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把衣服脱了,我就扒了你的皮。”
沈娆悠悠地叹口气,直接向他投怀送抱,靠在他身上,“要杀要剐全凭您一句话,与其悄无声息逝去,还不如轰轰烈烈结束。”
然后她又开始扯他腰带。
“沈娆,你想死是不是?”声音也不伪装了,气的想杀人。
沈娆埋头抓着他腰带的手在颤抖,然后肩膀抖个不停,再抬起头时,憋笑憋的眼泪都出来了。
“你知道是我?”他觉得尴尬又恼火,她耍自己。
沈娆举起自己双手很无辜的说:“本来不知道,谁让你动手动脚的,我太熟悉了,就试探试探你,结果你——”
真是,半点也憋不住,这是多怕自己给他戴绿帽子。
她长叹口气,眼中半是无奈半是揶揄。
“一会我就下车,就当没见到我。”
“谢槿。”她抓住他的手,打量着他的模样,沉声道:“京内异变与你有关吗?”
他没吭声。
沈娆心就像被提起来一样,缓了缓,问:“你所做的事,陛下知情吗?”
只要皇帝知情,这些都无所谓。
“你怕什么?”
“我没有——”她还没说完,被人抱在怀里,谢槿安抚性的拍拍她后背,“放心,一切自有天意。”
那就是陛下的命令,可他怎么会下这种命令?沈娆觉得太奇怪了,“我不管天意如何,反正———”
“与我相干的,除了宋裕,就只有你。”
他自动忽略她口中那个多余的人,用力抱着她,“娆娆,你就承认吧,你心里装着我。”
沈娆皱着眉,推他,“胡说什么,咱们是同僚,同袍战友。”
“你就欠揍。”要不是地方不对,时间也不对,看他不弄死她。
“等我回来,你给我跳舞,就给我一人跳。”“在她脸上掐了一下,随即悄悄查看下外面,就神不知鬼不觉离开了马车。
沈娆呼吸略紧促,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也不知是因为他要看自己跳舞,还是因为他挨家捅了这些大爷。
她一直都知道君心深似海,却没想到如此深,此番举动,究竟是为何?
第24章 众生皆棋
回府后,沈娆吩咐高珠看着隔壁的谢府,一旦那边有动静,发现谢槿回府,立刻通知她。又差高玉给自己去买件舞衣,要清新淡雅的,绝不要那种艳俗露骨的。
她将官袍换下去,穿了套轻便的衣裙,在房内自己比划了两下,不禁腹诽:谢槿,非要看什么她跳舞。而且他说说,自己就真的要跳?未免太听话了。
沈娆跳舞只学过点微末,这些年没怎么活动,身子骨都僵了。更何况自己从未在人前跳过,真的行吗?
几乎是晚饭过后,高珠才传来消息,说谢槿回府了。
“他可有异样?”
高珠摇头,“跟平时一样。”
以他的身手,大概不会受伤,沈娆不放心,说:“你去喊他,别走正门。”
“是。”
沈娆本想在这等他,后想想,又说:“让他直接去水榭那边找我。”
“是。”
等他走了后,沈娆才悄悄拿出高玉给自己买的舞衣,淡雅如莲,颜色就跟莲花似的。
有那么一点的紧张了。
高珠出现在他卧房附近时就被他发现,绣春刀出了刀鞘,立刻向她劈过去。要不是对方武功不弱,这一刀就能把她劈废了。
“怎么是你?”谢槿正准备换衣服,外袍散开露出里面的里衣,虽衣冠不整,但身上那股煞气丝毫不减,让人望而生畏。
高珠眼中的警惕未曾散去,震惊对方的深厚内力,略显敬佩,说:“我家姑娘喊你去水榭。”
“行。”谢槿这才收了刀,挥挥手让她走。
他换了身墨色曳撒,翻墙去了隔壁沈园的水榭,远远就瞧见了池边亭亭玉立的姑娘。
女人身穿着粉色轻纱上衫,青色坠着无数银线的下裙,手中抱着由紫檀木制作的精致琵琶,上面刻着梅花纹路。
第一次见她如此穿着,谢槿心里荡起丝丝涟漪,背在身后的那只手缓缓攥紧。
沈娆见他时,美眸水光流转,朝着他略颔首,示意自己要开始了。只见姑娘缓缓弹拨琵琶,清脆悠扬,像从塞外吹来的一股风,带了那么点异域的味道。
沈娆向后下腰,犹抱琵琶半遮面,被粉色纱巾遮住的半张脸,露出精致白皙的下巴。整体动作还算得上行云流水,旋转时脸上的纱巾滑落,宛如莲花上的精灵,出淤泥而不染。
姑娘最后抱着琵琶,半蹲在地上,抬头向月,然后再看向他,红唇轻启:“谢大人可还满意?”
