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暖男郎君二三事——卿止明鸢
时间:2022-05-05 07:27:26

就些许短暂的轻松与愉悦萦绕在心头,是来自于这与妻子相守的短暂时光,一切好似都兴兴向荣。
“不管世事多颓唐,只要一回首能够看见阿婉在身后,想着无论如何总还有一个人为了我在原地等候,只消这一眼便又有了坚持下去的勇气。”崔承嘉举杯与陆芸婉共饮。
若还有一人能在原地等候是多弥足珍贵呢,陆芸婉愿意做在原地等候的那个人,不论世事如何变迁,只要崔承嘉一回首就能够看见她,也就足够了。
崔承嘉饮酒有些微醺,眉目之间有些异样的酸楚,双眸好似敷了一层薄红,眉头低敛,这一年的时间失去了一切可谓是尝尽了苦楚,但是所幸还是得到了所求,芸婉还在身边,世事也算是太平无恙。
一切都还安好,崔承嘉如此想到,一身的荣辱沉浮不定,虽然有一日恐怕要受戮,但好在这一刻他是拼尽全力的。
雪也凉薄,月好似成了双,身形摇晃不定,阿婉的面容在眼前也捉摸不定,就像那水中月镜中花,伸手想要触摸,好像扑了一空,霎时心慌起来。
“夫君我在。”陆芸婉忍着心内的酸楚上前拥住了崔承嘉。
感觉到陆芸婉还在身边,崔承嘉一颗心沉定下来,嘴角也噙了笑意,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陆芸婉的脖颈暖融融的,将喝醉酒的崔承嘉送到室内长榻安歇,陆芸婉在他的身边坐下静静看他熟睡的安定的容靥。
此时的崔承嘉在她的怀里显得很平静,须发浓密,陆芸婉轻轻抚摸他的双鬓,雪静悄悄的下着,树叶落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月色也越发清冷了,但心里总不至于被霜冻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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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病重的陆芸鸳在床上形容枯槁的样子,梁毅神色复杂,若是贵姬有个三长两短,他恐怕难以原谅自己。
一旁的御医战战兢兢跪着,“贵姬已经油尽灯枯,微臣虽然耗尽医术也是无力回天。”
梁毅突然勃然大怒,极为失态歇斯底里喊叫起来,“怎么会只剩下几年的寿命了?你们都是庸医,若是贵姬死了,你们都要给她陪葬。”
陆贵姬究竟因为什么原因身体会落到如今的地步,他想必是比谁都要清楚明白,梁毅发作了一番之后,觉得太过失态,不该去迁怒这些无关的人,就扶着雕花屏风无言静默,杜明绢想要上前也被拒绝,只能依依不舍的离开。
让所有人都出去他想一个人静静,当日在王府的时候有多么苛待,如今可以说就有多么后悔,他哪里会知道这样放不下贵姬,那些日子主上时常在想若是那些日子对她好一点,就不会变成如今的样子。
这一切若说是杜明绢一人所为恐怕还不够,她没那么大的胆子,一定是背后有人撑腰,没有袁皇后的授意她不敢这么做,因而梁毅更加厌恶袁皇后了,皇后袁朝雨因为陆贵姬受宠,日日以泪洗面,还因此染上了疾病。
陆芸鸳幽幽转醒,瞧见梁毅兀自发怒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若非当日杜明绢让有孕的芸鸳在雪地罚跪,也就不会到了这样的地步,是该说他是自作自受呢还是别的什么。
陆芸鸳于隆冬生下了一位皇子,梁毅为之取名为礼,甚是宠爱,躺在病床上,紫苏将皇子抱至近前,“礼皇子和贵姬可真是相像呢,因这个缘由主上更是对他格外的偏爱。”
