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风晃得树枝呼呼作响,时不时有树枝折断的清脆声响传出。
被窝里的徐嘉怡不自觉的翻了个身,下一秒,寒风「啪」的一声将窗户给吹开了。
寒风透过窗户直往屋里灌,不多时徐嘉怡就冷醒了。半梦半醒的眯着眼睛将身上的被子拢了拢将自己裹起来,还是觉得冷意刺骨。
这才打着呵欠迷迷糊糊的抬眸,却瞧着窗户被风吹开了,难怪这么冷。
外间虽有丫鬟守夜,但徐嘉怡没有叫醒丫鬟帮忙关窗的意思,反而是自己掀开床帘往窗边走了过去。
站在窗边往外看,院子里的树被风吹得东倒西歪,卷起树叶在空中打着转儿,凌冽的凉风袭来,让徐嘉怡浑身一哆嗦,睡意瞬间就消散了。
“嘶……”
实在是太冷了……
徐嘉怡双手握着窗框正欲关窗,眼前一花好像见着一道黑影从窗外窜了进来,吓得她心脏皱缩了一下,慌忙转身看去,却见一个身穿夜行衣的男子躺在地上,面上覆了一层黑巾,眉梢之间似乎隐约有痛意。
徐嘉怡的眼睛瞬间瞪大,也顾不得关窗,张嘴就要出声。
“来……唔唔……”徐嘉怡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嘴就已经被人捂上了。
那人现在就在他的身后,在他的身上还有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他是刚杀了人吗?!
眼眶里瞬间被眼泪填满,在那一瞬间,徐嘉怡的脑子里闪过了无数个念头,甚至已经忘记了挣扎。身后男子的呼出的气洒在徐嘉怡脖颈之间,带着几分凉意。
待到反应过来以后,徐嘉怡开始拼命挣扎。一边扭动着自己的身子想要挣脱禁锢,一边抬手去掰开捂住自己嘴的手好出声呼救。
翠云和元香两人每日轮流宿在外间守夜,今日正是轮到元香守夜。
元香晚上虽是觉要稍沉了些,可只要她声音稍大些就会醒,所以只要她能够挣脱他的禁锢那她就有可能获救。
她不能寄希望于让这个黑衣人放过自己,他身上那么浓重的血腥味,定然是一个杀人狂魔,这样的人是没有理智可言的,她只能自救。
“别叫。”
耳边传来一道冰凉的声音,似乎还有那么一些……耳熟?
这声音像是在哪里听过。
徐嘉怡挣扎的动作停了停,扭头去看身后人的面容。黑衣人见她稍稍安分了些,这才腾出了一只手将自己面上覆着的黑巾往下拉了拉。
看着面前放大版的脸,徐嘉怡眼眸滴溜溜的转动了下,和她的猜想果然不差。
见徐嘉怡完全安静了下来,楚长风这才缓缓将手松开。
“表叔……你怎么会在这儿?”徐嘉怡皱着眉头有些不悦的出声。
刚刚她还真以为有贼人进来了,吓得她半死。
“出了点意外。”楚长风扯了扯嘴角缓缓回道,正欲继续说什么却听得外间有稀稀疏疏的响动,徐嘉怡的心不由得颤了颤,忙将食指放在了唇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若是现在在她的闺房里发现了一个男人,还和她搂搂抱抱在了一起,那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元香是自己的贴身丫鬟,徐嘉怡自然是相信她的。只是元香胆子小,进来瞧着多了一个男人只怕能当场叫出来,到时候整个尚书府都能知道楚长风大晚上在她的闺房里了。纵然他两没有发生什么,她的清白也没了!
转瞬徐嘉怡又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傻子一样,刚刚还拼了命了挣扎想要求救,这会儿知晓是楚长风之后,还得想办法替他瞒着。
徐嘉怡放缓了呼吸,怒瞪着楚长风,眼眸之中满是警告。楚长风倒是识趣儿,硬撑着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第四十八章 人不见了
庆幸的是元香只是听见响动有所察觉,半梦半醒的睁开眼睛再细听却没有听见任何声音,不过心里到底是有些不放心,又担心是自己听差了,点灯会吵着了徐嘉怡,是以只借着外面的夜光穿鞋准备进内室去瞧瞧。
外面稀稀疏疏的声音徐嘉怡自然是听见了,当即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在元香就要推门而入的时候陡然出声,“不用进来了元香,我没事,回床歇着吧。”
“是。”元香应了一声,以往这样的情况也不是没出现过,元香也没多想,遂回了外室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等到外面的声音逐渐趋于平静,徐嘉怡忍不住深深呼了一口气,鼻息之间浓重的血腥味让她不自觉的眉头微蹙,“你受伤了?”
