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奈何之下,世瑶不得不悄悄到初云宫附近徘徊。虽然不一定见到袁瑛,但是能够和她一同欣赏着同一片樱花,触摸着同一道宫墙,以及感受着同一缕微风,知道袁瑛的确在他附近,只是现在的他们无法相见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虽然现在的世瑶已经十分满足了,但是初云宫的太监们看到最近初云宫附近总是影影绰绰地出现一两道人影后,总是心有顾虑的。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之后,就在世瑶和贴身太监高平正欲离开时候,初云宫一大批宫女太监齐上阵将这主仆二人给逮住了。
世瑶虽然看这些人气势汹汹,但是他却并没有慌张,只是对他们说道:“我是八皇子,只是到初云宫附近看看风景罢了。你们这些人为何要将孤团团围住?”
众太监以为世瑶主仆二人是其他宫的探子,可惜没有想到这二人居然是八皇子付世瑶和他的贴身太监高平。这些人也知道八皇子的生母陈才人早逝,自己又不得皇帝宠爱,如今也没有任何害人的理由。他之所以在初云宫附近或许就是为了看那远处纷纷扬扬的一场樱花雪。
可惜众人看他似乎鬼鬼祟祟地在初云宫附近已经好多天了,就这样随随便便地放二人走实在说不过去。没有办法,他们只能将付世瑶和高平恭恭敬敬地“请”到初云宫中去继续盘问。
也因为世瑶是皇子,因此就是初云宫中的其他人盘问他,他也只是高高地抬起头,然后一句话也不说。毕竟世瑶也没有做什么,他只是在初云宫附近溜达而已。没有办法元淑妃只能亲自去问世瑶,他究竟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初云宫。
当然因为男女有别,再加上淑妃和世瑶又不是亲生母子,淑妃和世瑶见面的时候,自然是挂起一道珠帘遮挡。因为两个人接下来要谈论的事情颇为私密,淑妃特意让自己亲信的宫女明玉,□□陪在身边。
对于陌生的淑妃,世瑶自然也是满怀戒心,虽然语气里对淑妃无比恭顺,但是他却没有说出自己最近出现在初云宫的理由。
隔着流光闪烁的珠帘,淑妃突然想到,袁瑛第一次来初云宫不久就是世瑶开始到初云宫附近转悠的时候,或许这两者之间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巧合。
淑妃身体已经非常不好了,她也没有时间跟世瑶兜圈子,索性直接点出来了这一点。
世瑶年纪轻,一听淑妃如此说就知道淑妃已经洞悉了他到初云宫附近的所有缘由。他没有别的办法,也只是低头承认这一事实。
毕竟世瑶也知道淑妃性格温柔,也不太爱管其他人的闲事,况且她身体差一直缠绵病榻,也没有什么精力去管自己和袁瑛的私情。
淑妃知道世瑶和袁瑛的事情之后,心中也是暗自纳罕。因为她和今上的感情之路走的是磕磕绊绊,因此对于袁瑛和世瑶,她其实已经隐约感受到某种宿命般的无奈。但是比起在深宫孤苦一生,成为八皇子侍妾的结局其实还是一个世俗中比较圆满的归属。
世瑶见淑妃并没有责怪他和袁瑛任何一人,就知道她对于二人的感情居然是持一个赞成的态度。在大秦,男女婚配都是遵循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古训,而青年男女私相授受甚至私定终身却是不被允许的。而淑妃乍一知道二人那不能为外人所知的那缕绮念却没有指责说教,因此世瑶不禁对淑妃多了一丝由衷的好感。
因此世瑶对淑妃倾身一拜,说道:“儿臣多谢娘娘回护。只是……父皇处死浦萍一事却让儿臣兔死狐悲,儿臣着实担忧袁瑛有朝一日……如果真有那一日,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听到世瑶居然这样说,淑妃心中五味杂陈,一是欣慰于世瑶言语中对于袁瑛的关切,二是对于世瑶这样想他的父皇而颇感悲凉。
