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赐——草芥生
时间:2022-05-05 07:25:32

他说话时一脸认真,仿佛要因着这件事和月不挽杠上了。
月不挽嗤笑道:“那怎么还叫哥哥?岂不得叫老爷爷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正吵得兴起,西柔在旁边竟然插不上话,走又走不得,不由显得颇为尴尬。
“这、这……不行!”洛夕一脸悲愤,斩钉截铁道。
“为何不行?”
洛夕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刘海都凌乱了些许,最后头顶还立起来一根呆毛,另外两人都在憋笑,他自己却毫无所觉,道:“哎呀!算了算了,不跟你说了。走吧,走吧!你们明天再见!”
说罢自己一人先走到了前方。
月不挽看着洛夕抬步走远,向西柔行了一礼,道:“那么柔姐姐,不挽先告辞了,明天见。”
西柔亦回了一礼,道:“明天见。”
不久,二人已经行至房间门口。
月不挽阔别多日软床,再次来到这里,竟觉得眼前布置宛若仙境,实在是豪华之至。
“瞧你那点儿出息!看见这个就两眼发光了,啊?”洛夕随意靠在墙边,笑道,“我可告诉你啊,现在嘛,只能算是暂住。若是能活着回来,哈哈,那就是你的房间了。”
月不挽回过神来,笑了笑,道:“自当尽力。”说罢她神色微凝,似有忧虑,顿了顿,才道:“洛夕,我想求你一件事。”
“哇哇,别吧?搞的跟临终托孤似的!”洛夕挥舞着双手,满脸写着嫌弃。
“我不在的时候,雨今……就拜托你了。”
月不挽难得严肃,竟让洛夕不习惯起来——她平日里总是一副漠然的样子,就连与自己开玩笑也总是带着敷衍的疏离。
不知为何,洛夕也不再嬉皮笑脸,他神色认真地问道:“就是之前那个照顾你的小姑娘吗?”
月不挽点了点头。洛夕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放心吧,有我在,没人敢欺负她的。”
大概这就是被人相信的感觉。
洛夕离开后,月不挽沐浴毕,又有人送来了各式吃食,其间菜品繁多,荤素搭配,另外还有外形精巧的糕点。
月不挽不禁咽了一口唾沫,心道这怎么这么殷勤,该不会有毒吧。
于是她叫那送菜人先尝了一遍,过了许久见其无事,方才准备下口。
“麻烦你帮我办件事。”她道,“暗门初级杀手,三十七号,请她过来。”顿了顿,她又特意强调道:“要用‘请’的,知道么?”
那人知道月不挽便是日后贵主,地位与他们是不一样的,立刻唯唯诺诺道:“是、是!一定照大人说的办!”
随后雨今便来到此处,与月不挽一同享用了满桌的美食。
雨今面上既有欣喜,亦有担忧,她道:“阿月,你这次出任务……能不能带我一起去?”
月不挽心想,既然洛夕都说出任务是九死一生,毕竟杀手嘛,做的都是刀口舔血的事,绝对不能带雨今去。
便道:“执行任务太危险了。你待在门里,有事情找洛夕。若有人胆敢欺负你……”
“记下他的名字,等我回来。”
雨今有些失落,却也没再多言,她心里清楚,月不挽此时看着风光,实际上这位置还未坐实,并没有什么话语权。
自己只是个卑贱的低级杂役,没有能力也不配去执行什么任务。
“那你一定要……”雨今红了眼眶,在这一刻,泪水却强忍着没有掉下来。她突然转过身去,叹息一般道:“一定要,活着回来啊。”
月不挽没有看见的是,在雨今转过身的那一瞬,泪水便如珍珠断了线般,顺着她白腻的脸颊滴落。
雨今离开了。她是一路奔跑着回去的,没有多余的告别,走的那样决绝。
但她们两人都相信,彼此会再相见的。
直到月不挽夜里躺在绵绵软床上时,回想着踏入生死城后的种种,方才发现:纵使沾满鲜血,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它早已没有回头路。
低级区的人穿麻布,吃着寡淡的清粥和馒头,做着脏活和累活,却要和十来个人挤在一起,睡在冷硬的地板上。
可当她杀了白虹,待遇便是天差地别。
还有什么比一顿可口的饭菜以及温暖舒适的被窝更令人向往呢。
夜已深了。周围安静的能听见自己心跳猛烈撞击的声音,她想到夜无寻,想到纪浮桥,想到层层耸立的高阁,想到雕刻着神秘魔纹的至尊宝椅,又想到高殿上那人睥睨众生的眼神……
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正在沸腾,烧灼着一颗滚烫的心。
那是某种极为强烈的欲望——
月不挽不愿意一辈子在泥里打滚,沾的满身污垢。
她要再努力,再努力一点,她要到更高的,更远的地方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卷:生死城  (完)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下一章男主终于要出来了
第29章 计策
 
人界,上玄,陌都城。
月不挽与西柔一行人自空而下,落入繁华市井中。
大街上人来人往,叫卖声、吆喝声不绝于耳,孩子们嬉笑打闹,好一番人间气象。
这便是长乐街?
