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桂圆想在她发髻上插珠翠时,孟岚拒绝了:“就插根简单的簪子就行,现下咱们也没什么要去的地方,插那些也不方便做事。”
桂圆一想到小姐如今也得给家里做些杂事,不由得鼻子一酸,眼睛发红。
孟岚从镜子里看到她这副模样,温柔笑道:“别哭啊,咱们家又不是没银子了,只是大夫让我多活动活动,让肠胃适应一下,而且我现在也无事可做啊,不做些事干什么打发日子呢。”
桂圆的声音中带了点哽咽:“现在能和先前一般吗?之前孟家是我家门前的大河,而现在只是我们村挖的一个鱼塘,鱼塘再深,能比得上奔腾的大河吗?”
孟岚稍稍敛了笑容。
桂圆又道:“小姐这般人才,到哪里不能大展身手?就因为要躲着那些狗官,害得小姐也躲躲藏藏,不敢出门了。奴婢实在为您可惜。”
孟岚拧了眉毛,对着镜子默不作声。
桂圆看这情况,以为自己说的话小姐不爱听,但是也硬撑着没认错,只是顺从了孟岚的要求,只是给她簪了朵简单的簪花。
孟岚自然没有要怪桂圆的意思,反而有些欣慰,桂圆初来孟家时总是胆小,看到谁都跑得飞快,还对她和孙掌柜这样的女流之辈在外行走感到震惊,如今居然也敢大着胆子,话里有话的劝她了。
“我明白你说的意思。”孟岚待桂圆给她理完发髻,簪完花后侧过脸看她:“放心,我不会失了斗志的,孟家昔日是大河,往后,也绝对不会变成小鱼塘。”
桂圆比先前激动许多,眼含泪花连连点头。
话是这么说,可怎么起势、何时起势、在哪里起势,每一步,都是分外的艰难。
孟岚帮孟夫人做了些杂务,又同孟老爷理了下带来汴京的财物,还去给孟老爷新找的厨娘列了些菜单子,才回到西厢房里,边休息边思索着。
她想同栾昇说说想法的,可她那黏人的夫君不知跑何处去了,竟然连话都给她没留一句,待他回来,一定要好好训斥他一番。
等到暮色四合,栾昇终于回来了,不过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而是喝得醉醺醺的,被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扶进了院子。
孟岚从未见过这老者,行了礼后想将那喝多的男子拽进屋里,老者却并未放手,脸上带笑询问她:“您就是孟小姐吧?”
因着栾昇入赘,加之孟岚不喜欢别人称她为盛夫人,所以无论是在家中还是在外面,都还是依着先前的叫法叫她孟小姐。
此刻被那老者认出,孟岚点头道:“是的,我就是孟岚。”
那老者脸上的笑容更明显了,接着道:“我是盛峦的老师,也是他父亲的门客,您就叫我陈夫子吧。”
孟岚记得,栾昇曾经和他提过自己的老师,于是也露出笑来:“陈夫子好,夫君承蒙您照顾多年,如今这么大人还喝成这般模样,劳烦您送他回来了。”
陈夫子摇头道:“是我受了他父亲恩惠,从而有幸能护着他长大。”
他微微抬手,将栾昇的一只臂膊放开,双手搂过栾昇的肩膀。这样孟岚不用触碰到陈夫子,就能架住栾昇了。
孟岚有些敬佩陈夫子的细心,架过栾昇后又连连朝陈夫子道谢。
陈夫子捻着胡子微笑点头道:“这谢我就收下了,毕竟他今日这酒,是为您而喝的。”
为她喝的?孟岚真是纳了闷了,除了闹出了个乌龙之外,他俩感情很好啊,也没有吵架拌嘴的,除了今日,日日都黏在一起。为何陈夫子会这么说?
陈夫子回了一礼,不再言语,转身便离开了。
孟岚不好上前追问,便把栾昇拖进了屋里。还好屋子狭小,门口距床榻也没隔着多远的距离,孟岚拖的也不是太辛苦。
只是这人浑身一股酒味,着实不太好闻,孟岚想把他拖到净房去擦洗,又实在拽不动他。
这浑人!到底怎么了,莫名其妙喝这么多,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啊?
孟岚突然想到,难道是,他实在太想要孩儿了?
可是明明昨晚还好好的,甚至还脑子一热想去当反贼,掀翻这吃人的朝廷呢。
孟岚拖不动栾昇,只得上手拍他的脸,在他耳边叫道:“盛峦!盛峦!”
栾昇缓缓拿手指捂住了耳朵,除外,毫无反应。
真的是!太惹人生气了!
孟岚又把一块帕子用凉水浸湿了,用力的往他脸上擦拭。这下栾昇多少给了些反应,嘟囔道:“凉。”说完还缩了下身子。
他手下那王护院不是说习武之人最是警惕吗?任何时刻都不可能睡得很死,随时都能准备着奋力一博,怎么她这夫君,完全无知无觉的任人宰割,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那王护院又诓她?真是太不靠谱了。
孟岚还是不忍心看他就这样睡过去,帮他脱了外衫和里衣。 换里衣时孟岚还有些害羞,闭着眼睛不敢去看,可解盘扣时总是解不开,她只得睁开眼睛去解,自然而然的看见了栾昇衣衫下精壮的身体。
虽然已经算得上是老夫老妻了,可孟岚每次与自家夫君坦诚相见时,总是在脑子发懵的情况下,像今日这般清醒的看着他,还是第一次。
不得不说,栾昇的身材就如他的人一般,没有一处长得不精致的,就算因为习武留了些疤痕,反而给他添了些男儿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