楚长风隐晦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腹部,含糊着轻「嗯」了一声。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
今日是他大意了,没调查清楚就贸然行动,不仅受了伤,还险些败露了行踪和身份。
若不是后面有人跟踪他,他慌不择路没看清楚就翻墙进来了,才发现回的不是竹安院,而是嘉禧园。
站在墙角的瞬间,他甚至能够听见那些人说话的声音,此时再回竹安院显然不是明智之举,他见着院子里有一个房间窗户开着就翻窗进来了,本想着躲一躲,等那些人走了就离开。
谁知道都这么晚了,那个小姑娘不好好的在床上睡觉,竟是站到了窗户边吹冷风,碰了个正着。
小姑娘不就是应该娇养着吗,大冷的天气,站在风口上吹冷风,她也不怕得了风寒。
楚长风看了一眼徐嘉怡,暗道这小姑娘可真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
徐嘉怡还没来及再问,就见着面前的男人缓缓的滑了下去,惊得徐嘉怡手忙脚乱的伸手去扶,却因为力气太小根本扶不住,只能借着力慢慢的将楚长风放在了地上躺平。甩了甩发酸的胳膊,徐嘉怡这才低头去看楚长风的情况。
“诶!”
“你没事吧?”
“醒醒。”
“表叔?”
“楚长风,你醒醒!”
徐嘉怡轻唤了两声却没有任何回应,伸手推了推,却见楚长风的身子随着自己的推动软绵绵的晃了晃,但依旧没有响应。
徐嘉怡忽然想到了什么登时脸色被吓得惨白,跪坐着身子颤抖着将手指往楚长风的鼻尖处伸去,在那停留了会儿,感受着若有似无的呼吸时,徐嘉怡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有气儿,没死。
若不是看在当初他救了自己一命的份上,徐嘉怡才懒得理他。
原本想着元香睡下之后再让楚长风悄声的从窗户里出去,谁知道他倒是啥也没交代直接就晕过去了。
他倒是晕过去了,让她怎么办?!
想到这里,徐嘉怡心里不免有些恼怒,用脚轻轻踹了踹楚长风,这才心情好些。缓缓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摸着下巴看着楚长风思索着。
房里倒是有一些金疮药之类的,原本是留着备用的,却没想到第一个用上的却是楚长风。徐嘉怡暗暗叹了一口气,轻手轻脚的去将药箱搬了过来。
拿了药之后,低头看了一眼浑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楚长风,徐嘉怡又觉得无处下手。
左右看了看拿了一旁的剪刀过来将楚长风的衣服沿着衣裳下摆,顺着伤口的位置剪开了一道口子,露出了里面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来,触目惊心,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撑着回来的。
他这是去了哪儿,不仅穿了一身夜行衣,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无数个问题充斥在徐嘉怡的脑子里,然而手上的动作却是没停,先将伤口处进行了消毒防止伤口感染,然后洒上了一层金疮药粉,这才用纱布替他将伤口缠了起来。
这么一通忙碌下来,十一月的寒冬,徐嘉怡愣是热得冒了一身汗。
跪坐在地上歇息了一会儿,徐嘉怡这才将地上的血迹和医药箱收拾了干净。
怕楚长风躺在地上受凉,到时候再发热,徐嘉怡愣是拼了吃奶的力气儿才将楚长风从地上拽到了软塌之上,从衣柜里翻出了一套新的被子给他盖上之后,才慢悠悠的躺在了床上。
侧眸看了一眼软塌之上的楚长风,徐嘉怡缓缓闭上了眼睛,暗暗在告诫自己明日一定要起早些,好让楚长风趁着没人起来离开。
缓缓打了一个哈欠,徐嘉怡翻了个身,不多时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心里记挂着事儿的徐嘉怡不消有人叫,自个儿就醒了。
徐嘉怡睡醒的时候还有些懵然的揉了揉眼睛,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往软塌上看去,然而那里却空无一人,只有一床叠的整整齐齐的锦被搁在软塌上。
徐嘉怡瞬间就清醒了过来,一把掀开被子,连鞋都没穿就下床在房里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楚长风的身影。
人不见了?
他什么时候走的?
风吹得窗棂晃个不停,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徐嘉怡的脚步一顿,回头盯着打开的窗户,慢慢移了过去。
她记得她昨儿个是将窗户关上了的,那么这窗户是又被风吹开的,还是被人从里面打开的?