但是事已至此,淑妃自己身为世瑶庶母也不好在自己并不熟悉的儿子面前替皇帝多讲什么。她只能根据自己对皇帝以及浦萍之死的内幕解释道:“世瑶你不知道,你父皇处死浦萍不只是因为她和别的男人怀有身孕,而是在浦萍怀孕之前她曾经被你父皇临幸过。父皇着实愤恨她的欺君悖逆,因此才当众处死了她。若浦萍只是一个小宫女,她若犯了这种错误,虽然也可能会受惩罚,但是未必能丢掉性命。”
听了淑妃说自己和袁瑛来往未必会有浦萍那样的危险,世瑶好看的脸才第一次生出表情。
面对第一次待他温和的淑妃,世瑶说道:“儿臣明白了。”
淑妃看世瑶态度真诚,虽然欣慰袁瑛似乎有了一个好归宿,但是她还是叮嘱道:“不过既然你们现在还没有名分,那么你们的来往就不是那么光明正大,因此你们相互来往可以,但是一定要小心谨慎,千万不可以露出马脚来。那浦萍之所以被皇上发现,还是因为她居然在伺候皇上批奏折的时候开始恶心,皇上见她不舒服就好心安排太医给她看看,结果没想到浦萍居然怀孕了。而皇上临幸过浦萍之后很长时间都没有继续临幸她,自然明白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皇上的。虽然宫女可以打掉自己肚子里不应该有的孩子,但是你们男子可能不知道小产对女子身体的伤害之大。本宫自己小产都落得一个缠绵病榻的结局,何况是硬生生打掉肚子里的孩子呢!”
世瑶听了淑妃言语中充满着对于袁瑛的关系,隐隐约约间他怀疑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其他隐秘,但是淑妃语气的轻缓和态度的柔和使得她原本就出尘的气质更是温柔高华。那一刻世瑶想到或许淑妃只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呢!况且淑妃对自己和袁瑛都很好,自己不应该对她怀疑什么。
淑妃从小生活在宫里,并且她虽然是公主,但是却不是帝女,她没有在宫中理所应当的位置,因此这让小小的她每天都在察言观色中生活。这让淑妃小小年纪就能讨得前朝太后,今生以及宫中许多人的喜爱,也让她能够察觉得到世瑶似乎对于她有所疑虑。
虽然依据淑妃对于世瑶的认知,世瑶应该不会给无关紧要的人多说一些不应该说的话,但是袁瑛是前朝帝女之事事关重大,最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因此淑妃就不动声色的说道:“不论身份如何,女子一辈子都要因为男人吃更多的苦头啊!因此我才希望你能够珍惜袁瑛,让她以后少吃一点点的苦。”
虽然她没有过多的谈及自己,但是世瑶还是听出了她语气里最深切的悲伤,或许她的一辈子都被父皇所耽误?
但是淑妃已经是符世瑶庶母,而对于她感情世界过多的揣测都是对她的不恭敬,因此世瑶转过话题说道:“可是在大秦男女婚配都是遵循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古训,而袁瑛又是宫女,我们都是身不由己的人,因此虽然有心要和袁瑛长久在一起,但是我们两个人并没有任何努力的方法。”
听到世瑶谈起他们感情的困境,淑妃也没有任何的解决之道,因为她的人生同样也充满着各种各样的身不由己和无可奈何。因此淑妃望着世瑶充满渴望但是又充满迷惘的墨色双眸,最后只能给他一句:“只要你待袁瑛好,我会求皇上将袁瑛赐给你。”
