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被束在背后,却傲气的抬着头。
与贺嘉佑直视了一眼,偏过头时,还粗气冷哼一声。
太子跪在一旁,施幼南不在他身边。
施家不可能光明正大的能跪在陛下面前……施家是,无诏不得近天子身。
呦呦此时看着这块地方的人群,几乎此行来的人都在场,除了施幼南……
她突然有些明白,施幼南靠着太子的原因。
不为太多,只为施家能在天子面前有一目之地。
不至于,在广陵四大家族里,他们不得随意出现在陛下面前。
说出去,该被多少人嘲笑,明刺暗讽。
贺嘉佑落座,一把金坐,泛着大云浪图腾。
南息以海浪云纹为图腾。
所以,但凡高贵的场所,这两样必定交织出现。
在场,非常安静。
她突然没看到贺拂明……
他猎完熊,跑哪里去了……
正四处看着。
贺嘉佑说了第一句话,“皇姐可有想到今日?”
呦呦听完,直接侧目,看着贺嘉佑。
他此时脸上的倦怠被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抖擞精神,双瞳威慑力强大。
根本看不出来,方才的疲惫不堪的影子。
那女子头抬高,视死如归,只道是一声冷笑,“你当初那样做的时候,可有想过我?”
看来,即将要进入一段冗长的故事回忆里……
呦呦有些讪讪无兴致。
但依旧要细细聆听,她想知道,贺拂明与蒋木,在其中做了些什么!
大概的故事就是:许多年前,贺嘉佑为了与邻国交好,自己的皇姐主动去联姻亲,十分老套。
不出意外,二人坠入爱河,生下了一位女儿(汝宁郡主)。
然后,继续老套的故事,却非常实用。
招降联姻是假,伺机挖空人家内部是真。
故而,最终是南息大胜,邻国被吞灭。这位皇子不知道怎么了,继位了。
两人的关系在在政权变得疏远,疏离。最后分道扬镳。
贺嘉佑以为人家是负心汉,负了自己的姐姐。
赐了一杯毒酒,杀了人家,还屠了人家全族。邻国彻底消失。
她对自己丈夫还是有感情的。
被以前的族人挑唆,今日策划已久,带了两1千人造反,对自己的弟弟动了手,做了这件事情。
呦呦觉得,这说得过去吧也能说,说不过去吧,也不能。
总觉得奇怪。
因为爱人杀自己的弟弟,这是什么想法?
她不太能理解。
天底下有什么是能超过血脉至亲的?
突然在心里问这句话的时候,呦呦不自然的嗤笑了自己一声。谈什么血脉,谈什么至亲。
最没资格谈这话题的,怕就是她……
她看着贺嘉佑,马上要做审判了,他会如何对自己的皇姐?
对,对他做??了这样不可饶恕事情的皇姐。
贺嘉佑在上头,整个人异常安静。
突然,这个夫人大笑起来。
语锋凌厉似剑,粹了血的眸子狠厉得瞪着他。
“可笑世人皆以为你是为了我杀了他个负心汉,殊不知你就是害怕罢了。还找了如此冠冕堂皇的借口!贺嘉佑,你真虚伪!”
呦呦眉目一簇,故意的。
以进为退。
看似在朝死路里走,实则不然……
她在激他动手。越是这样,贺嘉佑可能越会赶紧做下决定,这样,有些东西就容易被情亲掩饰掉……
果真,贺嘉佑一只手盖在眼睛上。
深吸了一口气。
“带下去――流放至今夏,永不得回南息。”
然后,这件事情便结束了……匆匆然开始,现在匆匆然结束……
一切仿佛是此行的小插曲。
死伤的士兵,破烂的帐篷,如果看不到这些,这件事犹如未发生一般……
这件事情还没交代完,就偷摸地离开。
说是去找一下贺拂明。
结果她前脚刚离开,后脚贺拂明就将这一只棕熊献上……
最后贺拂明得到了赏赐。
他猎杀到棕熊,映射到了贺嘉佑反败今夏的老臣子们。
直接把自己的皇姐,大长公主流放到了今夏。
但是她的女儿却还留在广陵。
汝宁郡主……
就是贺秉修的亲弟弟,六皇子献媚喜欢的姑娘。
那个她觉得不甚很好的女子。
贺拂明这次得到的封赏是能穿皇族白衣,能上朝议事。
不过估计这是贺嘉佑顺水推舟罢了,总要找个由头告诉大家,他还有个儿子……
不然像什么。
人家出生为质,胜载归来,再厚此薄彼,总有些不好的话传出去……
呦呦远远的看着,贺拂明遇事不喜,遇事不悲的性子,格外‘敦厚’!