昨儿个夜里风就吹得厉害,凌晨的时候就开始落雨了,到现在也还没停。
凌冽的风穿过湖面树梢直面而来,扬起徐嘉怡的头发在空中打转,遮住了她面无表情的脸。
然而徐嘉怡却像是没有知觉似的呆站在原地,任由寒风吹拂,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翠云进来时瞧着徐嘉怡赤脚站在窗户边,心里一惊忙上前将窗户给关上了,又拿了鞋过来给徐嘉怡穿上,“姑娘,地上凉,您怎么赤脚在地上走呢,仔细着凉了。”
见徐嘉怡神色不宁的,额头上已经密布了一层细汗,似乎在找什么东西。不由得环视了一圈房间,并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姑娘,您是要找什么东西,奴婢帮您找。”
徐嘉怡摇了摇头。
一整天徐嘉怡都心不在焉的,绣花的时候好几次都险些扎到自己的手指头,看得一旁的翠云心惊肉跳。
和元香换班的时候,翠云还偷偷叮嘱了元香了两句,叫她好好看着姑娘些,别叫姑娘伤着了。
元香在徐嘉怡的身后伺候着,帮着徐嘉怡理线,时不时的余光瞟向徐嘉怡,这才明白了翠云说的那句「姑娘今天有些不太对」是什么意思。
“去竹安院。”
徐嘉怡突然将手中的绣绷随手搁置在了桌子上,站起身来就往屋外走。
“啊?”元香惊了一跳,回过神来,忙拿了一把油纸伞追了上去。
跑了两步发现徐嘉怡没穿雪披,又急急忙忙的回头拿了雪披,三步并作两步跑的赶到了徐嘉怡的身边,将雪披给她披上。这才将油纸伞撑开,替徐嘉怡将飘飘洒洒的雨丝遮挡在外。
刚到了竹安院的大门口,齐飞就从院子里迎了出来,抱拳见礼,“徐姑娘来了。”
“你家主子呢。”
“徐姑娘找我家世子可是有事儿?”
原本打定了注意要找楚长风对峙,到了人院子外徐嘉怡又觉得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看了一眼竹安院的大门,朝齐飞笑了笑出声回道,“也没什么事儿,就是随便问问。”
徐嘉怡正打算带着元香回去,却见着竹安院的大门处一个锦衣绣袍的男子立着,静静的打量着他们。
徐嘉怡抬眸望去,四目相对的瞬间,周围的寒风似乎都静了下来。
“世子。”齐飞回头去看,忙抱拳行礼。
“进来。”楚长风说完这一句话之后,转身就往屋内走了。
徐嘉怡立在原处,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决定迈步进了竹安院。
进屋之后,第一件事儿就是将楚长风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特别在昨夜她亲手包扎了腹部停留了几秒。
看着面前一身锦衣行动自如,风姿卓越的男子,丝毫看不出受伤的痕迹,好像昨天夜里重伤闯入她闺房的人不是他。
徐嘉怡整个人都有些傻眼了,难道昨天晚上的事儿是她臆想出来的?
楚长风大大方方的任由徐嘉怡打量,瞧着她那疑惑而又纠结的模样,尤其是那难以置信的眼神,逗得他忍不住笑出了声,“怎么,才一天没见就不认识表叔了?”
谁不认识你了,我只是在想昨天的是梦还是真的发生过好吧。徐嘉怡抿了抿嘴唇没回答,眼眸转了转给了楚长风一个白眼。
等等,刚刚楚长风说的什么?
一天没见。
楚长风的竹安院也是尚书府里最为偏远的一个院子,平日里鲜少有人过来。
当初大舅母说楚长风喜静,不喜欢有人打扰,这院子给他住正合适才将他安置到了这里,也没另外安排丫鬟伺候,听说只有一个名叫齐飞的侍卫跟着。
那唤作齐飞的侍卫徐嘉怡是见过他的,当日在郊外遇到劫匪,护送徐嘉怡一路回燕京城的就是他。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楚长风交代了还是他忘记了自己,齐飞在看见她的时候没有觉得惊讶,只当做陌生人似的和她见礼。
第四十九章 抱着过水坑
说起来,入冬以后徐嘉怡觉着外面冷,就不爱往外走了。还记得上一次瞧着楚长风的时候,还是表姐定亲时,家里宴请钱父钱母来做客时,邀了楚长风一起来万安堂用膳作陪。
自那次见面以后,徐嘉怡也就没再瞧着过楚长风了,甚至她都快险些忘记了还有这么一个人。当然,其中也不乏有楚长风天天早出晚归的原因。
那么他刚刚说的「一天没见」,也就是说他没有否认昨天的事了。
徐嘉怡偏头看了一眼元香,让她先退到屋外候着。齐飞瞧着这是徐嘉怡有话同楚长风说,不消楚长风吩咐,自个儿就去了门外,和元香闲聊着。
回头看了一眼元香和齐飞,徐嘉怡这才看向楚长风,小声说道,“您的伤怎么样了?我瞧着伤的挺重的。”
她也不是大夫,昨日只是简单的替他处理了,也不知道对不对,还是得让大夫重新看下才好。不过徐嘉怡也不好明说,只能委婉的提醒。
“没什么大碍。”楚长风满不在意的出声。他今天一早就醒了,回过神来之后才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是徐嘉怡的闺房。
想起昨天晚上徐嘉怡担心的神情,知晓她是怕影响了自己的名声,所以楚长风就自个儿翻窗,没惊动任何人先走了。
“昨天吓着你了吧?你放心,这事儿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晓。”
“嗯。”徐嘉怡轻应了一声,明白楚长风的意思,是让她不要将此事说出去了。