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笙在她的背后,漠然不语,隐忍着情绪看着呦呦。
她永远都不会知道,将蒋木送给施幼南,也有他一份力。
他原本以为这道圣旨呦呦会写恢复自己的身份,那么蒋木便是顶配不上她的。
谁知道,呦呦除了蒋木,什么也不求。
自然,也也是有人授意的。
后来,呦呦离去了。
向笙给了她一封信,一封当年除夕夜她安排的事故结局,广陵底下的人给她递消息,她一直都关着没法递给她,后来直接寻不到,所以这信最后到了向笙手里。
呦呦从头至尾没有与向笙多说一个字,拿了就走了。
红衣,绾发,白娟花。
一身自在坦荡。
信里说,汝宁郡主在哪夜被人点了穴剥光了衣裙丢到了雪地里,冻伤了身子,以后不能成孕。
而苏羿在那夜被人打死扔在了太湖,冻在水面上,锯出来冰,火炉子融了三个多时辰才将苏羿从冰里弄出来。
他们如何对贺璎鱼的,呦呦早就安排好了报仇回去。
现在所有的事情完结了……
她却成了孤家寡人,除了满世间的收孤本古籍,游遍山川之外,只剩下唯一一件事可做了。
蒋木,我想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我人生中写的第一本书,19年9月入行的第一本书,当时写了七个月,多有不足,看到这里的朋友我就想真诚的说一声谢谢。
第126章 曲是欢(一)
轻幔垂帘,合着疾风伶仃作响。屋里原是暖流如柱,蕴着温和的莲香,很是舒适宜人。
却因殿门骤开,生生袭来几撇寒气,乱了这一屋氛围,生像极好的乐章被人骤断琴弦,一副佳作被人泼了一笔污墨,惹人顿感不适。
一阵疾步,一红衣宫娥腰间环佩铃铃乱奏。
离里殿约一丈之地便轻盈匍匐在地,半响不敢出声,只得细细作喘。
幔后端坐一女子,抬腕正在看一则野史,嘴角噙笑。双目含霜,一目十行。就同毫不知眼前正跪趴着一人一般。
半刻。
方才放下,将书搁在膝头。
左右两旁身着红衣宫娥缓缓靠近,一人递茶盏,一人跪举托盘,递上娟帕。
她,素手端起茶盏,不急不忙的小酌几口。
眉头突蹙起,轻轻合上瓷碗,缓缓放在托盘上。拇指中指捏齐丝巾点点唇角。
“这茶,赏给王淑妃,她近日宫里太冷清。送一匹奈嬷嬷绣的烟云纱去。”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眉目里晕上怒意。
“曲是欢那个贱人现下,如何?”语气里嵌着薄怒,冷气肆意,虽是生气,蹙着眉目,但五官还是精致的。
可谓之,美人怒也是娇俏可人风华绝代的。
眉目纵然盛着怒气,也让人看的目不转睛,在那神色里辗转流连忘返。
帘幔外宫娥匐下身子。“禀,娘娘,重华殿里人说,许就这两日。且是,双生子。”
“密不透风这么久,现下突然出来这消息,真伪如何?”
华服女子这才稍稍眉间平缓,不似刚才那般紧蹙,一下柔出来的线条,让人更是想靠近。薄怒同梅,现下便似莲。真真谓是可观可怜却不可亵渎。
“是她贴身妈妈才偷偷捎出的消息。”宫娥说完,从腰间拿出两指信笺。双手呈上。“一封是大将军亲笔,一封带血的供词。”
这时,两旁宫娥方打开帘幔,用七宝琉璃勾勾住纱幔。再点了两盏仙鹤万灯树。殿里顿时多了几分明亮,已有人将两封信笺递上。
她缓缓打开。
半刻,将其中一封信递下去。
宫娥弯腰退下,在角落里将信点燃,眼看要燃尽了,囫囵地丢进鱼池子里。
鱼儿当是食饵,纷纷抢夺。泅在水面的纸灰不过尔时便被鱼儿食尽。
“虽哥哥远在边疆,心里却仍记挂我这个妹子。”
“若月,上前……”
跪在幔前的宫娥起身,碎步上前。华衣女子附耳细语起。
“是,我必然周全。”
——
“表姐,这两日就要生了,如今风大。莫这时着了寒气。”
一位妙龄少女,着霞色衣裙。搀扶着一位肚鼓如球的女子,或因有孕在身,稍显丰腴些。
“也就只有你这般活泼。本宫向你这样年纪时,最是爱骑马。进宫后,那马儿呀,看都看不到。也就一年一度马球赛,能远远看上几眼……这样说着,过几月也能再看上一看。”
说着说着,手不自觉扶在腰间。
“哎呀,表姐腰又疼了?”说罢,便顺手给她揉揉腰,还不忘朝身后宫娥太监唤到:“躺轿抬来,在殿里备些热水。”
“表姐,这里到回宫还颇远距离。您请等上半刻。”
那躺轿都已经抬到跟前,稳稳落在脚旁,上面铺满了软垫。
“就你大惊小怪。你父亲前两日诊脉才说,在两日要生,得多活动活动,到时候才好生。
我也不必娇气,且等那兔崽子出来,我狠狠打上两巴掌,还了我这么多月来遭的罪。”
说罢继续扶着腰,缓步朝前走起来。
“一贯知道表姐和旁人性子不大相同,现下才是真真相信了舅舅的话……”
少女轻捏衣角调笑起。正值初春,阳光正好,加上她的笑,却是亮眼了。
这样的年纪,太美了。曲是欢想着,羡慕不已。追问起。
“哦?我爹爹又是如何说我的?”
