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小姐改嫁后——李闲庭
时间:2022-05-05 08:12:38

在苏迟心里,母亲不同于寻常妇人,她行事刚毅果断,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流露出这样脆弱的一面,今日瞧见她为弟弟伤神,同为儿子,已经记不起来是多久没有涌现过的羡慕之意又流了出来。
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母子说完了话,苏迟就准备离开,临走之际,他回头看着母亲,似还有话要对她说,阮氏也看着他,等待他要说的东西,可也只是等来苏迟的一声笑笑,他恭敬辞别母亲,毅然离开。
白城一行人都在书房议事,王爷要主西大营,必然要带着他们过去,何人任何职,主何事都要一一说清楚。
何况他们不熟悉西大营,战士几合,将领为谁都要在赴任前摸个大概,事情繁多,找不到半点休息的时间。
午茶时得了个空,苏迟去了浣花院,婢女跟在身后,说娘娘还在睡着。
每次用完午食,过了两刻钟,任熙就得雷打不动地午睡,要是下朝下的早,苏迟都要陪着她一起睡,可今日忙得连午饭只能由她一人吃。
天气冷,虽不像北地有大雪,可南地的北风刮起来也甚是刺骨,屋里摆着几个炭盆,甚是暖和。
苏迟在盆上烤了许久,直到手暖和了才去榻上寻人。
那人一个身子都藏在了锦被下,连脑袋也没露出来,生怕她憋坏了,苏迟撩开被子,才把她的脑袋露出来。
果然,小脸儿都闷红了,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见是熟悉的人,她又闭上眼,声音如香蜜一样黏糊:“你回来了?可有用午食?”
说完,揉了揉眼睛,看来是打算起身。
苏迟抓了了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又给她塞了进去。
“别操心这事,你再睡一会儿?嗯?”
任熙咂咂嘴,又往被窝里缩了缩,她实在太困了,怪不得动物们要冬眠,实在是冬困太闹人了。
再入梦乡之前,只听到那男人在耳边说自己晚上也不能陪她吃了……还说了什么任熙也听不清了,一大堆的话让她觉得聒噪,又藏进被子里不出来,看得苏迟无奈笑了笑。
今日因掌军一事,他对父皇心有怨气,去见了母后,可她话里话外都在保护弟弟,甚至……甚至让他觉得连母亲也在提防着他。
苏迟也不知自己是该先为失去西北将士的军权愤怒还是为母亲偏心难过了。
可满腹难解的仇怨现在看了这安静的容颜突然就全部化解开了,瞧她睡得香甜,他突然觉得再去纠结这些也没有意思了。
白城看着那些文卷上的名字,絮絮叨叨,说是这些人自己一个都不认识,等去了那边,又要花时间精力来对付一番。
长生也跟着附和:“是啊,尤其是那些魏兵,指不定有多恨我们,现在让我们去管人家,说不准晚上要挨黑刀子的!这下好了,还要想想怎么保自己一条小命了。”
听他二人念叨,傅玉书笑道:“行了,别贫嘴了,待会儿让殿下听到就是一顿好果子吃。”
话才说完,苏迟就进来了,现在的他看起来,心情要比早上好了许多。
“难道我就是哪种随意为难下属的人,随随便便就给你们好果子吃?”
傅玉书抬头,看见苏迟和他们开玩笑,心里也放松几分,同他打趣道:“殿下是英明之人,我等能在殿下手下做事,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白城几人听了,也纷纷在后附和。
 
