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站稳,才说。
“奉陛下口谕,着令辰王晋见。”
枝香没反应过来内容,呦呦率先应下。
“安公公辛苦,本王换身衣裳,即可就去。”
安守义含笑行个退礼。
“那奴才先行告退。”
直至完全走出去。
呦呦肩膀才垮下去,胸闷只喘息。看着面前红着眼睛的枝香,有些恼怒。
直接指责。
“以后看见本王,说话注意点。不要以为是母后的贴身侍婢就可以胡乱说话。”
还好制止的快,没说出来,这要是被安守义听到了,那还得了?
要不是她此刻说的这,枝香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翻了多严重的错。此刻意会过来,额间细汗自己就爬上来。
呦呦咽了口口水,被子扯开。伸伸腿。
“给本王换衣服呗。”
枝香点点头。
心里感叹着,小小年纪,倒是分外机警。
比之贵妃,皇上犹胜有余。
身体刚好,还是有些虚,稍有发昏。
枝香给她换衣服,也发现了。她的精神状态不甚好好,虽站起行走说话都没问题。但脸色还是很差,有些灰白。
“我上次看见的那个青瓷挑花手炉,给我包好,我晚点回去,想送给江木。再给我包一些好吃的点心。”
枝香却形同泼凉水一样,“他只是我看着学识不错,年纪又同你相仿,才捡回来与你做伴。你这般记挂与他,不会是心悦他吧?”
呦呦不喜被人这样顶撞,反驳。直接鼻息重重一哼,“如若是,怎么办。”
枝香想也不想,就给呦呦一个警醒。
“你切莫这样,会害死他的。”
呦呦才不怕,摇头晃脑的大摇大摆地走出去。
有本事,你搞死他,试试?
呦呦心里作想。情不自禁,“哼”了一声。
一出门,水含便紧随其后。余光还看见水含两手上的绷带,掌心还有些粉红。
呦呦笑道。“倒是谢谢你替我挡上一刀。”
水含连忙低头回复,整个人突然恭敬很多。
“奴婢不敢。”
水含想起那日,一个黑衣人举着剑准备刺向她的时候。
那应该是她这辈子跑的最快的时候吧。用手捏住了那把剑。
还好随后有太监跟上来,一起救了她。
呦呦当然知道她是为什么突然这样,左不过是因为,呦呦让她做的搜车,是真的搜出了东西。且她赶来花萼湖时,正有人要行刺。
心里可不是大惊。
呦呦若是死了,那她的正经主子李清辰,也活不过几日。
不过是一前一后罢了。
水含觉得这个孩子虽然七八岁的模样,却比李清辰更能预知危险。
水含觉得跟着她,到还能学着些东西。
张口问道。“殿下哪日,为何自损面目,教我将你打晕?”
呦呦没死成,踩着脚下的雪,吹着凛冽的寒风,更加精神了。
看着不热的日头,心情畅快!愉悦的紧。
开心的替水含解惑。
“我们那夜在殿外面听到的你是忘记了吗?我的马夫送了有毒的酒,我“娘”要喂他喝毒酒。如果不是枝香,她露了怯,害怕我的身份暴露。我会继续挑选对我们有利的时候进去。”
“你可知道,有伤皇族体肤是死罪,伤在脸上,更能为祸。想着我能闹大点,那边少注意一些。”
说到这里,呦呦想着那天曲是欢的样子。
她高贵,娇俏含笑的依在帝王怀里。
李邵仪连皇后他都不管,只顾着曲是欢,那可真是满心满眼的只有她一人。
怕真的是曲是欢下毒,也不会有大罪。
呦呦敏捷的发现,啧啧,原来人的感情比算计还有用。
一个人愿意信你,你在他心窝子上抵一把刀,都觉得你不会用力捅进去。
怕是李邵仪会这样对曲是欢。
自己当时还傻不拉几的让人把自己把自己打晕,划伤面部去干涉李邵仪做决定。
真是愚蠢。
说着说着快到了勤政殿,二人缄言不语,很是恭敬的朝里走。
安守义在冰天雪地的殿门前守候,等着她来。
一靠近殿门,就觉得隔着门帘也有一股子热浪,暖烘烘的。
呦呦转头,问水含,“你看我穿的还算是得体嘛?”
水含低着头,不敢抬头,怕慧眼如炬的安守义看出什么来。
只得垂首僵硬的说,“辰王穿什么都风度翩翩。”
呦呦自觉敷衍,轻哼了一声,调转头开始问安守义。
“你看我今日如何?”
