子给谢樾做思想工作:“谢樾,你觉得裴大人去暖春阁看舞姬跳舞正常吗?”
谢樾摇头:“裴大人从不去暖春阁。”
“裴大人居然这么洁身自好?”南风啧啧两声,很快发现自己又被谢樾带偏了,连忙扯回正题:“那就田大人,田大人去暖春阁看舞姬跳舞正常吗?”
“这倒是正常。”谢樾点头表示同意。
“这不就结了?”南风两手一摊:“没理由田大人看跳舞就正常,我看个跳舞就不正常?而且,你也听春九娘说了,我事先并不知情,然后就是好奇,所以看了一会儿——”
“你可不止看了一会儿——”南风撇了撇嘴,气得南风又想捶他:“我就是看了一会儿,就算你们不来,我也准备走了,总之,我警告你,以后看见我,不要贼眉鼠眼的,再让我看见你挤眉弄眼,我见一次打一次。”
南风挥了挥拳头,谢樾委委屈屈地答应了。总算谢樾这端算是解决了,没想到更大的麻烦在后面。
沐休回来后,南风在大理寺总能收到一些小礼物,有时候是一枝开得正好的梅花,有的时候是热气腾腾的小吃,还有的时候是扎头发的发带、造型别致的小珠花,或是番外来的小摆件,价格虽然不高,但却都投了南风所好,可见送的人是花了心思的。
礼物都是差人送来的,主人并未露面,但每件礼物都有独特的小标记,且送的时候并不刻意隐藏,所以很快,大理寺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公主府护卫,不,现在已经升为侍卫长的俞少青,正在追求大理寺丞夏南风。
南越建国数十年,虽然有趋紧的趋势,但民风整体还是宽松自由的,被高调追求的南风,并未因此遭受过多的非议,加上她的人缘好,有个不错的男人追求,大理寺上下,多数人还是热见其成,甚至还有推波助澜的。
倒是南风有些不堪其扰。若是没有那晚那一遭,被俞少青追求,南风可能还会有点小虚荣,毕竟俞少青的长相还是非常讨喜的。但经过那一晚,饶是南风脸皮厚度异于常人,却还是不自在的,只想早点将那晚的事翻篇忘得一干二净。偏偏那人每天拿些小礼物戳你的眼,还让自己顶头上司裴述刚刚缓和下来的脸又覆上了一层严霜,怎不让南风气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