那妙龄女子拂袖,音腔一沉。
“你那表姐面目姣好,内里匪性占半。
终是性子野,该去普德寺住上个春夏秋冬才像个半分曲家女儿。”
还未说罢,曲是欢便大笑出声来。
银银铃铃的清脆,好听至极,闻声都能心神颤动,想教人一睹芳容。
后面一众宫娥也未感不适。
她们这娘娘,虽居贵妃位份,出生在京都簪缨世家,却没有半分官家小姐的十成十的淑静温婉。
偶时的性子也是难以捉摸。
善时,大恶之人也拂手让其寻归处莫再为恶。
恶时,断发损甲也会落个棒杀斩首。
自然,这位贵妃娘娘还是善时为多。
“颇像我爹说的……”曲是欢话未说完。
“娘娘,回殿吧,春风料峭总是寒气大。”一个宫娥缓缓追近,边说边将一个猩红斗篷给她披上。
“枝香姐姐……”那丫头嘴甜的喊一声。
宫娥笑容,请个安。
“这几日就有劳表小姐进宫照顾娘娘了。”
一行人又走了一盏茶功夫,曲是欢才被人扶上躺轿,抬回了殿里。
到殿之时,已经睡去。气息若有若无,似风一吹就能吹走般。
枝香说贵妃娘娘睡眠浅,这几日得劳累,过于辛苦,将殿中宫娥都遣出去。
自己轻声慢步,缓缓跪在塌前。从袖口拿出一片皱巴巴的小纸片,周边尽是烧焦的痕迹,泛着一股子腥气熏的曲是欢胃里阵阵抽搐。
“什么东西?”
她从芙蓉香枕下捏出纱巾,掩住口鼻。
“娘娘请看……”
一片模糊的墨迹,什么也瞧不出。
“娘娘,再看……”
枝香将纸片抚平,对着烛火。跳动的烛火间,隐约看到三个字。
双生子。
曲是欢一把捏在手心里,胸闷气短,血气翻涌,胸前起伏不定,指甲嵌在肉里。
“这是从哪里得来的?”
眼见就要嵌出血,枝香轻缓缓抚上手。
曲是欢怔怔,方才松手。指了指案桌上一杯新茶,但也已是凉透的。
曲是欢鼻音轻哼:“果然和她一样,外表精致罕有,骨子里还是畜牲模样。没有人性!”
“那……娘娘,该怎么办?”
曲是欢,浑然一顿。闭上眼眸,脸颤抖起来,咬着牙龈。
许久,许久,眼睛一睁,血丝遍布,双目血红。启唇,半响才发出几个音。
“杀吧……”
说罢,倒进锦缎被里,碎碎的呛出哭声。
“娘娘……”
枝香跪了许久。
是呀,宫中这样的事情多如牛毛。娘娘虽然深受皇恩,可早年见间为了平衡前庭后宫,也伤心了一年又半载。
如今虽是又回从前盛宠,可娘娘,那能又回到从前的娘娘?
……
“娘娘……那,枝香下去准备……”宫娥缓慢起身,抚好纱幔,这才退下。
自古帝王家双生子乃是不详。
曲是欢孕初期,不知道从哪里传出双生子大凶,克李姓帝王。接连三日,凶兆频繁。
第一日,冬至刚过,未到夏,气候也尚冷。偏偏御花园东处野池子里红莲齐放,且全是并蒂之莲。
却又一个时辰内全部齐齐枯萎。那日宫中躁动非凡。想想那满池红莲在眼前一支一支枯萎的景象,尽显诡异之姿。
第二日,从他国进贡的白眼虎辰时生出两只幼崽,不足一刻,两只幼崽居然将白眼虎给生生咬死。
死前白眼虎悲吼几声,总因是自己的幼崽,不曾反抗。奄奄一息,流出血泪,死在它们面前。后,幼崽双双自戕。
这件事发生后,皇上直接病倒。
只因辰时属龙,皇上也偏偏属龙,且自古以来皆为龙虎,这样子弑父是大大的不吉。
第三日,原本一切皆好,午时三刻原本艳阳天,忽,大风骤然,天早早的黑下,直直黑到第四日卯时。
怪相不再有,似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一般。那三日的事情,京中,无人敢提。
皇上病也忽然好起来。曲是欢那三天几乎不眠不休,跪在窗前求腹中孩子不要受其波连。
没两日,皇帝病好起身第一件事就是连招二十三名太医在皇后殿里给曲是欢号脉。
她,这辈子也忘不了那一天。
满殿坐尽了修罗鬼刹,都等着推她入万丈悬崖。
还有一个,指着宗祠祖宗发誓护她一世的“丈夫”……
直到二十三名太医号完脉,一致口径是单胎。
她才真正松口气,摇摇欲坠,倒进皇上怀里。
原本想说些什么,最终张了张嘴。眼里噙着泪,自己站起来,由枝香扶着,回了寝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