安守义的眼睛确实如鹰隼,异常的凌厉。看的呦呦也是一震,但本能性却更仰起脖子,气势不能输。
安守义被眼前的辰王弄得一愣,反过来却诡秘地笑了。
嘴里甜滋滋说。“辰王殿下今日好威仪。”
呦呦被盯得也心里发虚,没说话,佯装无碍拍拍袖子。
安守义打起黄帐门帘,呦呦低头钻了进去。
一进去,整个人暖洋洋的,被热流拥着。宽大的宫殿,所有的陈设都显得大气磅礴,精致非凡。
一张丈余的金丝楠木嵌金雕画案桌后,一人拿着朱笔,正在写些什么东西。
他一身闲散的暗红长袍,整齐的穿在身上。
一手拖着袖,一手执笔,聚精会神。
看上去倒是一位书生正在舞文弄墨,下笔的一横一捺正决定人的生死富贵。
呦呦不是很舒服。
虽然这是第一次正式的单独见“爹爹”,却仍然忘不了她如今落魄阴险的生活拜他所赐。一只脚踏进阎王殿,是他的推波助澜。
两人就这样,许久没说过什么话。
直到李邵仪批阅似乎有些累了,手往一旁的茶盏一摸,冰凉,且内里空虚。
喊了声,“安守义。”
呦呦努努嘴,四处一望。瞧见不远处的八仙福禄桌上有一套茶具。
走过去一提,还有水。
取了一直杯子给倒了一杯。水不是很热,温温的偏凉,至少不冰。
端着水走过去,递到李邵仪眼前。
李邵仪没抬头,端着就喝了,手上还继续在批阅什么。
呦呦翘首看过去。
是各地送上来的奏折。
李邵仪批阅累了,呦呦便递上一杯水。
一次比一次凉,但李邵仪只是皱眉,也没说什么,只是低头批阅。
呦呦就站在身旁递水,什么话也没问说。
倒是个勤勉的帝王。呦呦心里想。
直到将要夜幕,李邵仪才批阅完。最后一本合上时,李邵仪伸了个懒腰,整个人往后一倒,栽进一堆软枕里。
呦呦不动声色的笑起。
还以为希望是个什么样子,原来和常人并无二致。
安守义进来捧着养神茶水,和呦呦的清毒药汤。
请安,道:“陛下休息休息,喝点茶水。辰王殿下,这是您的清毒药汤,也给您送来了。”
李邵仪这才知道,原来一直在殿中侍奉的不是安守义。
连忙起身。
呦呦正端着苦涩的药汤一饮而尽,饮完,拿了温热的帕子擦擦嘴角,擦擦手。
恭敬的跪下。“请父皇安。”
李邵仪此时威仪的端坐正,安守义不知何事,默不作声,默默地将茶汤奉上去。
呦呦跪的笔直。
李邵仪愣是一盏喝尽,也没喊她起身。呦呦不管不理,自顾自的拍拍膝盖,自己站起来了。
站到批改奏章的案桌前,有些桀骜,吊着眼睛看着李邵仪。
安守义整个人都被辰王的行为吓得喘不来气,简直是大不敬!
李邵仪分明无碍,一脸疲倦,神情平静。
挥挥手。
“你先下去,我单独和辰王,聊一聊。”
“辰王”两个字发音着重,听得安守义心里漏了一拍。
端上东西就出去了。
这对父子,有些形似。是内里相似。
以前倒是没发现,眼拙。
李邵仪拿着温热的湿帕子,擦着每一根指头,骨节分明,修长,挺漂亮的一双手。
呦呦羡慕的伸出自己的手,对着烛光看,透着光亮,整个手掌小小的,泛着红,指节也是细长。
“我的也好看。”
李邵仪那边嗤笑一声。
呦呦顶嘴,“怎么,不好看吗?”
把手伸给李邵仪面前,让他看。
一时间的孩子气,让呦呦忘记了对面的是帝王。生来的本性自然流露,她是他的女儿。
李邵仪一时间也被她的行为弄痴了。
哼了几嗓子粗气。
呦呦反应过来,收了些童心。
略带不羁的道:“父皇召儿臣有何事?”
李邵仪透过烛光,看了她半响,才犹如修罗地煞般吐出了一句。
“你是谁?是当年是欢送出去的孩子?”
当即吓得呦呦双腿发软打颤,退了好几步,想转身逃跑。
李邵仪看着对面孩子这番露怯的模样,哼笑,心里想着:还是不中用。
“怕什么,你都敢到宫里来,现在才知道害怕?”
呦呦在袖子里捏着手,把手掐的紫红一片。
努力做到面不露怯。
反正都这样了,那就破罐子破摔。
装傻充愣道:“父皇说什么呢。”
李邵仪突然目露凶光看着她,勾了点嘴角,笑的阴森森。
整个人散发出来的危险感觉就是猛虎正看着爪子下的猎物,下一口就要咬上来。
这样的感觉呦呦从内至外,每个毛孔都在害怕。
呦呦她正是这只被李邵仪按住的猎物。
袖中的手还掰扯着自己,嗓子里的气是有一口没一口,心突突突直跳,没个安稳。
但脖子却越仰越高,身子发虚腿发软,眼神却是黑漆漆的不带虚。
里子输了,面子不能输。
“你,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