“烽火戏诸侯,只为博美人一笑。从前我只觉得他愚不可及,如今觉得——”他飞跃上前,手揽着她的腰肢,缓缓低头轻吻了下她。
然后说:“若是我,我怕是要玩的更大。”
沈娆低低的笑了一声,“真为天下苍生庆幸,你不是皇帝。”
“做什么皇帝,有你一人就够了。”他带着人上了水榭,将一旁石凳上的狐毛毯子放在石桌上,然后再把怀里的人放上去。
沈娆隔着水榭浅蓝色的窗幔往外看,心里猛地一跳,把琵琶放好,急忙说:“这不行。”
虽然自己吩咐了今晚不会有人来,但在这里也太离谱了。
“行。”他说着说着就轻轻蹭了下她的脖子。
沈娆觉得自己真是猪油蒙了心,脑子被绿踢了,才会鬼使神差答应他。
月光落下来,隔着蓝纱照在他们身上,落下一地交叠相拥影子,影影绰绰。
沈娆裹着外袍缩坐在美人靠上,眸若含水,看向一脸魇足坐在石桌上的男人,有些不满地抬起腿,踹了他小腿一下。
“怎么了?”他心神荡漾,双臂环抱在身前,转头看他。
沈娆觉得太荒唐了,看看四周,确定没人后,才说:“只这一次。”
他过去,挨着她,皱眉,“你这样让我觉得,我亏了。”
“什么?”
“那我不得一次回个本。”他把人又再次按下,不顾对方如何拒绝,不管不顾,胆大妄为,回了个本。
沈娆累的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了,是被他裹起来,抱着回去洗了洗,换好寝衣,搁置在榻上。
“我不想看见你。”她隔着被子蒙住半张脸,满眼怨气,“最近别来我家,走远点。”
谢槿目光深深地看着她,手往被子下探。
沈娆顿时瞪大眼睛,拖着疲惫的身子裹着被子往角落里躲,不停的摇头,说:“不行,不行。”
“说什么呢。”谢槿瞧她吓成那样,笑的前扑后仰,最后躺下来,扯扯被子,说:“不折腾你了,你出来。”
沈娆每一寸肌肤都在控诉他的残忍,隔着被子作势去掐他脖子,“我才不信你,你这个王八蛋坏的很。”
“好啊,有精神了是吧,敢骂我,看我不教训你。”他翻身跟人闹了起来。
他跟人动手都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把对方折腾的鼻青脸肿,哭爹喊娘,那都是他仁慈。这样跟孩童似的揉跤,也只和沈娆这样闹。
二人打的乱七八糟,床幔都不知道被谁扯了下来,盖在沈娆脸上,她挣扎的时候,不小心给了谢槿一拳,把对方鼻子打出了血。
她顶着乱糟糟的长发,从纱幔和被子下爬出去,拿着手盖住他鼻子,急忙说:“对不起对不起。”
谢槿也没恼,反而笑了一声:“手劲这么大?”
沈娆找来干净帕子浸湿水,给他擦干净,埋怨说:“再大能比得过你?我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骨裂了,哪都疼。”
“我家娆娆哪就这么娇弱了,不然让我仔细查查,看看有没有外伤?”他又去洗了把脸,才回来把纱幔拿走,丢在地上。
沈娆洗干净手,摇头,“免了免了,下官承受不起谢大人如此厚爱。”
“不闹了,休息吧。”谢槿搂着她在榻上躺着,盖上被子同眠。
“皇城内皇亲国戚受袭击,你怕是——要难辞其咎。”沈娆身体疲累,但是脑子转的清楚,心里一直有忧虑。
锦衣卫乃陛下亲卫,虽不需要对别人负责,但如此大规模受袭,锦衣卫的爪牙遍布,却没有得到消息,更没有加强防范。
那些言官御史弹劾戍守京都的侍卫,肯定也会带上他们。
谢槿倒是不担忧,揉了揉她头顶,“放心,你好好休息。”
沈娆没什么睡意,翻身趴在他身侧,说:“你知不知道陛下把吏部尚书的嫡女,指给瑞王做王妃了。”
“知道。”他回来就有人报了上来。
沈娆对他没什么戒心,直接说出自己心中所想:“他想做什么?把长公主扶持起来的内阁首辅的女儿,给了瑞王,这岂不是让对方如虎添翼?”
榻上二人挨着深夜谈话,很是温情。谢槿心底软了下,轻声道:“如果你是陛下,你觉得你为何会这么做?”