年轻的世瑶并不知道命运对他和袁瑛究竟会有多么残忍,一听淑妃会求皇帝把袁瑛赐给他,也没有多想什么,只是跪在地上表达着自己对于淑妃的感激。除此之外,世瑶再也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去做。当然在这个时代,绝大多数的青年男女在面对命运的关键时刻,除了祈求命运和上位者的怜悯之外也没有什么可以去做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写得很艰难,但是却没有奇怪的cp。
当然小天使们还是给点评论吧!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春暖花开
既然淑妃和世瑶已经说开了,淑妃也为了让袁瑛安心也告诉了她自己会想办法让皇帝同样她和世瑶的事情。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袁瑛对于淑妃的感激更是难以言喻。也因为淑妃的支持,袁瑛心中因为浦萍之死的阴霾才渐渐散去。而世瑶也会偶尔借着关心生病淑妃的理由悄悄入初云宫去看袁瑛。
虽然袁瑛和世瑶大多都是陪淑妃说话让淑妃开心,但是在这充满温馨的氛围中,袁瑛原本冰冷而充满理智的内心也稍微软化了些。
虽然淑妃在袁瑛和世瑶面前都说要为他们恳求皇帝把袁瑛赐给世瑶,但是淑妃也知道一个庶母突然给世瑶求情赐给他一个宫女这件事情太过突兀,皇帝恐怕不会答应,因此淑妃就一直在沉思自己究竟如何对皇帝说明这件事情。
因为袁瑛是去陪皇帝心爱的淑妃,因此彩绘苑便很少给她安排宫中,这正好方便了袁瑛每日到初云宫。
今日正当袁瑛,明玉和□□三人围着淑妃谈论一些贵族女子日常谈论的事情比如插花,点茶和熏香时候,世瑶便施施然走来了。因为世瑶今天正好穿了一件飘逸的白色丝绸长袍,因此将他容貌衬托地更是面如冠玉,目若朗星,也因为世瑶肤色白皙,在阳光下更是有一种芝兰玉树的秀挺之美。而袁瑛却看到了世瑶白色衣服上正好落了一片粉色的樱花花瓣。袁瑛很想亲手为他拂去他身上的花瓣,可惜因为不好意思,她只默默地凝神着前方正在向他走进的世瑶。
世瑶一入正殿,众人纷纷将珠帘放下,来将淑妃的面容遮挡住,然后才七手八脚地给世瑶请安。而众人给世瑶请过安之后,世瑶又给淑妃请安。
请安过后自然就是一些没有任何价值的寒暄,因为世瑶是男子天生和淑妃谈不到一起去,再加上世瑶和淑妃最近才熟识,彼此之间虽然感情身后,但是见了面之后也没有什么可以聊的东西。
隔着流光溢彩的珠帘,淑妃正好望着世瑶瘦削的身形,担心世瑶太过文弱而难以保护她的这个族妹袁瑛,因此就问道:“世瑶可曾习武?”
世瑶回答道:“启禀淑妃娘娘,儿臣按照规矩跟着师父学过剑,但是弓马骑射却是不太行。”
这个时代的贵族男性都会被要求多多少少学一点武艺,但是名师请在家里,这些贵族弟子们最后能学多少那就说不好了。
当然淑妃也知道这一点,就索性问道:“那你可否能为我们表演一二?”
世瑶听后说道:“可以。”
世瑶答应表演后初云宫的宫女就为他准备好了习武专用的衣服和表演的佩剑。因为是表演用的佩剑,因此剑刃并没有开锋。
就是如此,初云宫的宫女们看到世瑶持剑的样子也忍不住窃窃私语。毕竟身为宫女她们日常所见的除了其他宫女就是太监。第一次见到如此英气挺拔的少年男子,没有不为之震撼的。袁瑛虽然觉得这没有什么可以欢呼的,但是听到周围的宫女们对于世瑶的赞叹,她的心中也隐隐有一丝难以察觉的自豪。
世瑶本来对于这些宫女们的大惊小怪有些愕然,而当他看到袁瑛平静面容中隐隐闪烁着喜悦光辉的澄澈眸光时,突然间也有一种为心爱少女献花的雀跃。因为世瑶的心中涌动着少年人的喜悦,因此他转身的动作才越发有着苍鹰般的矫健,而那从容的步伐才多了一丝云雀般的灵动。
毕竟殿中舞剑有些施展不开,因此世瑶不得不到殿外表演。而淑妃也被明玉和袁瑛推到窗前方便看清殿外的地方。
平心而论,世瑶的剑法并不高明,但是因为少年身姿舒展,再加上他正好站在一棵樱花树之下,时不时的会有些许花瓣落在他身上。而初云宫的宫女们也是第一次看人舞剑,她们其实不懂得欣赏。只是看了一个白衣少年在樱花树下接连不断地挥舞银光闪闪的长剑,便觉得他剑法很高,因此就在下面喝彩起来。
