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也真是的,平时总是那摆着那张死脸,要求人时倒是嘴甜了。早想开些,怕也轮不到入赘她孟家,许是早就成了一等一叫座的名伶了。
孟岚晃晃脑袋,不再去想他,直直地去了账房,让账房先生看看,自家库里是否有品相好些的血玉镯。
账房先生是看着孟岚长大的,也与她亲近,知晓她即将定亲,打趣道:“怎么?小姐是要给自己置办嫁妆吗?”
要是嫁妆的话何须她自己操心,她爹娘祖母定然一手给她包揽了,孟岚无奈道:“哪里是嫁妆,我是要招婿的,理应准备聘礼啊。您可得好好帮我找找,不然那新姑爷到时候不愿进门,就是您误我终身了。”
账房先生哈哈大笑,不过倒不曾懈怠,仔仔细细地查阅入库出库的记录。
血玉镯珍贵,孟家库里也没有几个,账房先生很快便找齐了:“小姐,您看。”账房先生把册子摊在孟岚面前,指着其中一行道:“咱们库房里只有三个血玉镯子,其中两个都是红沁的古玉,俱是佳品。还有一个不知怎地,被划掉了。”
账房先生凑近去看,墨汁厚重,几乎已经透不出底下的字来,但还是可以模模糊糊看到几个字:“贡......玛......断......”
孟岚不解:“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这只血玉镯没有出库的记录,应是还在家中,只是我也不知为何涂抹了。”
这可真是奇事,孟家庶务管得极严,怎会有这种事?
账房先生捻着一缕短短的山羊胡,回忆了许久。突然目光如矩,显然是想起来了。他含着笑对孟岚道:“小姐,其他两只血玉只是红沁的古玉,也就是普通的血玉,只是这红均匀的沁了极多,才是佳品。而剩下的这只可不一般,这是贡觉玛之歌。”
孟岚不怎么关注玉石珠宝,家里倒是有首饰铺子,但是开在汴京,由她爹亲自经手打理着,她也未曾管过,不懂这些,只觉得这名字很特别。
账房先生解释道:“贡觉玛之歌是在西藏雪域出产的一种红色玉石,色彩殷红,水润透亮,远不是红沁古玉能比的。但这种玉石甚至连记载都没有,您就知道多难得了。咱家这只血玉镯也不是完整的,只是半块,当时老爷将它带回来的时候还格外兴奋,故而过去十多年了,老朽还有些印象。”
这么金贵?就半块都能让她见惯天下珍宝的爹格外兴奋,那得有多宝贝啊。孟岚被勾起了兴趣:“先生,那您还记得这宝贝去哪了吗。”
账房先生摇摇头:“这宝贝入库之后我便回家照顾夫人生产了,那段时间家中库房是老爷安排人接管的。每年老爷都要亲自盘一次账房、库房的账,我回来后正好老爷刚盘完账,我便没再核对了。”
那应该就是爹有别的用途吧。
孟岚也没再想,只央着账房先生:“好先生,这两只血玉手镯哪只更好些?您帮我瞅瞅,把好的那只给我就行。从我爹名下划账!”
账房先生失笑,转身就进了库房,不多时便给她取了一只锦盒来,边划账边笑她:“小姐马上都要成亲了,还天天占老爷的小便宜。”
孟岚美滋滋地拆开锦盒,回答道:“瞧您说的,我这是占小便宜吗,这不是为了多攒点银子,好孝敬我爹娘吗。”
锦盒中的玉镯镯身中飘着厚厚的血絮,未飘絮的地方倒是晶莹透亮,一看便不是凡品。
账房先生叹道:“此镯虽然绝佳,但离那只贡觉玛之歌相比,却是天壤之别了。”
孟岚很满足,开开心心地朝账房先生道了谢,带着锦盒回西厢房了。
第二日,孟夫人请的媒人——莫婶子就上门了。
莫婶子为人千好万好,就是有一点小毛病,嘴一打开,就停不下来。
孟岚刚跨过正厅门槛,莫婶子的眼睛就瞄到了她,然后“唰”地放光,起身挽过孟岚的手就一顿夸:“好些年没见我们岚儿,天天就听我家那口子说岚儿聪明、能干,把嵩阳城里的铺子都打理的妥妥当当的,别说挑错了,只能挑出来花!锦上添花!看这模样,看这身段,跟天仙似的,可不是上好的锦缎吗!”说完又爽朗一笑,往孟岚手中塞了串做工精致的石榴石坠子,笑道:“小玩意儿,虽然跟你娘给我包的那红封没法比,但也是讨个吉利。没想到一晃眼过去,岚儿也该到成婚的时候了。”
孟夫人笑着搭话:“她要是有你的两分能干漂亮,我早就省心了 ,何至于现在才松快点。”
莫婶子朗声大笑,毫不拘束。
礼也送了,好听话也说了,孟岚急忙转话题到正事上:“莫婶子,您就不想见见我那女婿是什么模样?”她晃晃莫婶子的臂膊,撒娇道:“咱们别让他等急了。”
莫婶子哈哈一笑:“我看是你心急吧!你娘都跟我说了,你那女婿俊得很哪!那便走吧!别让咱们新女婿等急了!”
孟夫人提前交代好了,纳采问名今日一起过了。于是早早给孟岚准备好了一对大雁,半车缎布,还有写好生辰八字的红色庚帖,一行人浩浩荡荡向别院行去,一路上倒是招了不少路人的注目。
议亲之事需要双方长辈在场,孟岚这边自然是孟夫人跟着,而栾昇那边,唯一能实打实作为他长辈的太傅还在汴京城中,其他将士中能担起长辈年龄的就不多,其中曹守尉年龄最大,也不敢以栾昇长辈自居,更别说其他人了。
栾昇一时无奈,扶额道:“我与孟小姐早就商议好了,如今也只是走个过场罢了,你们不必诚惶诚恐。”
曹守尉身上的伤好了大半了,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给栾昇行礼道:“主子,我大邺朝是礼乐之邦,不可不遵循礼法。您是主子,我们只是您的家仆罢了,别的事便罢了,嫁娶乃是六礼之一,我们如何敢代先皇、先皇后行长辈之事呢?”
“这有何妨。”栾昇心不在焉,反正他是以盛峦的身份入赘的,又不是以太子身份。
曹守尉又道:“不若等太傅回来再议亲吧,何须如此着急呢。”大邺朝尊师重道,只有太傅暂代主子的长辈之事,才算是守礼的。
栾昇瞥他一眼:“孟家很急,我是赘婿,又有求于孟家,自然要依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