陆芸鸳叹息,“这对他来说究竟是福还是祸还未可知呢,就算面上功夫会做足,皇后现在应该很是恼怒吧,看见不喜欢的人生下皇子也是种不快乐的事情,日后她们母子会怎么待他还说不准呢。”
毕竟杜明绢这么多年在她的辖制下连个一儿半女都没有,她的胸怀会宽广到哪里去还不知道,杜明绢应该也是深受其害吧。
“这年头亲儿都能弑父,比起这个手足相残又有什么,何况不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陆芸鸳懒怠道。
紫苏惶恐,“贵姬可千万别这样说,主上一定会为您和礼皇子安排好的。”
这话陆芸鸳可是不信的,反正她现在这具身子已经成了这样,已经是将死之人也都无所谓了,唯独放心不下阿姐一个人罢了,得到阿姐的消息之后,想着既然崔承嘉起复为侍中身子应该已经好的七七八八,阿姐也算是苦尽甘来。
“也不知道日后会怎么样了,反正阿姐能好好的,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好事情,别的也都管不了了。”病榻上的陆芸鸳流下了眼泪终于放下心来。
 
第45章 真相
 
隆冬时节建康城就在眼前,辞别一年有余在雍州时也曾经梦见。
郑映容正在檐下等候二郎回家,面目蕴含沧桑,长嫂在她的身边陪伴身边依偎着的是小郎阿卓。
陆芸婉陪伴着崔承嘉下了马车,再一次见到站立在崔府的门前翘首企盼的郑映容,也有些酸楚之感。
先君早逝,崔承嘉是遗腹子,现在崔氏这一脉的子孙就剩下二郎和侄儿阿卓了。
陆芸婉恭敬朝郑夫人行礼,“拜见母亲。”
郑夫人眼眶里有眼泪在打转,到了形销骨立的地步,将崔承嘉仔细瞧了一回,发现和离去之时相比较要康健许多,心里就好受了许多。
“这段时间多亏阿婉在身边照顾病才能好的如此快,阿婉这段时间实在是辛苦了。”崔承嘉感念道。
郑夫人见小两口如胶似漆,陆妾在二郎的心里是越发的重要起来,她这个恶人是越来越难做了,一时难免放不下颜面,满不在乎道:“我也不是不知道你的意思,你念她的好,这又岂不是她的本分呢?”
“希望阿娘能够看到阿婉的好不要再多加为难,我心里也会好受一些。”崔承嘉道。
郑夫人见崔承嘉不快,一时又着了急满身骄矜不再,生了一些热络的意思,“我当然知道是她的功劳,二郎也不必当这个说客,我长着眼睛耳朵能自己判断是非对错的,好了好了,既然回来了就赶紧进门吧,久在外面站着成什么体统。”
郑夫人忙不迭将二郎和新妇领进门,阿湄见状心里偷偷为娘子开心,现在的光景比起当初郑夫人放话誓不同席可要好太多了,有一就有二,以后大家的关系一定会慢慢好起来,郑夫人一定会接受娘子的这段时间崔承嘉能够好的这么快,陆芸婉确实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郑夫人心情好,对陆芸婉的态度这才好了一些。
自从崔氏大郎殒命之后崔家这一脉子孙凋敝,虽然大郎和蕴素孕育有一子,但远远无法与子孙枝叶繁盛的旁支相媲美,二郎归来之后疾病痊愈,郑夫人心中感到欣慰,想到子嗣一事也可以慢慢得到解决崔氏族人看见二郎的病已经好了都非常高兴,连声祝贺,就连郑映容的脸上也有几分满意的神色。
众人一起热热闹闹进了家门,知道二郎和陆氏要回来,郑映容和王蕴素在府上摆下接风洗尘宴。
洗去一路尘埃,陆芸婉服侍崔承嘉换上一件常服,在一旁的矮榻上枕着臂膀松懈一会儿,是一副沉沉欲眠的慵懒模样,甚少见到他如此的,正惺忪着眼神打量陆芸婉。
陆芸婉惦记着砚台,急切的捧起砚台察看,检视桌子上笔墨纸砚如故,心里才轻松下来,好像完成了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大事情一般。
崔承嘉微眯双眸,见陆芸婉如此举止笑道:“夫人回家了,看见砚台之后就把承嘉搁置在一旁了,若是承嘉有些不一样,比如说换件衣裳,阿婉可能很快就发现呢?”