传闻上玄皇城山水环绕,景物绝佳,最重要的是好酒美食闻名天下。
其中最出名的就是这长乐街,花街酒巷,陌都城的权贵们都颇爱出入此地。
月不挽幼时与师父一同生活在青川镇,那是上玄的一个边陲小镇,人物风貌全然不同。
她又终日住在风逆谷中不常出门,何曾见过这集山水风物与市井闹巷于一身的繁华皇城?
心中自是无限欢喜,兴奋难抑。
然她见这一片喧嚣热闹景象,却不由想到雨今还住在暗门低级区,不见天日的地方。
所以自己必须站稳脚跟,才能让信任她的人不必跟着她受苦,能够过得好一点。
月不挽敛了心绪,思量片刻。
“西柔,你去打探一下这上玄国朝廷中,有哪些是亲皇派大臣。”
按理说他们最应该下手的,是萧王爷。
人界上玄立国这么多年以来,帮着皇帝与丞相纪铭抗衡的势力,当非他莫属。
但此人绝不是个小人物,不会轻易得手。
众所周知,其背后势力牵扯甚广。
浮云宫的宫主,江湖人称“轻衫魔女”的水袖,就是他的妻子。
所以还得另择他人下手。
那么谁会是这个倒霉蛋呢……
“那我去打探一下,你们在城北来福客栈等我。”西柔说完,转瞬不见了人影。
月不挽点点头应了,便往城北去。
不多时,西柔也带着消息回来了,大家商议了计策,分头行动。
今日酉时,朝中大臣刘氏,系萧王爷一党,会乘坐马车经过虚妄峰脚下,杀之,即可嫁祸于人。
无论当今上玄皇帝司空弦信与不信,都会是一个怀疑的种子,落在心头。
月不挽循着树丛隐蔽处,使着轻功,缓缓上山,尽量不发出声响,免得打草惊蛇,引来虚妄峰弟子的注意。
据多方消息打探,虚妄峰护着上玄帝权这么多年,又与天界有着说不清的联系。
然而司空皇族,从未有人成为修炼者,因此手无寸铁的司空弦看似与虚妄峰关系要好,心中不免对其颇为忌惮。
掌门山遥子与奸相纪铭则是颇为不对付,二者见面必要吵嘴打架个没完没了。
而大名鼎鼎的萧王爷,却是忠心耿耿的帝党,只因着他是外姓皇族。
如此地位,来自父亲萧扬的赫赫功名,背后却暗藏着司空弦的制衡之术。
司空弦要以萧王爷去压制纪铭,也要在虚妄峰之外,还有自己可用的势力。
如若虚妄峰对萧王一党动手,那么,便说明了无妄仙尊对人界的狼子野心。
这些手握力量的修炼者们,已经急于吞噬上玄微不足道的政权,欲要打破平衡,成为这背后的操纵者。
月不挽站在这熟悉的山门外,前尘往事,恍如隔世。
她轻轻一笑,想道:“纪铭恨不能虚妄峰与帝党打起来才好呢,那就让我来给你们添一把火,可要好好利用啊。”
下一瞬,她挥手向空中散了早已准备好的粉末,守门弟子不防,便被迷晕倒在地上。
月不挽走近,各踹了几脚,都不省人事。
“真是罪有应得,欺我辱我,夺我山河剑。”月不挽将其中一名女弟子拖入树丛中,一边扒了衣服给自己换上,一边恨道,“总有一天叫你们还来。”
待到换好虚妄峰的衣服,月不挽又看了看那名女弟子,随即将自己衣服搭在了她身上,以作遮挡。
此时天色渐暗,月不挽心道时候差不多了,得快些赶下山。
却不见那墙檐一角,淡蓝衣衫随着风吹草动,有人轻笑。
月不挽来到山底,只见这沿路商铺,依稀有不少人驻足,刘氏的车马还未行至此处。
她便随便四处逛了逛,毕竟第一次见着这般多样的饰品和小玩意儿。
她拿着一个钗子看了看,似是镶着玉,普普通通的银色衬着淡青于各式各样的头饰中并不显眼,却十分出尘雅致。
点点流苏晃动,正如此刻凡尘中,少女一颗尚且年轻的心。
月不挽瞧着手中饰物看得出神,而不远处一袭淡蓝衣衫,那人眼带笑意,手中一把折扇轻摇,饶有兴味地观察着她。
“怎么样,姑娘眼光真不错!”那铺子老板热情道,“这钗子是今晨新到的货,看见其中镶嵌的那色儿么,是正宗的好玉呢!”
月不挽这才回过神来,心道如今我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小命还朝不保夕,怎的想着打扮起来?
