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偏殿给哀家抄经,抄不明白,你就直接从这宫里出嫁!”
说着就走了。
汝宁搀扶着太皇太后离去时,很长一段视线是落在贺璎鱼身上的。
她怎么就这么好命?嫁了一位没有公婆的候府,还是位占有南息一半财务的小侯爷……一去当家做主还有举国之财。
有陛下依着,誉王哄着,祖母护着……
整个南息,或者说整个天下,再也没有比她更好命的女子了……
这一切,如果她的父王不死,贺璎鱼这些算什么?她既是今夏的公主,又是南息的郡主……
可惜她父皇背叛南息被杀,母亲为父皇复仇被杀。她现在除了依靠着年迈的祖母,无一人护着她!
真是不公平!
今日贺璎鱼这般撒娇的模样,她试都不敢在外祖母面前试。
可如今贺璎鱼婚前惦念其他男人,都还有祖母护着……
她今后有谁?
想到此处,她都不免多看贺璎鱼几眼,多问几句凭什么!
贺璎鱼一看祖母都行不通,乖觉的去偏殿抄佛经。
外头又开始下雪,风也越刮越大……她听着风声,笔触慢慢停下来。
辰王怎么样了?
一位宫婢端了一碗杏仁露,笑着朝她走来,人还未至,先说:“国安郡主好久不来,快尝尝姑姑的手艺变没变。手都累了吧?你最怕抄佛经了,太皇太后让奴婢给您送一碗暖暖身子……”
贺璎鱼满脸笑意,揉揉腕子将笔搁下,上前将这位宫婢臂膀一环,娇甜的说。
“姑姑,可真是累了……我好久没喝了,谢谢!”
然后端起碗,轻轻的舀着往嘴里送,还烫的小嘴呼呼吹气。
这宫婢将她的碗夺下。
“慢些,还烫……”
说着将碗放到了一旁,呦呦看着这一只碗有些出神。
茫茫道:“辰王殿下到底是犯了什么错?为什么陛下会不让他用膳了?那还不得饿坏了?”
这宫婢脸上立马冷起来,仿佛听见了什么禁语一般。
“郡主不要再提他了,赶紧回府去准备嫁人,做小新娘去!”
然后拍了拍贺璎鱼就走了,不在多几句寒暄。
态度有些奇怪!
不免让贺璎鱼更加的疑惑,辰王到底犯了什么错?能让大家谈及色变?
看来,还是要去问陛下才行!
贺璎鱼直性子,这篇佛经诚心抄完后,在太皇太后殿门口叩拜完了就乖乖‘出宫去’。
可算是让她欣慰,贺璎鱼还是清明的……
但当下人一刻后奏报,国安郡主去了陛下那处时,直接气的恨不得将贺璎鱼这和小妮子揪回来打上两板子,这么不清楚自己在做的什么!
只是太皇太后也心有疑窦辰王犯了什么错。
当初贺嘉佑对辰王那般亲昵时就问过为什么,却不见他说。
这才多久,犯了什么错也不知道,竟然直接将人关得这样彻底。
一丝消息都不能从陛下那处探听得。
可能还是曲是欢的缘故吧……
她没见过那个女子,但是见过曲艾潼,确实是一等一的美人。
再加上看过辰王那样的脸,也着实知道贺嘉佑为什么放不下。
她生的是皇帝,指教不得,人也固执,母子情分皆在这退让挂念之间。
故而之前对辰王只是一问。
现在看着辰王逆了什么鳞,觉得远远看着就好。
不动摇朝政,不动摇陛下,这辰王孤身一人,也翻不起什么浪来……
只是这国安――人有些糊涂了!
她眉宇间愁绪生动,苍迈的声音说:“将国安赶出宫去!”
老宫婢屈身便遵“是”,退了出去。
可是贺璎鱼去陛下殿前也是候着,无诏不得入殿。
王舟说陛下正在见一位重要的人,不知道要候多久。
便问道:“郡主有什么事儿?如非大事,老奴替郡主解决一二?您看这雪大的,郡主再等下去,怕是会损了这玉体。您这不过七日便要成亲,如何使得?”
贺璎鱼见着王舟如此笑言,也跟着笑笑,澄明的厉害。
阴谋里活的久了的人,见着这样单纯的人都觉着可亲,想靠近,这就是一方净土。
王舟前朝后宫沉浮大几十年,最喜爱的,也是这国安郡主。
长得漂亮不说,人心善,却不乏度量;人至纯,无算善恶。
真的是一等一难寻的好女子。
贺璎鱼嚷了一声,“大将军,你知道辰王怎么了吗?为什么陛下不让他吃饭?还关了禁闭?”
王舟瞳孔一缩,他怎么忘了这茬!
国安一直心仪辰王,明目张胆的,许多人都知道的。这个时间进宫,可不就是为了他!
但是怎么说?说辰王杀了自己使团的人?说他在广陵在宫里有眼线,整理情报?
这是机密,哪里能言?