她走了。
拎着一只灰毛兔子。
也不知道刚才营地大乱,贺璎鱼如何。
想着人家是有疼爱的爹爹的,应该不会有事。
大长公主找的是贺嘉佑,应该不会伤及无辜。
在营地里问了好几位侍卫婢子,没一个人说看到贺璎鱼的。
她开始蹙着眉头。
转而开始问,誉王如何。
她父王的行为,也可以判断她的迹象。
最后,得到的答案不太好。
因为誉王带着兵马,出去了――
看来,八成是去找贺璎鱼了。
誉王可能是刚才保护陛下去了……
她也急匆匆帮着寻找,碰见蒋木了,也直接擦肩而过,一句话也没有。
国安郡主的父王肯定找得到她,但是现在午时早已经过了。
都该带申末酉初了,太晚了。
这要是再回不来,天该暗了……
一位女子,在外过了一夜,哪怕她什么也没发生,留言也会遍布整个南息!
除了一条命,再也没有比女子声誉更重要的了……
她今日找不到,或者明日谁找到,她要么嫁,要么绞了头发做姑子,要么自卫声誉而死。
这就是女子的下场……
呦呦此时一遍嫌恶这个破规矩,一边有些2着急忙慌。
就这样,她也没丢掉兔子。
依旧拎在手上。
心里将刚才营地的情况细思了一下。
整个营地由东南方向的刀伤劈砍的帐篷最多,怕是先从那里入口。
东南朝着西北处拥堵踩踏损坏的帐篷最多,那里应该是两军对垒的地方。
再朝着北方向,血迹最多,那里战争更一步厉害。
火势也是这里烧的最为厉害,那应该是第一着火点,向着四周扩散。
儿贺璎鱼住在东北角。
在第一波打起来的时候,离她就不太远,她如果要跑。
那就是从自己的帐篷往北,再往西北,往西是最近的逃跑路线。
那这样的话,西方向是没有门,但是有一处活动的几根木围栏。
她步子有致地朝那里。
走到后,她细细打量,看看……
果真在一处围栏章发现了一根衣裳的丝线……
呦呦取下来,对着光一看,淡淡紫色丝线。
她觉得找对了,立马动手推围栏,看是那里活了……
贺璎鱼今日穿的白裙紫绣的衣裳。
这个丝线细滑,光泽饱满,绝非凡品!怕是不会有错。
退了两巴掌,一个围栏活动起来。
她翻身钻出去。
看着眼前一片郁郁葱葱的林子边缘。
完了,这个不太好找!
她把衣摆一绑,兔子放里面,从怀里取出布包,将钢丝刃捏在手上。
等一会可能需要用到火把……先摸了一把怀里的火折子,基本准备到位。
她朝着林子深处走去。
鬼丫头,瞎跑!
忍不住埋怨了两句。
如果她真的在林子里,婢子是不太可能找到她。
男子去找,对她太不友善了。
真是两难!
呦呦嘴上心里都觉得贺璎鱼麻烦,却耐不住步子一步一步深入。
她一边走,一边喊。
也没喊贺璎鱼,她的名字。
而是喊她的称号。
这样不会惊着她。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带着婢子。
果真如她料想的一般,不会那么顺利,现在天已经黑了下来。
她找了一根树棍,将自己的衣袍撕成碎条,缠裹在树棍上,用火折子点燃。
依旧咬着牙寻找着。
不知疲累。
嗓子是一阵红烫发疼,干涸的感觉。
她步子没停,叫喊也没停。
几乎快到了子时。
她终于听到了回声。
声音微弱,细小,犹如蚊蝇。
“我在这儿……”
还带着哭腔和抽泣。
呦呦再继续喊着:“国安?”
右前方草丛里穿出声音,“我在这儿……”
呦呦嗓子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
拨开右前方的草,火把举过去。
一个小姑娘,坐在泥土上,发髻有些松散,眸球乌灵闪亮长眉连娟,微睇绵藐。
一脸可怜兮兮的正望着她……
眼睛里的水荡漾的直接划出眼眶。
满含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