不过这钗子真好看,从前青川镇上可没有如此好看的饰物。
她微微一笑,向老板点头示意,便放下那钗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老板却一头雾水,摸了摸脑袋,疑惑道:“这姑娘看玉钗许久,想必是非常喜欢了,瞧她穿着气度,也不像是囊中羞涩的模样,怎么不买便走了?”
“这钗子我要了。”
老板闻声抬起头,见要买钗子的是名男子,眉目如画,手握折扇,着月白色与淡蓝相衬衣衫,乌发用淡蓝色缎带轻轻系着,与衣角随风飘扬,端的是潇洒风流。
老板觉着此人乍见是一股文人气息,必出自言情书网。
但若仔细瞧他,又觉身形挺拔,玉树临风,这般举止气度,倒有可能来自王侯世家,非富即贵。
只是手中一把折扇未开,显得又像是哪家的纨绔子弟,不过无论怎样,都可以抬高一下钗子的价格了。
“嘿嘿,这位爷您好眼界!”老板顿时挂上谄媚的笑容,躬身道,“您看中的这玉钗啊,那可是万里挑一,难得一见的。”
男子笑看着他,了然道:“说吧,多少钱啊。”
老板用手指比了个三,道:“也不多,三十两纹银。”
只见男子折扇一晃,咚的一声,银子便掉落饰物摊里。“那我可拿走了啊,多谢。”说罢揣了钗子,顷刻不见影踪。
那老板大喜,捧着银子,心道不知是谁家的公子少爷如此好骗。
却在几秒之后,眼睁睁看着那白花花的银子,变做了石头。
“嘿!”老板一拍大腿,愁眉苦脸道,“不好啦,不好啦!出怪事了!明明刚才看见还是银子的,光天化日之下,有骗子啊!”
旁边的商铺贩子,和正在闲逛的人们,都被吸引过来瞧热闹,或是询问一两句以作关心,或是凑过来观看抚摸这石头。
老板则是一脸痛心地捶胸顿足,诶哟诶哟地叫个没完。
正在此时,虚妄峰山脚那头,一驾马车急急驶来。
“让开了,都让开了!”驾马的人喊道,“刘大人车架,无关人等速速退去!”
月不挽心中冷笑,刘大人?好大的人物么,只怕马上便作了刀下亡魂。
说时迟那时快,她跃身而起,径直冲入那架马车中。
只见此人一张长脸,胡须浓密,便是西柔描述的模样。
月不挽捂住他嘴,那刘大人吓得浑身发抖,双手高举,拼命想要发出声音,但月不挽不会给他这个机会,手中匕首一划,结果了他的性命。
血溅在她的衣服上——虚妄峰弟子的衣服上。
月不挽垂眼一看,又用将匕首上残留的鲜血,在衣服上显眼处擦了个干净。
“好像有人进去了!”有人喊道,“有人进马车里啦!”
“我这马跑得如此快,怎会有人进去?况且刘大人也没发话呀!”马车夫说道,但不由迟疑着放慢了速度。
散在路两旁的人们,多数也不敢发话,毕竟都是小老百姓,遇见这种事,谁愿意插手惹来祸患呢。
月不挽从马车里跃了出来,丝毫没有躲避众人视线的意思。
那马车夫听见声响,回头惊道:“这……这……”
“这不是虚妄峰的人么!”
人群中霎时议论声起,对着月不挽和马车指指点点,有人说此人身上有血迹,马车内的刘大人必定是已经遇害;有人说虚妄峰竟然向当朝大臣痛下杀手,果然是不把皇帝看在眼里;还有人说……
月不挽已经得手,旁人如何说,也是与她无关的了。
于是她旁若无人地离开了现场。
现下刘氏已死,故意留那个马车夫一命,也是要他回去作证,传达消息,想必纪铭会抓住这个机会拖虚妄峰下水。
且看明日朝堂中会惊起怎样的波澜吧。
月不挽找了家成衣坊,买了身舒适的素衣换上。
这白衣不似寻常女儿家衣衫,而是便于武学之人活动的,绝不累赘。
常年的流浪漂泊,在最底层摸爬滚打,月不挽很清楚这样做的好处。她把头发束起来,作了少年打扮。
那么现下去哪儿呢?
好不容易来上玄陌都城一趟,既然是任务完成以外自由支配的时间,自然是要去好好游玩一番的了。
月不挽踏入市井人潮,走进一间茶楼。
说书人正讲的唾沫横飞,他手中折板一拍,“传说醉涯泉乃是上佳的酒酿,饮之可消万古愁,潇洒一世,若是常年以其水浸泡,兼而饮之,吸收其日精月华,甚至可以长生不老。”
月不挽找了处不起眼的角落坐下,随便点了杯茶,和一些从未听说过的小食糕点,悠闲地听起说书来。
作者有话要说: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