“只是多日没有见到老朋友心中想念的紧,如今拿来看一看而已,还是夫君重要。”陆芸婉微哂心虚般的放下了砚台,竟然不知道夫君还要和一块砚台吃醋。
崔承嘉站在陆芸婉的身后看她痴迷的神色,刚刚虽然这样说,心里也并没有不快的意思,只是觉得有趣想逗一逗她罢了。
“夫君的病才刚刚好,身体还有需要恢复的地方,日后习些强健身体的事项吧,天气放晴了到郊外骑一骑马也好。”陆芸婉道。
“那就依阿婉所言,待休沐之时一起到郊外的马场骑马射箭。”崔承嘉轻轻拥住陆芸婉的肩膀宠溺道。
崔承嘉与陆芸婉在一起观赏砚台,心道这砚台果然是一件奇物,不知道当日匠人雕刻的时候是怎样的一番匠心,“能够和阿婉一起拥有这砚台也是件赏心乐事。”
海内缭乱之后许多匠人在战火之中失去下落许多技巧渐渐失传,世人也已经不复重视这些传统。
因为当世不常见到,崔承嘉对这件前朝遗留下来的古物也越发的惊叹了,前朝那些风流的名士已经作古不复得见,就只剩下一些物件还能够让他窥见他们昔日的风貌并为之瞻仰。
就在二人沉湎于观赏砚台的时候,蕊儿将药物端进来,陆芸婉搁下砚台,将药物接过来递给崔承嘉,“夫君用药吧。”
崔承嘉虽然现在伤口好了很多,但这病好了之后仍然还要按照郎中的吩咐继续用药,因为还没有完全好起来。
崔承嘉的神色有异常:“这药可还是按照往日的方子熬煮的呢?”
“是,按照惯例熬煮的。”陆芸婉答复道。
崔承嘉眸色闪躲,“这药并不能继续饮用了,待日后再找郎中重新开具调理身体的方子。”
陆芸婉觉得疑惑,“药方是出了什么差池吗,夫君一直在饮的,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崔承嘉将药物倾倒在一旁的兰花盆景中,将碗又搁置在了案几之上,对上了阿婉一双疑惑关切的眼睛,心道阿婉的直觉果然很准,他在想什么都瞒不过。
崔承嘉一时迟疑,正搜肠刮肚想如何解释才好,还真是件很难办的事情,日后也只好事无巨细都和阿婉禀告,这才能使得不像今日一般难堪。
原想瞒着的,想着夫妻俱为一体,真相总要说给她听的,担心以后阿婉自己发现异常,他又得解释一番,也是阿婉大度又一贯信任才不和他计较的。
而且若是不说他岂非白忙活了这一场,也该让夫人看到他的那一番良苦用心。
崔承嘉四下张望了一眼,蕊儿和阿湄都不在,确认过没有人靠近之后,才将门窗关好拉着陆芸婉朝内室走去。
二人直到了屏帷之后,光线昏暗下来,陆芸婉被他拉着不知道神神秘秘的是要做什么。
泼墨山水的屏风之后,陆芸婉和崔承嘉一双人影相对而视,气氛有些古怪。
陆芸婉问道:“如今没别人打扰了,夫君可能够和我说清楚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崔承嘉低声道:“若是承嘉说这药是有毒的,而且这件事情承嘉一直是知情的,阿婉会作何感想?”
陆芸婉压低声音诧异道:“怎么会有毒,是何人所为,夫君明明知道有毒又为什么要饮用?”