第45章
 
宁王掌西大营一事来得突然,王府的人得知这消息后,先是不信,等看见主子一脸恼怒才明白这事是真的了。
傅玉书没有像白城几人一样跳脚不满,尽管此事也是出乎他的意料,可他一向擅长转危为安,细细想来,这件事也并非全无利处。
将白城几人赶走后,苏迟道:“我是认了自己掌管西营,可是苏还必须要离开东营。”
傅玉书明白其中利害,皇帝让两个儿子互为牵制,又以苏还为手中利矛,对准苏迟,眼下最好的方法就是让苏还离开这个看不见鲜血的沙场。
“属下明白,这件事由属下去办。”
“这事缓上几月再办,西营的事我还要花些时间来处理,暂时不能分神。记得给他些苦头吃吃,莫要让他以为领兵打战像过家家一样好玩。”
方才他一直想着西营之事,脑中已有想法,便对苏迟道:“依属下看,陛下将西营交予殿下也全不是坏事。”
男人慵懒地靠坐在椅子上,朝他扬扬眉:“说!”
傅玉书踱步而道:“西营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前朝魏兵,他们作战经验丰富,人数也不多,可惜,这里头藏着些人,他们痛恨北人,极难管理。另一种是大楚新兵,毫无经验,人数众多,光是训练一番就要花上不少时间和精力。”
“这些人看起来极难整治,可细细想来,倒真可以成为另一股力量。”
苏迟已经被他的话吸引了,眼神灼灼,只看着傅玉书要他继续讲下去。
“东大营的人,都是西北战士,是跟着殿下英勇作战的人,这一点属下不否认,可是,殿下要想,这些人信赖的是您还是大楚的王权呢?我看,在战场上拼命厮杀时他们信赖的是您,而歌舞升平之时他们信赖的是王权。”
“这样看来,西营反而是个可以让我们重建力量的地方,毕竟,他们要么还没有主人,要么主人已经死了,而现在,他们需要的是新的主人!”
这番分析有理有据,苏迟点头称赞:“傅先生是当世奇才,能得先生相助,是我苏迟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他把他的话还了回去。
“西大营会成为我手里的另一股力量,可东大营我也不想放手。”苏迟道。
“即便不能重新回到我的手里,也不能把他变成他日攻击我的一把利刃。”
“殿下说得是!”傅玉书恭敬道。
大楚三大营,神机营就驻扎在皇宫西边,保卫皇帝和皇宫安危,东西两大营各在信安东西两边扎根,相距甚远。
自接手东营后,苏还就没有在宫里住着,而是搬到了东营住了,来这儿之前,他满怀信心,觉得自己会有一番大作为,他要在这里训练兵士,让他们成为大楚最英勇的将士,他还要把他们派出去,镇压那些依旧在反抗大楚的人,像父皇说的那样,开疆拓土,保家卫国。
可惜他想得有多美好,事实就有多残酷,东营里的都是西北人,是随苏家父子打江山有赫赫功劳的战士,即便苏家掌握天下,贵为天家,可他们一直认为自己随天子打江山的那份情谊是他人不能比的,所以行事作风张狂,不把这个才十六岁的小儿放在眼中,他们也不敢对他不敬,只是全当看不见他罢了。
苏还学着二哥,头天上任就把所有领头的军官聚集起来,宣布自己定下的军令,可没想到,那些军官连人都凑不齐,更不用说会听他的军令了。
少年怒急,气冲冲去找人,可没想到那些没来的将领都在井井有条训练兵士,宣节校尉马牧生见他过来,恭敬行礼后便转身练自己的兵去了,再不看他。
苏还气急,指着人道:“本将军派人叫你来我营中,为何不来?”
马牧生转过身子,上下打量他一眼,口吻傲慢:“一日之计在于晨,以前宁王殿下在时,早上从不轻易让我等聚集,只命我们抓紧时间训练将士,不得怠慢。这以前习惯了,一时间没有改过来,殿下勿怪。”
听他提起二哥,苏还不知该怎么还嘴回去,只指着马牧云,骂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叫你去我营中报导,你就要去!”
这次马牧生干脆转过身去,不再看他,继续操练兵士,这般藐视的行径让苏还跳脚,少年跑过去,吼道:“你听到我说的话了没有!”
他还要动手,没想到被人一个抓住,不出三招,就被拿下。
苏还的两只臂膀全被紧紧束缚着,半个身子都弯曲了。
“好大的胆子!你敢对我动手,我可是三皇子!”
“这军中只有士兵,没有皇子!”马牧生硬声道。
本来他就瞧不起这个黄毛小儿了,一个连人都没杀过的,居然敢来指挥他,现在好了还拿出皇子的身份来压着自己。
“殿下该好好向宁王学学,宁王可从不以身份威逼我等!”
又是再说哥哥的好,一股羞恼和丧气涌上心头,苏还来了力气,反杀回去,可毕竟年轻,三两下就被马牧生打趴在地,吃了一口的灰尘。
下边训练的小兵早早就看着自己的头儿打架了,见如此,纷纷大笑,不少人还鼓掌祝贺。
苏还丢不起这人,低头跑开了,身后还传有兵士嘘嘘声传来。
有了马牧生开这个头,其他将士纷纷效仿,谁也不听苏还的话,因此来军中一月,什么事也没做成。
身边服侍的小太监劝道:“殿下第一次办这事,难免缺些手段,干脆去问问宁王殿下,找他讨教几招。”
苏还的脸色更冷了。
来这之前,他也明白自己没有什么经验,所以想着请二哥教教自己,而且东营的兵都是他的人,这些兵应该为卖自己一个面子,可没想到,这些人处处给他下马威,口中都是念着苏迟如何如何,还拿他和苏迟比较,一下子把他贬到尘埃里。
小公子虽不是养尊处优长大的,可也没受过这等辱,现在让他去找苏迟,那不是更说明他不行!
苏还不知道的是,明明以前仰慕的兄长,现在竟然对他生出了些隔阂来。
可当下局面也不能不管,苏还想到了父皇,向他求助后,第二日,皇帝派了两名官员辅助他,一人名黄均,一人名高榆。
才来后,这两人就给苏还出主意,让他“杀鸡儆猴”,所以之后几日,马牧生及其几人被找了理由处于军令,重打三十军棍,行完军令后,几人受伤严重,只能抬到家里修养。
得知此事后,苏迟不无可惜,只叹道:“我东大营要走到头了!”
傅玉书在旁,自然晓得苏迟为何难过,那毕竟是他亲手建立的军队,他曾带着他们出生入死,打进信安,可现在也要看着他们慢慢从从高峰冲下底端了。
“高黄二人都是文官,哪懂军中事务,这般胡闹下去,东大营势必要完。”
“这二人都是周度的手下,我看是周度要把东大营变成自己的家军。”
想起周度,苏迟觉得自己真是小看他了,当初在皇上面前不值一提的小人,现在竟然能成为天子红人,什么事都能插上一脚。
想到这次三皇子向皇帝请求援助,而没来找宁王相助,傅玉书有些担心,再加上他从东营里打听到的一些事,男人道:“殿下,会不会因为这事让您和三皇子生出不必要的间隙来,我看三皇子恐怕心里会有些不舒服的。”
苏迟笑笑,道:“没有关系,能保住他一条小命就成,其他的不重要。”
傅玉书应是,心里赞同宁王说的,大业面前,兄弟情深什么的,就先省省吧!
西营离王府有一段距离,即便骑马也要花上半个时辰,家有娇妻,苏迟不愿意住在营中,日日骑马来返,任熙心疼,让他就在那里住着了,劝说几次那人都不同意。
苏迟抱着人,狠狠香了一口,软嫩的身子驱散了一天的疲累,只哄道:“有什么好累的,每日不抱着你睡,我浑身不舒服。”
任熙圈住长颈,献上红唇:“你最会哄我。”
西营的事不比东营好处理,那些新兵还好,虽然什么也不懂,可胜在听话,派将领多多教导训练就是,最难处理的,还是那些前魏将士。
当初打下信安没有费多少兵卒,皆因城中守将纷纷投降,为了不让这些守将有再次谋反的机会,他们做了调整,不愿意当兵的必须离开信安,愿意的就留下,统一编入西大营管理。
这几年因为战乱,土地荒废,经济凋敝,唯独信安还富有些,他们怎么舍得离开,都留在了西营。
可留在这里不代表愿意服从大楚,这些人有不少兄弟亲人是死在北人手下的,尤其是苏迟,当初他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这战神之誉是踩着南人的鲜血得来的,对苏迟,他们是又怕又恨。
苏迟入营第一日,没有惊动将领,只在营里转转,凭他衣着打扮,士兵便已猜出他的身份,流露出的目光里,有畏惧,有慌张,还有恨意。
 
