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喜,他知道了,他全都知道了……他走了,他生我的气了。”
她的声音本就软,带着哭腔更是听得人心都揪起,春喜紧紧地搂着她,手掌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知道什么了?沈郎君之前也生过气,但每回不都是您给哄回来了,他待您最好了,一定不会真生您的气。”
春喜的本意是想要安抚她,没想到越说林湘珺越难过。
是啊,沈放待她如此好,可她却一直在骗他。
她不禁想起方才,沈放的手掌几乎要遏住她的喉咙了,最后生生地忍住了。
走之前,冷漠地厉声道:“我不脏了自己的手,但你若再不知死活地往我跟前撞,便没那么走运了。”
沈放是什么性子,他能忍辱负重蛰伏十数年,待到称帝之后,将曾经那些欺辱过他的人,一一剜肉刨眼的人,又如何能容忍有人欺骗他。
林湘珺反倒希望他能动手,或许他出了恶气,还有丝毫可能原谅她。
可现在他放过了她,什么都没做,恰恰说明他是真的生气,再也不愿见她了。
方才她是想坦诚,她起先确实是为了目的接近他,但如今也是真的爱他,只是这样的话,连她都不信,又如何让沈放相信。
明明天光大亮,甚至今日还出了太阳,可林湘珺却觉得浑身都冷,她像是衣不蔽体地站在寒风里。
从今往后,再没有沈放了。
她讷讷地摇着头,自言自语地道:“不会了,他不会再回来了。”
沈放走后,林湘珺彻底病倒了,她像是被人抽了精气神,先是昏迷不醒,连药都喂不进,好不容易等药喂进去了,又是浑身发烫。
将林家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林老夫人更是昏了过去,一时林府上下乱成一团。
林湘珺这一病就是两三个月,消息自然也传进了宫里,皇后日日在殿前,宫女来回消息的时候,景帝也正好醒着在翻看奏章。
“七娘先前不还好好的吗?怎么会突然病了,还如此严重。”
景帝看着也有些担心,“那让宫里的御医都去瞧瞧,小病也不能忽视,得好好看看才行。”
偏偏沈放对此充耳不闻,他嘴角勾起个自嘲的弧度,这样的小把戏,他见多了,她是不是以为他真有这么蠢,同样的地方还会跌倒第二回 。
沈放不在意被人骗被人戏弄,毕竟他早已麻木了。
自有意识后,他便被祖母抱走,生母每次见了他都是同样的话术,只要他讨了祖母喜欢,只要他读书好,她便能跟着长脸,就能把他要回去。
可事实上从两岁到十岁,他做得再好,她也从未动过抱他回去的念头。
小的时候,祖母屋里时常会摆着模样漂亮的糕点,那是兄长和姐姐们来时可以吃的,他却只能偷偷咽口水。
他若是敢碰,肯定会被嬷嬷打手板,严厉地说他不懂规矩。
那会他还不懂,后来大些了他才知道,在祖母的眼里,便是孙儿也是分三六九等的,他恰好是最后一等。
从那以后,看到精致的糕点,他即便心里喜欢,也不会再伸手,渐渐这东西对他而言就成了□□毒药。
直到林湘珺出现,她端着最精美的糕点,一口口地将毒药喂进了他口中。
这比直接捅他一刀还要痛苦煎熬。
他早该认清,不该奢求些不属于他的东西。
景帝也察觉到不对了,这两个孩子莫不是闹了什么别扭?不然听说林湘珺生病,他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阿放,你与七娘亲近,你替朕跑一趟林家,将御医与药材都送去,一定要把人治好。”
“御前事多,臣恐走不开。”
“再多的事,也不如七娘的身子要紧,去吧,你去过朕与皇后才安心。”
沈放不愿去林府是其一,但这也并不全是推诿的话,而是近来钟国公等人动作频频,他等闲不会离开养心殿。
但他若不去,恐更会令人起疑,还不如给个破绽,让他们钻。便不再说什么,默然地应下。
四月入了春,四处枝头的叶子都冒了出来,绿绿葱葱,带着些绿意的盎然。
与这样充满生机相反的是,林湘珺还昏昏沉沉地病着,整个林府都笼罩着层淡淡的阴郁。
沈放到时,林湘珺刚被扶着喂了两口药,可全都吐了出来。
林老夫人在旁抹泪,肉眼可见的消瘦了不少,就连林知许也是眼底发青,没有一个人是能安枕入眠的。
“我的儿啊,好歹喝一些,这喝不进去药可怎么成啊。”
恰好前院的下人此时来报:“陛下派了沈郎君领着御医们来了。”
一听到沈放这个名字,林知许瞬间从椅子上站起,面色更是从未有过的凝重,“祖母,我去迎一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