这药的毒性和当日坠马留下的伤有什么关系,不会没有关系,难道是为了装病才服的毒药不曾,如果是这样那崔承嘉这一年的苦经受过来看在眼里倒不知是何滋味了。
面对陆芸婉一连串疑问,崔承嘉不紧不慢道:“若非是身体有损,和临川公主的婚事不会作罢,岳父不会将女儿嫁给我,我自小骑射俱佳不至于受那样严重的伤,之所以看起来这么严重又迟迟未好,都是因为服用毒药的缘故,谣传的加害并不存在,都是我一人所为的。”
“所以说蕊儿是知情的吗?”听见这些话,陆芸婉怔怔的。
崔承嘉点头,“她一直是知情,我让她瞒着夫人。”
陆芸婉心里忽然没来由的畏惧起来,原来她看不见的地方竟然藏了这么多秘密,夫君竟然藏了这样深的心思,一手炮制了这场戏码。
陆芸婉陪伴着夫君将这出戏码演了足足有一年,倒真是恍若一梦,“夫君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让阿婉担心有什么好处呢。”
看见她寥落的眼神,崔承嘉想要阻止她滑向失望的边缘,“为什么这么长的时间都要欺瞒其实是为了夫人好的,这些事情夫人知道了难免要担心难过的,也许不让我这样做也说不定又怎么能娶阿婉,反正也没有什么,我一个人独自承受就好了。”
“不能娶也比毁坏身体要强。”陆芸婉几乎是带着哭腔说道。
“当初临川公主步步紧逼,若是尚公主,该怎么和阿婉交代呢,权衡再三之下也就只有这个法子可行了。”崔承嘉轻描淡写道。
陆芸婉感觉到一阵心惊肉跳,“现在知道真相,还是没来由的难过,就算不能在一起也没什么,总不至于看见夫君为了这门亲事损伤自身。”
“喝下药物,还因为主上施行土断之策,有任命他为主事之人的想法,为了保全崔氏不得已而为之,也是存了想知道,若是我并没有那么好,并没有那么高高在上,还愿意和我在一起,知道了阿婉是喜欢着的心中自然很开心,不管变成什么样子都不离不弃,不可谓是不心满意足的。”
陆芸婉静静聆听,免不了难过,他实在是没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的,这已经算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吧。
一直将他当成一个需要照顾的人来看待,若是他一直生病妻子就能一直在一旁悉心照料。
也是存了一分妄念,从前阿婉和他之间总是有些距离感,如今生病之后倒是亲密无间起来,让阿婉难过如今看来是他没有考虑周全。
崔承嘉诚恳的看着陆芸婉:“如今将真相告诉了阿婉可能原谅呢,可还能给一个机会让我慢慢弥补?”
见他如此卑微恳求原谅,陆芸婉心乱如麻,他终究损伤的是自己。
陆芸婉叹息道:“若是今后夫君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和我先说清楚,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解决可好?担忧了这样长的时间心力交瘁,如今乍然得到这样一个真相确实有些难以接受,若是下次还欺瞒就不会轻易原谅了。”
陆芸婉将这话说出来之后,暗暗骂自己没有骨气,崔承嘉稍微一道歉就愿意原谅了,她一直是不喜欢欺骗的。
听见陆芸婉谅解崔承嘉心情又好起来,可是看见妻子愁眉不展的样子又很心疼,知晓如今说再多不如多做些事情,让阿婉彻底放心。
 
第46章 宴会
 
陆芸婉知晓郑夫人的心中仍然有介怀,每日小心侍奉,郑夫人是个礼数周全的人,只是有些刀子嘴豆腐心,说出来的话伤人罢了。
这个世上并非所有男人都如崔承嘉一般专一,总是有人喜欢三妻四妾,因此一切的症结都在于男人身上,若是能够从一而终就没有这些问题了。
崔氏的庭廊设下了接风洗尘的宴席,长巷通向院落的深处,庭中生长青松柏叶等岁寒君子,这也是陆芸婉第一次见郑若静,觉得是个如水般沉静的女子。
她远远的迎面走来,沉静之外自有一派高贵的气度使人敬畏,衣饰华丽行走的时候款带当风,陆芸婉觉得这便是高门贵女该有的样子吧。
郑若静的年龄比陆芸霜也要大几岁的,这些年有些蹉跎下来,其实郑若静只是想和爱她的人相守一生,答允了一直爱慕她的崔氏郎君的求娶,是崔承嘉的族兄,不管怎么说和郑夫人都是亲上加亲的关系。
郑映容特意让郑若静坐在身边握着郑若静的纤手,喜爱到无以复加的地步,陆芸婉将礼数周全之后,对郑映容的反应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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