第46章
 
白城一直跟在苏迟后面,瞧着那些人看他的眼神,他觉得晚上在这里睡觉时,又该回到在被子下塞把匕首的时候了。
这些魏兵不受重视,虽然他们现在的身份也是楚国人,可因曾于北人作战,他们受官员歧视羞辱,把他们聚集在西营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放在楚国人的眼皮底下好生看管,避免他们在外聚伙作乱。
所以,自被送进西营后,这些人也不练武了,只是在军中混口饭吃,赌博的,懒睡的,打架的,什么人都有,闲散荒废的五万人,成了眼下一个棘手的难题。
苏迟看过一眼便离开了,他在营帐里沉思许久,最后将傅玉书找来,让他去户部要了五八十万两银子,又让他去自己的私库再支取二十万两银子。
三日之后,傅玉书和苏迟带着银子,去了前魏士兵的家里,凡因战争死亡,家中穷困的士兵人家都分得了银子,那些士兵手里捧着白花花的银子,一时间不知道苏迟意欲何为。
新朝建立后,西北军不断入驻信安,把南兵全部排挤走了,大楚把银子分给这些西北将士,却忽略了信安的士兵,要知道,虽然当初入兵信安时,没有在这里发生血战,可是信安却有不少士兵被派出到西平关作战,死伤惨重。
父母失子,新妇丧夫,可最后却无人问津,如何不怨不恨。
连发十日的银子才算结了这事,苏迟再去营中寻转时,原本的仇恨与敌视的目光总算少了些。
白城疑惑问道:“花了这么多银两收买人心也不知有用没用,毕竟户部的银子也不好拿,别白白浪费了。”
傅玉书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与南人作战,有没有发现越到后面越好打,胜战越多?”
回顾自己英勇的成就和战绩,白城一脸自豪:“自然是,我带兵到后面,打的都是胜战!那是因为南人都被我们打怕了,自然不敢还手了!”
“也有他们不想打战的原因。”傅玉书补充道。
“魏帝穷兵黩武,登基二十余年间不断从信安征发百姓到北方守边,这还不算完,他一心要开疆拓土,三次派兵征伐颜氏一族,据统计,越有二十万信安将士死在海乐岛,所以信安商业兴盛,农事没落,都是因为没有男人再去种地了,信安人尤恨战争,我们带兵攻打这里时,已经没有人愿意抵抗了。”
“他们不爱战,想要务农,农地也被城里的高门大户买光了,又没有本钱做生意,只能留在这里混个温饱。”
“这些钱对他们很重要,只是南北两军因战争造成的隔阂不是那么容易就消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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