当然淑妃因为看过他的养父明德帝舞剑,自然不会觉得如今的付世瑶会舞得有多么好。只是看到大家都在下面欢呼雀跃起来,才知道自己也应该给孩子一些鼓励,有些也露出一丝欣赏的微笑。
一阵微风吹过,吹动了满树的樱花枝。樱花花瓣不耐风吹雨打,就是这连窗帘都吹不动的微风也能让世瑶附近的那棵樱花树簌簌落下如雪似霞的粉白花瓣。片片花瓣正好落在世瑶的发上,衣上,手上甚至是剑上,袁瑛隐隐约约觉得此时此刻的世瑶身姿越发有一种矫若惊龙,翩若惊鸿的出尘之美。
突然间袁瑛回忆起自己和鲁王世玮相遇的时候,而袁瑛却觉得如世玮这般懦弱之人绝不会有如此矫健而出尘的少年之美。
春季的阳光照耀在少女如鲜花一样明媚的俏脸上,也将她的心渐渐温暖,使得袁瑛开始对于未来生出一缕不切实际的幻想。袁瑛虽然知道这些玫瑰色的幻想离她是那么的遥远,但是她却觉得自己还年轻,因此有那么多的时间来接近它。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世瑶虽然安心舞剑,但是他却透过春日和煦的阳光隐隐约约感觉到袁瑛的心离他越来越近。而隔着零星的樱花雨,世瑶也能偶尔瞥见袁瑛虽然站在宫女中没有喝彩,因为袁瑛一贯性格沉静,举止稳重,但是她目视世瑶的眼眸中同样倒映了灿金色的阳光,而脸上表情也因为心中的喜悦和倾慕而越发的熠熠生辉。
其实世瑶每日虽然按照师父教授的招式习武不坠,但是他在习武一道既没有天赋也没有兴趣更没有什么理由,因此这功夫也不怎么高。
但是在那一刻,他突然找到了自己拔剑的理由。无论是征战天下,还是庭舞中宵,总归是守护少年时候的那缕最纯真不过的粲然一笑。
世瑶心情激荡之下,居然对着袁瑛信手一连挽出几个闪烁着银色光辉的剑花。
一时间众人想不到这剑花竟有如此璀璨,竟然比那御花园里的牡丹花还有绚丽,更比那初云宫里的的樱花还要灿烂。
那一刻袁瑛忍不住伸出手来,她要摘得这朵世瑶为她挽成的剑花,就仿佛想要摘得这场镜花水月的幸福。
只是外貌极为璀璨的东西往往存在极为短暂,正如那深夜的昙花一般,就在刚刚绽放出高洁的光华后就转瞬即逝。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羽翼(一)
日子还是继续过,就这样袁瑛又自以为自己过上了平静的日子。窗外的春风和暖,吹蓝了明净的苍穹,吹绿了树上的枯枝,吹化了坚固的冰面,同样吹开了意想不到的朵朵繁花,自然也微微吹暖了紫禁城被高墙和宫规禁锢的人心。而袁瑛在明媚的春光中迎来了自己和世瑶感情的新阶段。因为沉浸在情爱中的少女的心思各位纯净而偏执,因此暂时忘记了紫禁城中的暗流汹涌。
殊不知树欲静而风不止,袁瑛本想求得安宁,但是就在阴差阳错中她已经踏入各种纠葛的漩涡中心,就注定了她一生的的不平静。
有一次从初云宫回来,正好和一个宫女狭路相逢。因为袁瑛在宫中没有什么交际,自然也不认识她。对面之后,袁瑛也只是对她轻轻笑了笑。就在她正要离去的时候,突然间那个宫女摔倒在地上。袁瑛看她躺在地上爬不起来就好心去扶她。也幸亏她并不太胖,袁瑛也只是随便拉扯了几下就把她扶起来了。那宫女起身见了袁瑛后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对她笑了笑,然后就走了。
袁瑛担心她摔倒之后为了担心她摔得重了恐怕会有暗伤,就特意盯着她的后背看了好长时间。直到那宫女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宫墙的一个拐角处,她才彻底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