王舟面露难色,只好道:“郡主快别说了,若是因此找陛下,郡主也最好赶紧回去。免得落了责!不日便将大婚,郡主为这进宫,实将苏小侯爷放的不是地方。”
语气也不凌厉,只是异常重肯,犹如长辈对晚辈的语重心长。
贺璎鱼蹙着眉,实难接受。
张口便道:“今日问了汝宁,问了祖母,还有你,皆是让我闭口不谈。不是一直好好的吗?怎么就突然犯了这么大的错?成了这番情形?”
王舟面露焦急之色,正张嘴,话还没说,只听见殿里头陛下喝道。
“国安,退下,出宫!”
其中语如刀锋,不容置疑,将贺璎鱼抵着一步步后退一般。
她被贺嘉佑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步子一错,往后退了两步,心被喝的有些慌突突的。
只是脑子里闪过辰王,立马又往前两步,几近贴在门上,朝着殿里准备说话。
王舟吓得有几分急,却不能动手,只能任由她说到。
“皇伯伯,辰王究竟犯了什么错……”
这大概是贺嘉佑第一次没等贺璎鱼说完话便打断,直接喝了一句。
“退下!”
贺璎鱼被这声音喝的身形一震,眼圈微红起来,有些害怕的站在原地,稍显得不知所措。
王舟见状,出言抚慰道:“郡主,好好的回府去吧。”
正好太皇太后的宫婢到了,也是近身规劝到。
“郡主,太皇太后让奴婢亲自送您出宫……”
贺璎鱼脑子一片空白,整个人僵在殿门前,眼泪不知道怎么就流下来。
喃喃一道:“我只是想看看他――”
话说的轻,轻的在她身边的王舟都没听见,可能唇都没有动。
这句话只是在她的脑子里慢慢说与自己听,说与一份执念与放下听……
王舟与太皇太后的老嬷嬷一起请她出宫,贺璎鱼不知道怎么,心底就是有一股子劲想见到辰王,想为她争取时间!
想将这事压在贺拂明身上。
什么父王,什么婚嫁,什么她的颜面,旁人的颜面,通通都顾不得。
直接“佟”地一声就跪下。
语字铿锵:“皇伯伯今日不让国安见辰王,便不起!”
□□裸威胁。
王舟与那些宫婢真是快意被贺璎鱼给惊吓死。
这,这怎么还闹大了?
性子如此执拗……
殿门一开,贺嘉佑一脸怒意,横鼻子竖眼睛的。所有人都跪趴在地,不敢有所言。
他径直走了两步到贺璎鱼面前,俯视而瞰。
“要跪,跪到雪里去。今日便是你父王亲来,也断不让你起身!越大越不懂事!当年朕赐你‘国安’二字深意,你可明白?”
然后转身回了殿中。
这时,贺璎鱼瞧见殿中似有人。
正……坐着!
衣裳那个样式倒不想南息的款式,像……像是东唐的。她见过使团有人穿着相似的……
她心里觉着有丝慰藉,希望自己没有看错,有人能在里面帮衬辰王说话。
跪……
贺璎鱼看了看殿外屋檐廊下的积雪,已经浅浅一层……
太皇太后的宫婢一听,不等贺璎鱼有动作,就赶紧起身着人回太皇太后处禀报此事,望太后能来得及时!
而王舟则是一脸严肃,在贺璎鱼准备去雪地里时他拦了一步,悄声问。
“这事今晨才发生,并未大肆传扬,郡主是如何得知辰王消息的?可是有人故意怂恿?”
王舟老手,一见便觉得不对。
这时怎么会那么快传出宫外?还这么巧的传到了誉王府,国安郡主的耳里。
怕是有什么心怀不轨之人,故意教唆前来探消息来了?
贺璎鱼一愣,别开脸,遥遥头。
“没人,大将军乱想了……国安只是今日正巧求了许久的玉料才得了,想着辰王之前说过想要一方玉枕,特意送来……再,在看上最后一眼而已。”
这有些遮掩的动作王舟一眼便精准的看明白,立马眸子一沉。
“老奴愿郡主将这人说出来,好替郡主将这罪给顶了……莫瞎听人教唆!”
王舟声音已经忍不住的有些低沉,带着浓厚的情绪,但由于说话对象是贺璎鱼。
就没有以往那言语中的审责腔调,相对的柔和些。
贺璎鱼知道王舟已然发现端倪,她闭口不谈,只是绕开了身子,去雪里跪着。
就是打算听贺拂明的给辰王拖时间。
她不知道贺拂明是不是真的有办法,但是她就是要见到李清辰,亲口去问问发生了什么事儿,她该如何求情才能救得了他!
这一跪,沁凉的雪化开,将衫裙薄袄打湿。膝盖刺疼的她咧了咧嘴,蹙了蹙眉。
好半天都无法忍受。
双手捂在膝头,想将手上的热度给点在膝盖上,却将漏在外的手给冻的发红,也冷的又麻又疼起来。
浑身不过一息,就冰冷起来。
原生有的犟性子,现在倒真是支持不住了。
但就这,也不愿意起身……一是皇命,二是李清辰!
太皇太后被人扶着过来,看见如此,心疼的肝儿都疼。
连忙走过去,到贺璎鱼身前恨铁不成钢的怨道。
“你这孩子如此之不听人言,九方阁殿前一闹,苏羿本就失了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