“如果是我——”沈娆见他撑着头侧躺看自己,别有兴味,不禁拍了下他肩膀。
她心里有了想法,但没说,用手指点点他,“少卖关子,你怎么想怎么说。”
他言简意赅:“过满则溢。”
沈娆觉得如此太冒险了,把他们蛇鼠烩在一窝,让其野心膨胀,膨胀到不可遏制的地步,他们就有更大的破绽,“玩弄人心。”
“帝王权术。”
她反问:“若是你呢?”
“我不是皇帝。”
沈娆说:“就随便聊聊,你当话家常。”
谢槿用着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狠的话:“若是我,他们活不到现在。”
“你这是暴君。”
他笑了一声,“所以我只能做利刃,不能做操纵者。”
沈娆嗤笑摇头,“众生皆棋,都有可能成为上位者手中的利刃。”
说完翻身躺好,挽着他的手臂,头一歪,靠在他肩头上,“谢槿,今天陛下说,我对你有偏见。”
谢槿来了些精神,“你怎么说?”
“我说没有。”
她闭着眼,自顾自地说着:“是真的没有,不认识你之前也没有。”
反而佩服他行事杀伐果断,是个人才。
“无论别人如何想,只要我自己知道就好,你很好,很好很好——”如今一点也不讨厌,甚至,她心里,是有些依赖他的。
“哪里好?”
他等了一会没有等到回答,转头看她,见她已经睡着了。
“真是……”谢槿叹气,呢喃:“也就你觉得我很好。”
京都出了大事,住在城内的大半侯爵全都遇袭,虽未伤及性命,却也需要卧床休养。
这件事在朝堂中炸开了锅,大臣们纷纷奏请彻查此事,不然人心惶惶,王侯难以平愤,民心也无法安定。
御史们在朝堂上弹劾了负责驻守巡逻皇城的羽林卫,后又觉得愤愤不平,将炮火砸在了锦衣卫身上,有胆子大的直接弹劾了站在上方的谢槿。
“锦衣卫在皇城中无所不在,发生如此大事,竟无人发现及时捉拿到此刻,陛下,臣恳请将谢指挥使停职,再将锦衣卫上下清查。”
想洗了锦衣卫?谢槿看向那位狗胆包天的御史王迁,唇角勾起抹冷笑,“锦衣卫乃天子近卫,是陛下手中的利刃,只听陛下驱使,也只负责保护陛下。怎么,你是觉得,其他人也可与陛下相提并论?”
第25章 召太子回京!
御史王迁一愣,手持朝板看向谢槿,脸色憋得通红,“你休得血口喷人,我何时这样说过?”
“臣也以为王迁大人的意思是其余侯爷伯爵等同于陛下,也需要锦衣卫保护。”温靖城看起来不温不火,谦谦君子,说起话来也是直击要害。
这是个意料之外的人替自己说话,谢槿下意识看向沈娆,想起她早早就不见了,莫不是去找温靖城通过气?想到此内心不禁五味杂全。
“我没有——”
“那是本官误会了,还以为王大人不仅效忠陛下,还为其他人鞠躬尽瘁呢。”温靖城一副淡然自若,巍然不动的模样。
王大人面色巨变,这可是大罪啊,不禁恼羞成怒,也顾不得仪态,“温靖城,你别血口喷人!”
温靖城目不转睛看向前方,淡定说:“听说王大人三日前在永安侯家做客,管家送你出去的时候,你身边还带着数个美女和一箱金银珠宝,侯爷对您还真是客气。”
大臣与侯爷私下私相授受,这是犯了弘宣帝大忌,不禁沉声道:“这可是事实?”
“陛下,我……”
“若欺君,罪加一等!”
王迁咬咬牙,跪下来,说:“确有此事,但那只是侯爷慷慨馈赠,并无其他原因。”
弘宣帝大手一挥,“来人,拖下去,打二十廷杖,罢免官职,永世不得再为官。”
“陛下,陛下,饶命啊,陛下——”
“此事交由谢指挥使去查办。”
弘宣帝看着心惊胆战,神色各异的朝臣,淡淡地道:“从瑞王到诸位侯爷伯爵,以及户部尚书,他们不断被刺杀,朕深感痛心。朕不由得想起远在千里外的太子,他毕竟是一国储君,更是众矢之的,朕决定将他召回京,以保他的安全。”
朝臣有许多不赞同的,但如今都城内发生如此多的刺杀,目标又是这些人,他们若是出言阻止,怕不是要被论做刺客那一伙!这可是谋逆大罪!
见瑞王要说话,弘宣帝又加了一句:“瑞王身受重伤却一直未曾养好,等太子回来,也好多帮帮你,顺便来参加你这个兄长的婚宴。”
瑞王还能如何说,只能叩谢隆恩,还感慨几句和太子的兄弟情深。
在百官之列的沈娆神色怔松,全身仿佛被定住一般,半晌回不过神。本以为他回来还要很久,或许永远也不会回来,没想到居然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