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拍案而起,不再给他一丝幻想,“李远山,她是个人,不是你身边一只小猫小狗,只要给足了爱就够了,她需要尊重!她也不是被我送走的,她是自己走的!”
李远山呼吸一滞,难以相信地看着她,“小猫小狗?傻奴认为我对她,只是对一只小猫小狗?”
他声音枯哑,干涸得就像一口不再有水的老井,“她自己走的……我的钟情,就这么廉价?”
他为了她废了一条腿,一度失去所有荣耀,为她义无反顾地踏上了叛国之路,只为了她能无忧无虑地生活……这些她都看不到吗?
她是自己走的,自己走的!
傻奴,她没有心吗?
李远山蓦地笑了,这笑落在别人眼里,比鬼还可怕,阴冷而绝望。
他所有的付出都变成了一场笑话,变成了别人嘴里的,对一只小猫小狗的敷衍。
他冷冷地掩下自己眼底的心碎,决绝转身。
以后,他不会再来苏家了。
他再也不会和苏家人扯上关系!
天很黑,两侧的人家和商铺似乎知道他的心情不佳,只有零零落落的几盏灯还亮着。
路上的每一颗石子都能将疲软无力的他绊倒,他咬着牙再度站起,借着惨淡黑暗的夜,他不用去管湿润的眼眶。
他栽了,栽在一个看似蠢笨的女人手里。
她没有心,他恨她。
然而隐藏在乌云后头的月亮,却让他想起傻奴很喜欢吃的一种糖。
那种糖是白色的,只有塞外才能买到,酸酸甜甜的,傻奴总是吃不够,奈何玉南离塞外太远了,他李远山手眼通天也难买到多少。
李远山站住,他的身体在地上投下斑驳模糊的影子。
像一张被翻烂的地图,他是没有被画上圈的那个。
*
小皇子降生,朝内一片欢声笑语,肃南帝也难得露出笑脸,只一个狗东西碍了他的眼,李远山。
他冷着一张脸,活像在座的各位都欠了他一座金山,偶尔愣起神来,半天都不眨一下眼皮子。
肃南帝敲敲桌沿,示意他回神。
李远山坐得笔直,然而这姿态怎么看都不对劲,像是关节坏掉的木偶,又像是被冰封在雪里的雕像。
肃南帝打量了他半天,任他去了。
这样的状况没有维持太久,李远山很快恢复了正常,除了残腿彻底失去知觉外,李远山依旧上朝启奏,下朝回家。
他没有兴趣结党营私,肃南帝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肃南帝更慌了,李远山这狗东西,别人不了解,他可是他的后爹!
自打涟涟有孕后,李远山腰板贼硬,根本不听他的话,不当众反驳他已是给他留足了面子!
肃南帝忙私下里打听了打听,这一打听不要紧,差点把他的魂儿都吓没了——傻奴消失了。
他犹豫着和正坐月子的谢玉涟商量,谢玉涟想了想,决定不管了,让两个孩子自己去解决。
肃南帝也权当不知道此事,只是时不时会把李远山叫到跟前来谈心,说什么他等了谢玉涟三十三年,中间谢玉涟还嫁了个下人、生了条狗,他苦不堪言、寂寞如雪,但到底也过来了。
李远山没有反应,反而跪在了地上,向他求一个女人。
肃南帝怀疑李远山在使诈,赌气似的把他求的那个在玉南做质子的塞外公主丢到李宅里去。
李远山收了。
李远山真收了!
肃南帝震撼不已,特地出宫看了一眼,发现那楚楚可怜的美人居然在院子里洒扫,显然是碰也没碰,他要把那美人收回去,李远山还不干。
李远山还说要娶那美人,宴请天下宾客。
肃南帝恍恍惚惚回了宫,对谢玉涟道:“涟涟,我好像,办砸了。”
深秋之季,李远山真的十里红妆娶了个女人回家,天下人无不为那场婚宴而惊,那场面、那排场,天底下难寻第二个。
新婚之夜,公主在偏房酣睡,李远山在自己的房间,彻夜枯坐。
三日后,李远山带着公主回老家了,他说这叫回门。
肃南帝酸唧唧道:“什么回门,他当初都没带过傻奴回门呢……”
傻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